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荊州夜行
見二人義憤填膺，不似作偽，謝天逍乘機提議道：
“既然如此，何不廣邀武林同道，找天師道討個說法。”
玉簫在手中輕拍，謝璟思索片刻，抬起頭說道：
“江南武林，最近傳聞，幾大門派與天師道，因道場起了糾葛。
若為了此事，邀他們赴約，定然會欣然前往。”
謝亭年紀雖輕，也頗有見地，緊隨其兄說道：
“不錯，現有丹鼎派、淨明宗，前幾日，與天師道起爭執。
往日又聽聞，普陀山射日山莊，崇明海蛟幫，也曾大動幹戈。
這些門派，都可以派人相邀，如何？”
眾人聞言，無不點頭稱善。
白鬆鶴撫須，又薦一人，說道：
“白某有一摯友，居於彭澤，名叫燕驊，統禦兩湖群豪，可一並邀來。”
謝氏兄弟欣然樂受。
謝璟命人擺下酒席，宴請蜀山一行，又打掃兩廂客房，安排好住宿。
一幹人相談甚歡，直到掌燈，方才盡興而別。
自即日起，師徒五人住在紫竹林，一麵相邀武林同道，一麵打聽蜀中、長安兩地消息。
這一日，白鬆鶴召趙翎至跟前，屏退左右，麵露慈愛問道：
“到此地數日，為何總是悶悶不樂？”
趙翎低著頭，半晌才道：
“師父曾提及軒轅派之事，可否派人前往。”
白鬆鶴起身，走到他跟前，拍拍他肩，說道：
“為師當然記得，已命人帶上信物前往，想必再有幾日便到。
反倒是你，明知父母長輩都在荊州，為何不請求探望，難道隻為姻緣，卻忘父母親情？”
趙翎急忙拜伏於地，坦言道：
“師父在上，不是徒兒不孝，而是顧慮太多。
家父自由悉心教導，一心想讓徒兒入仕，現徒兒拜入蜀山，與仕途無緣，已違背父命。
家母愛子情切，若見到徒兒，定不會讓我離開。
還有祖母年邁，不曾與徒兒一道離京，定然傷心悲痛，隻擔心……
徒兒憂慮此去，再難折返山門，所以遲遲不敢提及。”
白鬆鶴初時眉頭皺起，聽完展顏道：
“好徒兒，若非真氣逆行，原不必強邀入蜀山。
好在你平時刻苦，功力日益精進，已頗有成效，任督二脈交接，近期尚無大礙。
但人倫親情不可忘，雖有苦衷，也要直麵應對。
人間至親至愛，豈可因這些顧慮，而放任自流？
有些事，不親曆親為，永遠跨不過這條坎。
你自可回家探望，若有困擾，可慢慢化解，斷不可冒失衝動，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
聽此肺腑之言，趙翎心中一熱，遲疑道：
“師父，現在蜀山與紫竹林，共邀武林同道，同討天師道，作為本門弟子，在這個時候……”
白鬆鶴點點頭，緩緩說道：
“目前各幫派已經應下，定於下月十五，在彭澤匡廬聚首，共赴龍虎山之約，距今尚有月餘。
你自往荊州探望，天逍素與你相善，可代為師前往，拜會一下令尊，可好？”
趙翎原本心裏惴惴，聽聞有大師兄相伴，彼此有了照拂，便連連點頭應下。
當即拜別師尊，喚謝天逍去見師父，自個兒先回屋收拾。
不一會，謝天逍嘻笑著走進，樂嗬嗬道：
“你這是要回娘家，還要我陪著？”
趙翎知他脾氣，笑道：
“大師兄若不願去，小弟一人便可；如要前往，恐難以應對家父。”
謝天逍拍胸脯保證：
“你大可放心，師父已經交代過，定不會讓你失望。”
二人收拾行裝，離開紫竹林，沿洞庭湖邊前行，進嶽陽城，在大江一側碼頭，登上前往荊州的商船。
看到江湖交接處，這氣吞大江之勢，心情又是別樣感想。
荊州，故稱江陵、郢都，在長江以北，從嶽陽逆流而上，不過一日路程。
次日上午，便已遙遙望見。
越是靠近目的地，趙翎反倒惴惴不安，生怕聽到難過之事。
待船隻靠穩碼頭，二人登岸四顧，到處人頭攢動，甚是熱鬧。
尤其登船南下，拖兒帶女者，前呼後擁者，比比皆是。
不少人準備離開，前往更南邊避難。
二人在附近轉悠，專找本地人詢問，是否知道趙家米鋪。
他的兩位叔叔，都是經營大米生意，在這一帶近十載，想必這水路貨運，多少有人知道。
隻要打聽到二叔、三叔下落，自然能找到父母，還有老祖母。
問了十幾人，總算有人知道，指點一處所在。
城內十分熱鬧，行人絡繹不絕，南來北往，尤其最近逃難來的，占據絕大多數。
二人在人群中穿行，一路尋找過去，果然看見一家，規模挺大的米鋪，生意十分紅火，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趙翎不願直接求見，在附近探查良久，跟隨一名掌櫃模樣，來到不遠的宅邸。
記好附近方位，就近找一家客棧，暫且住下歇息，準備晚上探看一二。
二人放好行李，一同上街，找家酒樓吃酒。
聽見眾食客議論，所談之事，均是最近戰況傳聞。
“你們聽說沒有，洛陽淪陷以後，胡人縱兵燒殺搶掠，王公大臣還有百姓，死了四五萬人呐，連皇帝也被擄了去。”
“你說的，都是幾天前傳來的，現在可不一樣。
胡人把曆朝皇陵挖了個遍，又在城內放火，把全城燒成一片白地。”
“還有，還有，據說胡人把皇帝、皇後，還有玉璽都送往平陽，你說現在這時局，可怎麽辦。”
“是啊，如今皇帝沒了，你說大晉現在該聽說的。”
“這可不知道，現在胡人到處攻城略地，你說會不會打到這裏？”
“難說，現在益州被氐人攻占，中原官軍節節敗退，要是抵擋不住，恐怕荊州也危險。”
“這麽一說，還是前往江南，比較穩妥一點。”
聽得二人直皺眉，連大晉皇帝都被俘，以後這時局，還真難預料。
隻是，沒聽見長安傳聞，不知道桃天陽和曹天鳴，現在處境如何。
兩人心情不好，草草點了酒菜，隨便用了些，回到客棧住處。
等到華燈初上，二人換上一身夜行衣，別好房門，開窗翻了出去。
施展輕身功夫，進入那宅邸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