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突逢奇變
趙翎怕她過度悲傷,故意岔開話題。
滔滔不絕的介紹道:
“咱們趙府上下,加上你我兩個,共有二十三口人。
我父親在運曹做事,經常在外采辦,一年之中極少還家。
祖母呢,剛才你也見過,是一個極溫和、極慈祥的長者,十分疼愛小輩。
母親雖然性子急了些,但並無惡意,處久了也很好說話。
下人們都比較本分,沒什麽壞心眼,以後應該會很融洽。
我每天都要去太學,午後才能回來。
平時你要是覺得悶了,可以在園子裏走動走動。
這桃源小築,原本是府裏的花園,種了許多桃樹,每到春暖花開的季節,滿園子桃花怒放,美麗極了。
打小我就愛到這裏玩,祖母見我喜歡,命人搭了這座小樓,連同園子一起賞給我。
園子裏有秋千,還有木雕走獸,都是我親手做的,你若是喜歡,盡管隨便玩耍。
隻要我不在家,祖母和母親都不會過來,不用擔心被人瞧見,更沒有人敢欺負你……”
小蝶止住淚,低頭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偶爾抬眼看他,依舊是一語不發。
……
門簾掀起,小蝶端了個陶盆,嫋嫋婷婷走進來,彎腰放在幾案上。
趙翎直起身子,目不轉睛緊盯她看,滿臉的癡迷,生怕一個不留神,漏掉伊人的一顰一笑。
小蝶扭頭見他這副模樣,不由莞爾一笑,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開口催促道:“公子快起來,時辰已經不早了,你還要去太學呐。”
趙翎如夢初醒,將身子縮進被窩,假裝伸了個懶腰,故作可憐道:
“讓我再睡一會吧,昨天夫子說了,最近身體抱恙,這段時日不能授業,讓我們在家裏溫書。”
隔著那張薄被,小蝶輕拍了他腿一下,正色道:
“就算是這樣,公子也應早點起來,勤奮用功讀書,不要荒廢了學業。”
趙翎伸出一隻手,涎著臉耍賴道:
“好吧,既然夫人有令,為夫隻好領命起來,可是……
好像昨晚閃了腰,渾身動彈不得。
要不這樣,夫人若能拉得動我,我就算爬,也要爬起來。”
小蝶耳根緋紅,伸手便去拉他,誰知竟撈了個空,被這貨攔腰抱住,一雙手還不停亂動。
情急之下,她嬌嗔道:“討厭,不要動手動腳,會讓人瞧見。”
趙翎得了便宜,更加沒臉沒臊道:
“怕什麽怕,祖母許了你跟我,母親也沒反對,咱們名正言順。”
小蝶遲疑道:“可是,沒有老爺的許可,終究見不得人……
況且,公子還沒有娶親,若是傳揚出去,會有辱你的名聲。”
“什麽名聲不名聲,我才不管哩,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怎樣都好。”
說罷,趙翎就勢靠過去,將臉貼在她腰間。
又騰出一隻手,拽住裙子下擺,故作驚訝道:
“咦,這件可是剛換上的,真好看,怎麽以前沒見你穿過。”
小蝶臊得雙耳發燙,連聲道:
“別鬧,手別動,好啦,將身子擦一擦,穿好衣裳……別著涼了。”
她正手忙腳亂,推脫趙翎不得。
樓梯口傳來一陣細密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人影闖進來,嘴裏還直嚷嚷:
“少爺,少爺,老爺回來啦,叫你趕緊去書房。
呀,小蝶姐姐,你也在啊,趕快替少爺梳洗梳洗。”
此人不過豆蒄年華,一身婢女打扮,梳著雙髻,體態尚未長成,正是屋裏的小丫鬟香雲。
趙翎收回雙手,偷偷衝小蝶做個鬼臉,這才慢吞呑躺下,伸手入被縛好束帶,故作後怕道:
“香雲,下次進來的時候,不要大呼小叫的,說話輕柔些。
剛才你那一嗓子,可把我嚇壞了,現在心都撲騰得厲害。”
小丫頭信以為真,連連點頭稱是,隨即想起別樣事情,嘴裏不住地念叨:
“是,少爺。
嗯,對了,老爺難得回來,找您肯定有急事,少爺還是快一點。
小蝶姐姐,少爺的衣裳怎麽皺成這樣,我另外去取一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蝶聞言,羞得滿麵通紅,幸好背對香雲,否則真想有條地縫鑽進去。
趙翎低著頭,正要起身,忽然瞥見床榻上落紅,連忙拉過薄被遮住,赤腳站到席上。
小蝶瞧他的動作,已猜到了八九分。
礙著香雲還在屋內,一時不敢言語,唯恐被她發現,那可就丟人致極。
趙翎不敢繼續胡鬧。
雖說自己不懼流言,但小蝶麵嫩心怯,萬一羞憤過頭,出了什麽岔子,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兩人相視而立,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約而同看向香雲。
眼瞅她翻箱倒櫃,找到一件新衣,替趙翎穿戴整齊,這才想起還沒有梳洗。
兩個少女又一陣忙活。
替趙翎漱口洗麵、梳頭結發,整理好衣冠,終於收拾停當,方催促他趕快起身。
趙翎拉起香雲小手,也不管她是否樂意,抬腳便往樓下走,出門向書房奔去。
他一路小跑來到前院,竟未稍作停歇,也絲毫不覺疲憊。
反倒是那小丫頭,在他身後大呼小叫,一再哀求少爺慢一些。
眼看前方不遠,穿過那扇月亮門,沿廊下再走十餘步,就到趙府的書房。
不曾想,趙翎猛然停下腳步,臉色變得煞白,深躬著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原來,就在剛才奔跑途中,趙翎突感一股暖流,從下腹直往上湧。
起初他並沒有在意,還覺得十分暢快,以為自己精力充沛,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
誰知過了片刻,這暖流不斷匯合,全都聚集到胸前,尤如火山口的熔岩,將要噴發而出。
那種炙熱火辣的感覺,在心頭不停湧動,猶如翻江倒海一般,攪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站立不動,任由嘴裏唾液橫流,胸口仍同針刺火燎似的,沒減輕些許難受,就更別提邁步前行了。
無奈之下,他隻有彎腰撫胸,盡量蜷縮身形,才略微緩解一點痛苦。
雖然倍受煎熬,但他頭腦仍很清醒,居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自己聽力已變得異常敏銳。
身後香雲的喘息聲,仿佛就在耳旁,丈許外書房內的談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