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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弟子做人先師教誨

  二人神不知鬼不覺把銀子贈與婦人後,一路而去,直奔城隍廟。


  被瘋子擠掉高位的城隍爺,化身一位頗有儒氣的富紳,戰戰兢兢立在廟外,靜候險些令其神位不保的“大人”。


  雖說,一地城隍手中職權不小,但如今大環境下,人族岌岌可危,被妖屍欺淩至如此地步,本是該下山替天行道的山上仙門,都個個做起了縮頭烏龜,敢怒不敢言,何況他一介小小城隍,眼下隻求這座片瓦遮身的小廟能安然無恙,其他什麽香火旺盛與否的問題,已經無關緊要。


  一想到那位不請自來的“上仙”,坐在他金身肩頭時,隨隨便便打量他一眼的光景,城隍就變得心驚膽戰,那種居高臨下視城隍如螻蟻的眼神,代表的僅僅是疏離,冷漠,甚至是你能奈我何?

  抹去額頭虛汗,富紳揉了揉的酸疼額的肩膀,腦海裏莫名想起近來被瘋傳頗為厲害的山上消息,據說不少仙門被一位手段通天的大人物教訓了一通,無論是打殺老祖的雷霆手段,還是搬空家底的強盜行徑,都為那個言行與神仙半點不沾邊的“上仙”蒙上了一層光怪陸離的神秘色彩。


  一氣打殺十七座仙門,而且每次轟砸出來的法寶更是琳琅滿目,半點不重樣,堪比百寶仙人!


  “狠人啊!”


  富紳發自肺腑輕歎一聲。


  驀然,富紳稍稍一愣,一個念頭乍起心湖之上,但隨即卻被他自我否定,不可能這麽巧,運氣再好也不可能在這裏遇見“上仙”,這小小城隍廟能裝得下“上仙”,別開玩笑了好吧!

  心中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後,化身富紳的城隍舉目遠望,這座巴掌大的暮魚鎮一眼即可望穿,任何的蛛絲馬跡風吹草動皆逃不過他的眼睛,那位“上仙”攜弟子在藥鋪演技爆棚的表演,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

  “上仙不愧是上仙,行事當真是神鬼莫測!”


  城隍不無感慨地自言自語。


  “喏,這是之前借你的牌子,還你!”


  瘋子興致頗高而來,隨手丟給城隍一塊“護國庇民”的玉牌,這塊代表城隍身份的城隍牌,外化顯形所在,正是高懸廟中的匾額,但凡是藏匿在這座小鎮之上的邪魔妖祟,見牌如見城隍,皆要給上三分薄麵的。


  藥鋪掌櫃,之所以能甚是幹脆地答應演技一眼即被識破的瘋子獅子大張口,便是這塊被瘋子掛在腰間的“護國庇民”城隍牌起了莫大的作用。


  而賣假藥的藥鋪,上上下下十餘“人”,盡是化形為人的妖屍。


  這座暮魚鎮,距離妖屍大軍與人族將士廝殺陣線,不過三四十裏,是最為靠近陣前的一座人族居住地,而且人族將士陣前所需糧草,有近半數擱置在此,故而這座人眾萬餘的鎮子,首當其衝成了妖屍千方百計想要拿下的要地。


  “上仙若是瞧著喜歡,盡可拿去把玩!”


  被瘋子勾肩搭背的城隍,躬身而行,滿臉堆笑,手裏捧著屬於自己的玉牌,大有慷慨而贈的意味。


  “見外了不是,我登門拜訪都沒攜禮,怎好意思再向你這位一地神仙討要禮物,這不是壞了規矩嘛!”


  瘋子搖頭拒絕,拍了拍城隍的肩膀。


  跟隨在後的馮笑,對瘋子這一套“先禮後兵”的套路再熟悉不過,接下來就該是“圖窮匕見”了!


  “老弟,你手裏這座暮魚鎮可是風水寶地啊,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山水形勝不說,而且還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民風淳樸,當真好的不能再好嘍,我這番前來不過是為取經,想學習一下老弟運籌帷幄的經驗,回去也好仿效一二,混出個名堂來!”


  行至廟中,瘋子躍上供桌而坐,隨手撿起桌上百姓獻供的香火之物,邊吃邊說,渾然沒有半點外來人的意思,似乎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上仙說笑了,小的哪有什麽經驗可談,在上仙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


  規規矩矩立在供桌前的城隍,看到眼前毫無神仙氣質的上仙大人,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稍稍鬆動了幾分。


  “哦?這麽說來是不想說了,那也行,還有一事不明,還請城隍老弟明示!”


  瘋子吃完手裏的糕點,覺得有些噎人,就抖出那套桃山茶具來,邊吃邊飲,好不自在。


  “那些妖屍,究竟是怎麽混進來的,雖說暫時沒有什麽大的異動,但禍害婦小這等近乎斬草除根的陰狠手段,也半點不比陣前與人族將士廝殺來的孱弱,這等大帽子若是扣下來,你覺得你能承擔的起嗎?”


  瘋子說的雲淡風輕,甚至感覺沒有杯中茶水來的有滋味。


  但落在城隍耳畔,仿佛平地驚雷,他自然明白瘋子所說何意,時值眼下大戰將息,多少人族將士即將凱旋,久在陣前,自然相思家中妻兒老小,可若是回來聞聽家中生變,且與妖屍有關,所思所想必然風起雲湧,從細微之處說,心性必然會有所變化,從大處著手論,好不易凝聚而來的人族氣運,就如同河堤生蟻穴,潰堤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這等近乎撅斷人族未來的陰狠手段,細細想來,著實令人膽寒!

  所以,這頂大帽子要是落下來,他一個小城隍,怕是自己落個金身被推翻打碎的慘淡結果,甚至還會殃及後輩子孫氣運!


  “上仙,那混跡進來的妖屍,都是來自一座混沌山的仙門,他們當初親口應承過,來此隻為求財,半點不會參與雙方戰事,加上那混沌山兩位上仙親臨,所以……隻能咬牙答應下來……”


  到得此時,城隍已經不敢再有絲毫藏遮的心思,那頂大帽子扣下,他注定是要遺臭萬年的。


  瘋子將手中最後一塊糕點吃完,看眼大汗淋漓的城隍,隻覺得無比好笑。


  “老弟,你這般忍辱負重,也是勞苦功高,辛苦,辛苦!”


  瘋子躍下供桌,拍了拍城隍肩頭,寬慰道。


  “三天,我隻給你三天,暮魚鎮上所有的妖屍,務必一個不留,而且那些被妖屍禍害已經命喪黃泉的家戶,該怎麽做你比我清楚!”


  瘋子說著跨出廟門,抻了個懶腰,身上響起一陣炒豆似的爆鳴聲。


  “各司其職,各盡其責!”


  瘋子最後撂下八個字,與馮笑揚長遠去。


  城隍長吐一氣,癱坐在地。


  “三日後,若是妖屍未除盡,山上那些仙門,便是你的下場!”


  ————


  風塵仆仆的先師,翻山越嶺,橫穿文運大漠,巧渡困苦水澤,忍受雨打風吹去,還得經曆挨餓受凍,可謂是“零丁洋裏歎零丁”,苦到了家!


  這一趟走來,艱辛不必說,最令先師憤懣的是,天地之大,尚有如此遼闊之地,不見儒門,不見學宮,不見私塾,不見讀書聲,文運荒涼如大漠,滾滾紅塵氣卻衝霄。


  他這個儒門先師落魄,牽連的文運衰落,文運衰落,導致儒門弟子饑寒交迫,兩袖清風,多少讀書人都是熬不住兩袖空空四個字,轉投他門,棄儒經商,他這個先師老爺從未多言一句,隻希望不忘先前所受教誨即好。


  畢竟,天下翻書之輩,皆可算儒生。


  翻什麽書不打緊,求的隻是一個“學”字。


  故而,整座儒門,從上至下,對那些踏出儒門之輩,從無怨言。


  天下之大,處處皆學問,不求限於一地,隻求一個“學”而已。


  火堆冒出的火焰漸漸變小,被雨打風吹的長衫也炙烤的差不多幹透,夜宿古廟歇腳的先師,抬頭看眼廟頂大洞外的星空,心情難明。


  在他所立的儒門中,有不語怪力亂神一說,對鬼神這種注定大道不同的存在,一向是敬而遠之的態度。


  所以,那些由文字規則造就的書卷天地之中,鬼怪邪祟,一律不得入內。


  這座破舊廟宇,荒涼至此,大抵是這般原因所在。


  視線落下,移在斑駁的金身塑像之上,由於年久未曾休憩的緣故,金身之上的金粉剝落殆盡,其內泥胚清晰可見,一座神祗金身落得如此田地,怎能不叫人心酸?

  搖頭輕笑,先師收回視線,撿起手邊幾根剛剛被火炙幹的幹柴,折斷幾截蓋在火炭之上,用袖子輕輕扇風,很快一股火焰就徐徐而起,幹柴發出“嗶啵嗶啵”的輕微爆鳴,在幽靜的夜裏,聽上去很是清亮。


  “神仙老爺再好,終是得自己動手添柴取暖,求神不如求己,天底下還能有比這個道理更大的道理嗎?”


  先師搖頭。


  儒門高築的這座廣廈,以及那些橫陳各界的小天地,皆是儒門聖人先賢夫子親曆而為,若是把希望寄托在這些神仙老爺身上,結果如何不好說。


  驀然,心思一動,先師抖袖,從中滑落一方樸素硯台,這方硯台是儒門那個最為離經叛道的弟子送給他的,不值幾錢銀子,但是卻花了心思,硯台周邊皆有刻刀精心雕刻的米珠詞句,都是他最為喜歡的,也是天底下傳頌最廣的。


  “先師,弟子才疏學淺,未得夫子真傳,愧對學宮教誨,本來百無一用,但好在兜裏銀子還夠多,所以儒門此舉,弟子願傾盡所有,助先師造成此等壯舉!”


  先師清楚記得,那個打著“被逐出學宮”名頭的弟子,在聽到他精心謀劃許久的那樁壯舉後,不過是稍稍沉思,就說出了一番驚天動地的話語。


  棄儒轉商,財運蓋頂,一連揭開十二座莫名時代留存至今的財庫,再後來就是眾所周知的扶搖直上,財運通天,成為萬眾矚目的財神爺。


  一座小天地,便是海量的金山銀山堆壘而成,更有數之不盡的心神損耗,而沿光陰長河造就的百餘座小天地,當真花光了那個家夥所有的銀子……


  故而,如狗一名,便是從那時被那個家夥自我打趣所起。


  窮如狗。


  什麽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狗,一些篡改先賢的詞句,從那個家夥嘴裏蹦出來,反而平添幾分有趣之意,更為有趣的是,那個家夥偏偏姓富。


  “先師,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混的落魄不堪,你說憑我這昔日抄書練就出來的一手妙字,學宮能給我每月幾兩銀子?”


  咧嘴一笑,先師想起那個家夥第一次敗光所賺銀子,跑去學宮哭窮自尋後路的場景。


  “商家那些老東西,一個個笑臉心黑手辣,宰起人來半點不看情麵,我這算是撞上硬茬子了,打是打不過,罵也張不開嘴,哎……”


  “先師,你可知道,我這次與那商家大佬做買賣,賺的多少銀子,說出來怕嚇你一溜跟頭……這方硯台雖不值多少銀子,但好歹是我花了心思的,你可千萬別嫌棄啊,等下次再賺那些老東西一大筆銀子,我給你換個二兩銀子的硯台,你看如何?”


  “先師,我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仙子,日思夜想的厲害,可就是沒膽量去告訴人家,生怕人家嫌棄我這一身太過寒酸,你有沒有什麽好點子,最好是那種能讓仙子對我一見傾心的……”


  “先師,我想出去看看,學宮這些書經已經被我刻在腦海,你和夫子那些教誨也一字不落記下,這裏已經沒有我要學的東西了……”


  ……


  一段段昔日光景,恍如曆曆在目,從先師腦海如流水而過,一段即是一段的心境。


  夜色漸明,先師神遊歸來,睜目而醒。


  “竟然跑去書經天地,與張聖人在一起,你這家夥又是要做什麽妖?”


  先師呢喃,神遊一趟,收獲頗豐,最大的意外,莫過於發現那個送他硯台的家夥,正在那座仙墟大界的書經天地中。


  整好衣冠,熄滅薪柴,先師踏出破廟,一匹雪白大馬飛奔而至,先師飄然躍上馬背,一騎絕塵而去。


  天馬行空,一去萬裏!

  坐在馬車上打瞌睡的小書童,驀然驚醒,連忙瞅一眼不動如山的老夥計,方才放下心來。


  剛剛在夢裏,小書童夢見有位過路的老者,問他借匹白馬使使,說是腿腳不便,走不得遠路,另外還願意拿銀子給他,但小書童思量許久,還是未曾舍得把陪伴已久的老夥計賣掉,但令他詫異的是,那位老者臨走前,在白馬身上輕輕一拍,小書童眼睜睜看著老夥計的魂魄被拍了出來,不待他呼喊,老者已經躍馬而上,奔行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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