第93章 鬼門關
顧慎遠走了。
薛晚原本以為他隻是氣不過,誰知道他這一去卻是兩個月,她被送回了薛家,這才發現霜娘已經身懷有孕,聽說是哥哥的。
緊接著她就聽說有以為曾經在北境戍邊過的將軍被封做郡王駐守在郴州。
哥哥說郴州是個很貧瘠的地方,一年長不了一季稻子,每年都有大半年是刮著大風的。
“生在帝王家就是這樣,一輩子都不能自主。”薛睿感歎了一句,問“你和慎遠怎麽了?”他並不是那種容易衝動的人,可這次卻如此匆忙的將她送過來,而且還是在那種根本不清醒的情況下,不由得讓人不多想。
將當晚自己看見的事情說出來以後薛晚覺得一直梗在胸口的氣終於出來了些。“你說,他是不是錯了!”
薛睿臉色古怪的看著她說“晚晚,你這是醋了。”
“醋?什麽醋?”薛晚一臉茫然。
這話要怎麽和她說?薛睿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覺得你是因為他騙了你和將軍而生氣,你是在為自己生氣。”
“我自然是要為自己生氣的,他騙了我啊!”薛晚氣道。
“晚晚,我的意思是,你在吃那女子的醋。”薛睿輕歎道。
“什麽意思?”薛晚心裏忽然覺得有些怪異,像是有什麽呼之欲出,卻又被自己給按了回去。
薛睿實在不知應該怎麽和她說,靈機一動將李霜娘拉了過來“你同晚晚說。”
其實自從薛晚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以後已經很久沒有和霜娘說話了,她怎麽也想不到哥哥會和一個這麽小的女孩子有什麽,尤其這個女孩子還和自己的妹妹一樣大,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霜娘揪著手指說“姑娘,你罵我吧。”
薛晚心裏也埋怨哥哥,怎麽偏偏就要和她糾纏到一起,可是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些話就怎麽也說不出來。
這麽多年過去,哥哥好不容易表現出自己對一個人感興趣,她怎麽能因為自己而不讓他開心。“算了,說到底還是哥哥同意的。”
迂回了好一陣子兩個人才說回到吃醋這件事上。
霜娘年紀雖小,卻比薛晚更懂得這些男女情感上的道道。“譬如姑娘看見姑爺會不會覺得開心,一時不見就會覺得想要看見他?”
“我見著他的時候並不十分覺得開心,就是他不在也不會格外想他。”薛晚坦誠道。顧慎遠這個人每天的生活實在太規律了,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都有他的規律,要是自己想知道他在做什麽隻要問一問現在是什麽時間就可以了,根本不必特意去問他在哪裏做什麽。
“那,若是看見他和別的人在一起也不會覺得心裏堵得慌嗎?”霜娘試探道。
薛晚想了半天道“我從沒見過他和別的人在一起。”
當然這一次主要還是因為他和夫人拉拉扯扯,那時候將軍對夫人那麽好,他怎麽能夠對將軍隱瞞夫人的下落!
霜娘也迷惑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或許姑娘是情深而不自知?”
“什麽樣才叫做情深呢?一定要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嗎?”薛晚問。
她忽然也說不出來了。“或許等姑爺回來以後,姑娘當麵和他說清楚吧,不然這麽一直置氣也不是個事啊。”
“那,什麽叫吃醋?我覺得他騙了別人,我生氣了就叫做吃醋嗎?”薛晚追問道。
“生氣和吃醋其實不太一樣。”可霜娘想了半天也說不出清楚究竟區別在哪裏,反而將兩個人都說迷糊了。究竟什麽樣才算是吃醋呢?
遛彎回來的薛睿怎麽也沒有想到來開解的人竟然也被薛晚被繞暈了,扶額道“我就不該讓你們兩個人待在一起。”
其實薛睿會和李霜娘攪和在實在是個意外,而且是意外得不能更意外的那種。
那日薛睿出門應酬,回來的時候已經爛醉,腳步虛浮得連車夫都沒有辦法一個人把他扶穩,最終還是和廚娘一起才踉踉蹌蹌的將人扶了回去,而當晚便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以至於薛睿在之後的幾天都一直避而不見,難以麵對自己酒後亂性的事實。
霜娘掩著臉說“我可以走。”
“罷了,你好好養胎,我會想辦法的。”薛睿歎息道。
之後便仰仗著自己的這幾分微薄麵子再加上有一個做轉運使的妹夫,終於將霜娘的戶籍從奴籍挪了出來。
那一日霜娘在屋裏哭了許久,怎麽也勸不住。雖然家裏沒有人言語,可這樣的風流韻事自然是遮掩不住的。
“你的身子漸漸沉重了,還是盡快將婚事辦了吧。”薛睿道。
薛晚迅速轉頭去看霜娘,卻見她整個人都顫了一下,說不出是喜還是悲,或許都有吧。
“我聽老爺的。”
然而婚事還在籌備,家裏的父母還在路上,霜娘卻出事了。
八個月的肚子很大,大得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害怕。薛晚趴在床邊緊緊的拉住霜娘的手“你別怕,大夫和穩婆都在路上了,很快就要來了!”
“我好疼!”霜娘冷汗連連,渾身上下濕得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
門外薛睿也很緊張,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手足無措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大夫來的時候霜娘已經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用力的拽著薛晚道“若是.……若是個女兒,求你們養著她!別叫她和我一樣做一輩子服侍人的活!”
薛晚跟著哭了起來“霜娘!你不會有事的!”
“不好了!血止不住了!”穩婆大喊。
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從裏頭端出來,亂糟糟的血腥味充斥於每一個人的鼻端,叫人更深刻的感受到凶險。
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到鬼門關走一遭,可眼下絕不是走一遭這麽簡單,這分明是將鬼門關搬了過來,隻要一個沒有堅持住就要跨過去。
“姑娘!你替我給老爺說一句,是我對不住他。”氣若遊絲的霜娘話音剛落手就掉在床上,整個人沒了動靜。
薛晚試著推了幾下,發覺她渾身上下軟得像剛揉好的麵團,一點勁都沒有。一下子哭了出來。
屋外薛睿心裏一震,才要衝進去,就聽見嬰兒的啼哭聲。然後是穩婆急促的聲音“是個公子!是個小公子!”
他心裏五味雜陳,顫抖著雙手不敢去看繈褓裏還沾著血汙的孩子,心裏隻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