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驚愕
聶維鈞醒過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升到三竿,他坐起來,伸手擋住照向眼睛的陽光,忽然看到手上包著的白色紗布。
他皺起眉頭想了想,自己是被抽完血便暈過去了?這可真的有些丟臉。念頭一轉,也不知那孩子和葉嘉薇如何了,想必那個女人又是一夜沒睡吧,隻要病人還未脫離危險,她自己便不可能安心躺下來。
正在聶維鈞打算下地穿鞋去找葉嘉薇時,一人便推開門進了來,“少主,你終於醒了!”來人正是一襲湖藍袍子的郭雙。
聶維鈞見到是他,揉了揉額角,“你怎麽來了?”
“葉家早上派了人說你不舒服,正在這邊休息,估計中午會醒,我聽了擔心便早早過來了。還有拿了換洗的衣服和藥過來。”郭雙一如既往蒙著麵巾,眼睛卻是笑著的。
聶維鈞穿好了鞋子,經過一夜休養已然恢複了血色和體力。“我沒事,有沒有見到葉小姐?”
郭雙走進去放下手中的托盤,聲音飽含打趣,“就知道少主會問這個,自然是有見到的。我們現在身在一號病房,走出去便看到大廳,您的心上人就在那裏。”
聶維鈞原本正在換下那件染血的襯衫,聽見心上人這三個字動作一頓,半晌理了理領子,“以後,在外人麵前不要隨便提我和葉小姐的事。更別說心上人諸如此類的話語。”
郭雙聞言頓覺不妥,難道他兩又吵架了?“少主,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無事,走罷。”聶維鈞穿好黑色長袍便準備走出去。
“少主,至少要喝了這個藥才走啊,這是葉小姐特意吩咐端來給你喝的!少主,少主!”郭雙一邊追一邊喊道,聶維鈞卻已不見人影。
“喬北已經度過了昨晚的危險期,但是仍然需要住院觀察好些日子,而且他傷口若裂開了要立即進行縫合,你們現在想帶他走是不可能的。”聶維鈞一跨進門便聽見葉嘉薇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對站在她麵前的喬南和喬母說道。
喬母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小北沒事便是最好的,可是小南有事要辦,我也隻是不放心小北,我可否在這裏陪著他?”
“不可以。”葉嘉薇仍是那樣的態度。
這時連喬南也急了,“葉大夫,為何不可以?我會給您診金,希望可以通融一下!”
“有錢了不起?我可不缺你那點診金。你母親一大把年紀,你讓她一個人在這邊照顧弟弟,再說弟弟已經這個樣子,你卻出去花天酒地?良心何在?!”時值中午,來看病的人很多,熙熙攘攘,葉嘉薇的話卻是擲地有聲,驚起一片側目。
“不是,葉大夫,我兒子確實是有事要辦,不是花天酒地……”喬母急忙想解釋道。
“那便說出來,問了數遍還是隱隱藏藏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葉嘉薇穿著白色的醫生袍,顯得她越發白皙,平日盈著一汪春水的杏眸正冒著小火苗,顯示她現在正生著不小的氣。
“母親,您別說了,確實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喬南壓下喬母的話頭,轉身正眼望著葉嘉薇說道:“我們此番過來這邊便是要向沈家下聘禮,擇好了日子是今天,不能耽擱。所以隻好委屈母親了。”
葉嘉薇眼眉一跳,總覺得這幾件事會連起來似的。“你說的可是開著千金藥行的沈家?”
“是。”喬南見她皺著眉毛以為她更加不悅,忙不迭解釋道:“這門親事是我父親很早便定下來的,我與母親在他去世彌留之際方知道,權當完成他的心願……”
聶維鈞在旁聽著,大概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他預感接下來的事情會十分棘手。
“且慢,你可知與你定親的女子叫何名字?”葉嘉薇著急問道。
喬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知道的,沈家時宜。不過未曾見過麵,因昨日一到小弟便出了事。”
沈家……時宜……葉嘉薇隻覺腦袋轟地一聲,之後全然空白,她身子搖晃了一下,扶了一下身邊的桌子才站穩。
聶維鈞正準備衝上去,卻是另外一人比他速度更快,站定了才看清是一臉嚴肅的葉嘉文。
葉嘉薇顯然也吃了一驚,看著身邊扶住她的男人,“哥哥?”
葉嘉文卻不回答,平日慢條斯理溫文爾雅的他此時仿佛變了一個人,額角青筋隱現,直直衝著喬南問道:“你是說你要與蔣時宜訂親?”
喬南被他們這反應搞得二丈摸不著頭腦,“這位先生,是沈時宜,與您認識的蔣時宜是不同姓的。”
“嗬,什麽沈時宜,一有什麽事便打算利用時宜,她是有怎樣的家人?”葉嘉文攥緊拳頭,一字一頓說道:“她姓蔣,叫蔣時宜。你該娶的人是沈家大小姐,沈傲梅!”
葉嘉薇雖然也很氣憤,但是覺得沒有必要將怒氣撒在一個毫不知情的人身上。伸手暗中扯了扯葉嘉文的袖子,讓他收收怒氣。可惜葉嘉文如今已是在火頭上,哪裏聽得進別人講話,仍是對著喬南怒目而視。
喬南雖是生意人,平日做人處事比較圓滑,但此時也不由惱怒了。他上前走了一步,“這位先生,方才聽葉大夫喊你哥哥,想必是葉先生。我敬你是救命恩人的哥哥,但是你也不應對著我發脾氣,有恩於我和肆意指責是兩碼事。若想搞清楚是什麽事,你跟著我一同過去便好。”
聶維鈞看著葉嘉薇在一邊盡是為難的樣子,幽眸一沉,幾步已是上前站在了兩人中間,冷冷地開口道:“既然喬少爺是真的有事,我們自會替你照顧好母親和弟弟。”轉而對葉嘉文說:“葉少爺想要證實,跟著去便是,別遇到在乎的人便失了理智。”最後一句語重心長。
喬母一顆心早已掛在喬北身上,聽聞聶維鈞這般說,證明兩邊的事都誤不了,自然很滿意這個結果。葉嘉文喬南也沒有意見,葉嘉薇見這般情形,也沒有旁的做法,隻得同意了。
而此時的沈府內,三個女人又是另外一場鬥爭。
蔣時宜靜靜坐在一張陳年的梳妝台前任丫鬟給她上妝,如同一個被人控製了的傀儡。
一身鵝黃旗袍的慕容雪芝正拿著扇子微微扇著風,滿臉笑容地盯著鏡子映出來的蔣時宜,語氣裏卻滿是嘲諷:“今兒這麽乖?知道要見未來的丈夫滿心歡喜了吧?”
又轉過臉對坐在一旁的沈傲梅說道:“嘁,還以為有多清高,還不是像她那個狐狸精母親那樣一見有錢人便黏上去?”
沈傲梅麵上的表情與慕容雪芝如出一轍,“母親說的是。”她看葉嘉薇不順眼,連帶著看蔣時宜也是一副惡心的樣子。
蔣時宜本來心裏毫無波瀾,一聽那個女人嘴裏吐出那樣羞辱母親的話,瞬間掀起了千層浪。難道有權有勢便可以隨意踐踏別人的自尊?難道有權有勢做什麽都是對的?然而礙於母親還在她們手上,不敢怎麽回應,隻是堵住她那嘴巴還是有必要的。“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句話還是還給你們吧,老是翻一些陳年舊事出來打自己的臉,我也替你們痛。”
沈傲梅怒極反笑。
“你!”慕容雪芝一拍桌子,正準備開罵,被沈傲梅一把攔了下來。“母親不必為這種人生氣,等會有得她受。”
慕容雪芝疑惑地回望她,她隻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蔣時宜見沈傲梅這副神情,也料到她必定是有什麽詭計,可惜猜不出來,心裏紛亂至極。“今日我要見我母親一麵,否則你們別想我繼續配合。”
沈傲梅揚起眼角,仍是那個笑,“可以。”
答應得這般爽快必是有詐,隻願千萬別牽扯到嘉薇和嘉文哥哥,蔣時宜憂心忡忡地想著。
“小翠,好了沒?”慕容雪芝不耐煩地催著給蔣時宜上妝的丫鬟,小翠隻差唇色沒有上,忙哆嗦著回答:“馬上好了。”
“好了就趕緊去給我把蔣怡欣那個女人帶過來。真是沒眼看,梅兒我們走罷。”說完便牽著沈傲梅走了出去。
一出到門口慕容雪芝便忍不住開口問沈傲梅,“女兒,你方才說等會有得那賤丫頭受是什麽意思?”
沈傲梅微微勾出一個笑,眼角豔色更盛,顯得幾分妖媚。連慕容雪芝這個做母親的都不禁看呆,她這女兒越發長開了,比起當年的她有過而無不及啊。
“據我在百善藥行那邊的眼線回報,今日下聘禮時,葉家少爺葉嘉文也將在場。”
慕容雪芝回過神,又是一番疑惑,“可是葉嘉文在與那個丫頭何幹?”
沈傲梅拿起她自己的扇子,慢悠悠解釋道:“母親有所不知,蔣時宜那丫頭早已經跟葉嘉文暗中勾搭在一起不知道多久了。您試想一下,如果自己的未來丈夫和現任情人齊聚一堂,那場麵會有多壯觀。心愛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即將嫁給他人,這場戲,可是精彩得很呢。”
“原來那小蹄子本就與人私通,半點不落她母親的腳步。不過別讓她們見麵太久。以免發生什麽變故。”
沈傲梅又是一笑,“自然的,我辦事母親放心,不會誤了戲的開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