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心為上
曾府是個極秀美的地方,處處都是景致。曾玉蟬親自攜了薛晚的手將她帶到每一處自己引以為傲的景色前,和她說背後的故事。不過是百餘步就能走完的花園,竟然在她的講解下兩個人足足看了半個多時辰也沒有結束。
曾夫人笑道“知道你們感情好,可都是病弱的身子,怎麽好久站呢?”又去嗔怪自己的女兒“你也是的,往後還怕沒有看的時候嗎?怎麽非要拉著人家跟你一起站在風口上吹風?仔細又傷了風。”
“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了!”曾玉蟬赫然一笑“咱們到屋裏說話。”
“我從前隻知道你擅長丹青,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竟是小看你了。”薛晚一進屋就被屋裏的東西驚了好大一跳,打趣道。
屋裏不單單有畫案並著書桌另一邊窗戶底下還擺著用錦蓋住的琴,琴桌的東邊卻還擺著矮榻,上頭分明還留著連棋譜都沒收拾的半局殘棋。
曾玉蟬拉著她往桌邊坐“不過是打發時間的東西罷了,哪裏有什麽值得拿出來說的。”
“這可是你謙虛了,這些東西我都不會,和你比起來竟像個野人似的。”薛晚一說,不止曾玉蟬,就連曾夫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曾夫人笑道“阿蟬說你是個有趣的人果真不假,再沒有哪個人能像你這樣討人喜歡了。”
薛晚忽然有些害羞,“我不過是渾說罷了,夫人可不要笑話我,不然往後我是再也不敢來了的。”
“你和阿蟬說的上話,自然是要多來的。”曾夫人說著話忽然輕歎一聲“阿蟬一直也少有能說的上話的人呢。”
“母親怎麽這麽說,我如今不是有了晚晚嗎?”曾玉蟬知道母親是想起了從前,便隻是笑著同她說話,誰知曾夫人卻紅了眼睛,連連稱好,半晌方掩了嘴出去。
“夫人這是怎麽了?”薛晚疑心是自己說了什麽不合時宜的話惹她傷心,可自己細細回想又仿佛察覺不到。
曾玉蟬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並沒有什麽,不過是我一直不善與人交際,母親心裏有些焦急罷了。”
“你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麽也沒有人來同你交往嗎?”薛晚還以為隻有自己既這樣出身不好的人才會受到另眼相待呢,原來即便是好出身的人也一樣有不得已的苦衷。
“罷了,不說了。今日原是要寬你的心的,怎麽倒聽我訴苦了。”曾玉蟬笑道。
兩人玩了一回雙陸,在一起議定了等曾玉蟬去了都城以後如何往來,又聽她彈了一回琴,才說起預備同去的周夢蝶。
“她這個人萬事不肯讓的,連帶著她身邊的人全都是這個樣子。不過這一次她要去好長時間,隻怕那些人也不會來自討沒趣,隻是有一個人你要小心謹慎,不然恐怕也要吃虧。”曾玉蟬道。
薛晚隻知道錦州有兩大才女,一個周夢蝶,一個曾玉蟬,卻從未聽說還有什麽人能夠和這兩個人比肩。
“徐珊的身份其實有些不好說。”曾玉蟬想了想才說“她家祖上是做生意的,按理說應該算商家,可偏偏她娘是個落魄官宦人家的小姐,她祖父為著家裏孩子的出身著想便叫她爹入贅了。”
“入贅?”薛晚驚得幾乎合不上嘴,這世道入贅的男子並不比望門的寡婦要好多少,都是走在路上會被人指點議論的人。
曾玉蟬道“其實不過是在戶籍上寫著入贅罷了,就在主屋旁邊置了新的宅子,雖說賬目上分開了,不過真過起日子來還是一家人。而且她娘是個空有名分的小姐,什麽蔭功都沒有,算到如今也不過是將她一家子的身份都給洗了個幹淨罷了。”
“這裏頭難道有什麽天大的好處嗎?不然她爹爹怎麽肯入贅?”薛晚疑惑道。
“自來商賈人家是不能參加科考的,現如今她家中兩個哥哥都已經考過秀才,隻等著這一二年好好的準備了到時候真的變成官宦人家。”曾玉蟬說道“你留心看她身邊的人多半是商戶家的姑娘,不然就是農戶。所以周夢蝶其實不太愛和她一起玩,隻是她實在會討長輩的喜歡,什麽樣的場合都有人肯請她去。”
薛晚認真的聽了問“你方才叫我留心她想必也有些緣故吧?”
“她這個人雖然勉強沾了官家小姐的身份養了這麽大,終究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難得在背後議論別人,曾玉蟬的臉上暈著薄薄的一層紅,低聲道“我們走後,城中身份最高的官家女子就是你了,她必然是要來攀附你的,說不定要會要你幫她做些什麽為難的事情,到時候你可要謹慎些,別被她坑了。”
身份最高的官家女子?薛晚一聽就連忙擺手“我算什麽官家小姐!你可不要說這樣的話!”
曾玉蟬解釋道“你哥哥畢竟是城守,除了統領三城的首輔外隻有你哥哥的身份最高,你既然是他妹妹,自然算官家女子。你也不要慌張,我不過是白和你說一句,給你提個醒,免得到時候你慌了陣腳真的被她算計了去。”
“她難道還敢做些什麽嗎?”薛晚的腦子裏一瞬間閃過許多可怕的猜想,臉一下子白了。
見自己說的過火,曾玉蟬忙道“其實也沒有那麽可怕,不過是些叫人想起來就覺得麻煩的事罷了,你也不必這樣如臨大敵。”
薛晚咬著下唇道“要不然我就稱病吧?待在家裏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晚晚,你便是躲得了一時,難道還能躲一世嗎?”曾玉蟬道。
薛晚何嚐不明白她說的話,可是隻要一想起來自己要去麵對那些心口不一的人她就覺得心裏發寒,幾乎不敢去想到時候可能是什麽樣子。
曾玉蟬見狀斟酌道“你哥哥沒有成親,家裏沒有個主事的女主人終究是不大好,不然這許多事情也不必你自己來支應了。”
“哥哥的婚事我也著急,可是他說要聽家裏的話,我也沒有辦法。”薛晚隻要試圖和薛睿提婚事,他就借口公務躲開,根本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家裏來的信也從來到不了她這裏,真是叫她心急如焚,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嫂嫂會是什麽樣子。
“他現在還沒有成婚其實也未必是壞事。”曾玉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