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日舊事
李氏心虛，急忙分辯道：“母親，媳婦正想去找您……找您評評理，趙德他忘恩負義，想要納妾。”
趙母一臉愕然，轉頭看向王管家。
見他偷偷瞄向自己，不住的搖頭，還指了指小蝶。
心裏頓時明白幾分，喝道：“胡說，這麽大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李氏指著廊下的少女，委屈道：“您看，人都帶回來了，怎麽不是……”
趙母一聽，對此頗有興致，招手喚過小蝶，命她轉上幾圈。
不住的點頭讚道：“這孩子，長得真水靈，倒是個旺夫的模樣。”
李氏大急，今天她鬧這出，其根源，就在趙母身上。
隻因不久前，趙母在六十大壽的宴席上，對舅母言道：
“趙德已年過四旬，方有兩子，可惜長子趙羽幼年走失，隻剩下趙翎形單影隻，趙家這一脈人丁單薄，有負祖宗庇佑。”
舅母未多作考慮，隨口提議：
“乘趙德氣血尚足，趕緊收幾房姬妾，用不了幾載，長房這一脈便可開枝散葉。”
李氏聽在耳中，一時氣急，借著敬酒的機會，揭了幾個表兄弟醜事，弄得場麵甚為尷尬。
舅母羞愧之餘，方知剛才失言，被人家媳婦聽了去，因此當眾受辱，於是起身含憤離去。
此事之後，李氏處處小心，諸事留意，生怕被人鑽了空子，上位成了二夫人。
轉眼幾個月過去，府裏一直風平浪靜，本以為這事就此打住。
孰曾想，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如今買回這婢女，一副身嬌肉嫩的模樣，哪像用來使喚，分明就是別有用心，以備“開枝散葉”人選。
心中疑忌未消，又聽趙母這番稱讚，李氏頓覺天塌下一般。
腦中一片空白，禁不住失聲痛哭，掩麵向府門外奔去，一心隻想逃回娘家。
趙母見多識廣，看李氏這個樣子，心中已洞若觀火。
忙喚人攔住她，口中仍不停的埋怨：
“都生過兩個孩子的人了，還像未出閣一樣，沒搞清楚狀況，就任著性子胡來。
你看你，哪像個母親的樣，又怎給闔府上下做表率。”
李氏被家丁攔住，氣乎乎站在那裏，昂首側目，一臉的憤懣。
心道任你說破天去，我也決不會答應。
沒想到，趙母慢吞吞走到跟前，仿佛使了什麽仙法，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剛才還像鬥雞似的人兒，轉眼便破涕為笑，滿臉的不好意思。
趙母轉過身去，慈愛的看向趙翎，微笑道：
“我的乖寶兒，祖母給你找了個伴，看看，喜不喜歡。”
趙翎被母親這一鬧，還未回過神，又聽祖母如此說，忙看向母親。
見她已經雨過天晴，這才放下心，開始打量眼前這個少女。
起初，小蝶站得較遠，被王管家擋在身後，趙翎沒能看清，又被李氏一番哭鬧，吸引了注意力，因此更不曾留意。
此時，王管家已退在一旁，少女也走到近前，他凝視著對方，在四目交接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殛，竟癡癡的呆在那裏。
他表麵靜若止水，內心卻已波瀾萬千，腦海裏不斷浮現，曾經質疑過的詩句：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世間竟真有如此之佳人。”
看這個少女，不過二八年齡，眉目如畫，口似塗朱，膚若凝脂，真是一位絕色麗人。
此刻雖被販作奴婢，仍掩不住骨子裏那種嬌貴，一舉手，一投足，盡顯優雅端莊，不愧為大家閨秀。
趙翎怦然心動，早已經驚為天人，不敢再多看。
忙點頭應道：“謝祖母關愛，孫兒愧領了。”
“嗯，這就好，這就對了，不枉費老身一片苦心。”
趙母扭過頭，又開始埋怨李氏：
“媳婦呀，你年紀也不小了，做事還這麽毛躁，難怪我兒老不著家，多半是怕在家不安生。
從今往後，凡事都要先弄個明白，不要碰到一丁點事，就不分青紅皂白瞎鬧騰。”
李氏去了心病，也不在乎婆婆說教，眉開眼笑直應承。
末了，還讓王貴領著小蝶，先去安排她的住處。
趙翎暗自歡喜，隻是礙著祖母與母親的麵，不好意思顯露出來，於是耐著性子，陪她們又閑聊了一陣，這才告辭離開。
他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桃源小築。
剛走進園子，就聽見王管家的聲音，正指揮幾個婢女搬進抬出，忙得不亦樂乎。
三樓的臥房旁，有一個連通的小間，本是大丫環漪紅的住處，因她年歲漸長，被老夫人打發出去嫁了人，所以一直閑置無人居住。
王管家知曉此事，又明了老夫人用意，得到夫人的許可，特意將小蝶安排在此。
另外，他又花了一番心思，將屋內一應器皿用具，全都換上新的，故而拖延到這陣。
王管家見趙翎回來，忙吩咐下去，趕緊把房間收拾幹淨，又喚過小蝶，再次拜見少主人。
趙翎心懷鬼胎，麵紅心跳應付了幾句，又找個由頭，將一幹人打發出去。
隻剩下他們孤男寡女兩個。
他偷眼瞟去。
見小蝶低頭黔首、默不作聲。
於是平穩一下情緒，開始東一句、西一句，柔聲向她詢問：
“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輕聲答道：“小蝶。”
趙翎又問：“姓什麽？”
小蝶看了他一眼，答道：“奴婢姓蔡。”
趙翎再問道：“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聽他提及此事，小蝶雙目泛紅，低頭默不作聲，半晌才道：
“祖父、父親還有叔父，都被判了斬刑，家裏隻剩一些孤兒寡母，也不知道現在何處，是否還活著……”
說罷，淚水已奪眶而出。
趙翎慌了手腳，欲替她拭淚，又恐唐突佳人，一時不知所措，隻好不住勸道：
“別哭，別哭……都怪我，不該問起這些傷心事……
嗯……小蝶，那個……你今年多大了。”
小蝶哽咽道：“……十七。”
趙翎連忙寬慰道：“我比你大兩歲，以後會照顧你的，就把這裏當作自己家，再沒有人敢欺負你。”
小蝶黯然拭淚，低聲道：“謝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