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各有所思

  薛晚疑惑道“這還不算壞事嗎？”雲州的人大多在十**歲就都成婚了，像他們這樣的人在雲州已經是異類中的異類，根本不為人所容。


  曾玉蟬道“別說你哥哥今年才二十出頭，就是三四十才成親的人在都城根本不算什麽。”


  “什麽！還有這樣的事情？”薛晚驚訝得張大嘴巴。


  “譬如北邊的趙赫將軍，今年已經四十不知多少了，往外頭也有許多人說他已經五六十歲了，可他至今從未成婚，家中空曠得很，隻有營地有幾個侍妾排遣寂寞。”說到寂寞二字，不覺臉頰微紅，隻是為了和薛晚說清楚其中的曲折，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在他而立之前都城中從未有人覺得他這樣有什麽問題，也就是近些年年歲實在的大了宮裏才有了那麽幾句話，不然恐怕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薛晚不由咋舌道“這都城的人怎麽行事這樣不同？”


  “這其中倒是有些緣由。”曾玉蟬笑道“不知你可曾聽說過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


  “這倒是聽過的，不過意思倒不是很懂。”薛晚老實的點頭又搖頭，把人看得好笑。


  曾玉蟬道“這其實也沒有什麽晦澀的典故，不過是說若是三十歲才過了明經這一科便算是老了。像你哥哥，二十歲就過了，正正好好，一點都不耽誤。可要是想過進士可就不容易了，考到五十歲要是能過都算是年紀輕的。”


  “五十歲？”薛晚瞪大了眼睛“這還能夠做什麽啊！”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難道還能做官嗎？

  “不敢相信嗎？在都城裏大家都看重前程，像你哥哥這樣的青年才俊，雖然考的不是進士，也不算很容易，想要尋一門更好的親事自然沒什麽不妥，你也不必憂心他還沒有成婚。”曾玉蟬道。


  怎麽忽然有些不對？薛晚眉毛一皺“方才不是你說因著哥哥沒有成親我才要自己應對這些事情嗎？怎麽又成了我擔憂哥哥沒有成婚？”


  曾玉蟬笑道“這倒是我的錯了。”


  兩人對視一眼，一並笑倒。


  薛晚笑著謝過她的好意親自包了一包點心給她“雖說你家裏並不缺這個，不過總歸是是我一番心意，你可不要嫌棄。”


  嗔怪似的看她一眼，曾玉蟬泯著嘴笑“可不要這麽說，你的點心做得很好，比家裏的更和我的心意。”


  送走曾玉蟬，薛晚在門前愣愣出神，怎麽隻這麽幾日的功夫一切就都變了樣？


  霜娘手上挽著披風站在她身後三步。“姑娘，外頭風大。”卻也隻是說，並沒有上前。


  “霜娘，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有點冷？”


  “大概是姑娘病了，覺得風大吧。”霜娘將披風搭在她肩上，隻覺涼風拂麵，精神大好。


  曾玉蟬等人出城的時候，雖然薛晚不便出現，卻還是躲在了角落的人群中，竭力踮起腳尖去看，目送她們離開。


  曾玉蟬與周夢蝶同車，才上去已經見她坐得四平八穩，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未及開口，便聽見身後傳來楚天璿的聲音。“阿蟬怎麽還不上去？”說著便搶先掀開簾子，隻見裏頭的周夢蝶縮在一角，將包袱抱在胸前，笑得非常討好。


  “沒什麽，正要進入呢。”曾玉蟬心中暗歎一聲，轉身就要進去。


  楚天璿待她坐定後遞了碩大的一隻盒子進來。“都城的飲食和錦州多有不同，郡主讓我來給你送些東西，你路上可以吃著墊補。”


  “多謝郡主惦記！我們會好好吃的。”周夢蝶不止搶白，還迅速將盒子接到自己手中。


  曾玉蟬隻能苦笑，謝過她的好意，隻當自己看不見周夢蝶。


  等車隊走遠，楚搖光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向妹妹道“回去吧，收拾好屋子，咱們還沒有忙完呢。”


  不等她問，楚搖光就已經上了車，探出頭見妹妹的時候忽然看見漸漸散去的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身影。


  “姐姐，還有誰要來嗎？”楚天璿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可她卻忽然將簾子放下。奇怪道“外頭有誰嗎？”


  “阿璿，你還想回玉城嗎？”


  她的表情太過嚴肅，讓楚天璿心裏一顫，升起許多擔憂。“出什麽事了嗎？”


  楚搖光愛憐的摸了摸妹妹的手“別怕，都會好的。”


  薛晚今日出城並沒有乘車，帶著霜娘慢悠悠的在路上走著，一路說笑倒也不覺得路途漫長。


  街邊的小販將東西拿在手裏叫賣，一聲聲幾乎要叫的人耳朵破掉。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薛晚忽然看見路對麵有個人的身影看起來有些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霜娘跟著轉頭去看，“姑娘在看什麽？”那邊隻有來來往往的人，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薛晚被她叫得轉頭，笑著想要將那個身影指給霜娘看，卻發現已經尋不見蹤跡，疑心是自己看錯，道“沒什麽，你看這個胭脂好不好看？”


  胭脂色澤瑩潤，比霜娘自己用的幹紅要好許多。她拿在手裏聞了聞，芳香撲鼻。頓時喜笑顏開。“這胭脂看起來真好。”


  見二人都有買的意思，小販笑著湊上前說了兩句，果然哄得兩個人交了錢將東西買下。


  薛晚將胭脂盒子塞到霜娘手裏“我看你素日用的似乎並不怎麽好的樣子，往後就用這個吧。”


  霜娘一下子愣住，還以為她是給自己買的，沒想到竟然到了自己手中。“我怎麽能拿姑娘的東西。”


  “你和我小妹一樣年紀，就當做是我送你的禮物吧？”薛晚捏了捏她的臉，笑道。


  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讓霜娘直到夜裏躺在床上還覺得不安，枕邊的盒子看起來比金子還要貴重，讓她根本不敢打開看，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會煩什麽錯，被趕出去。


  外頭月色正明，卻倏然稀稀拉拉的開始飄小雨點。


  尚未睡著的霜娘披了衣裳踩著鞋子去關窗，誰知卻看見薛晚一個人坐在門檻上，手裏拿著什麽東西正在默默流淚，湊近了卻隻聽見她低聲喚“晴兒。”


  一聲聲極輕，卻又叫人如同被鼓槌重重的敲擊了心鼓，發出沉悶的聲音，並且在夜裏回蕩出很遠。


  霜娘轉身回了床邊，靜默著坐了許久，直到薛晚離開，才重新將窗戶掩上，可看這一次她卻已經沒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