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文十
會長猶豫了。“可這些人——”
“被抓了隻有死路一條。”蒙麵人道。
“都是那狗娘養的國王給逼的!”二帥插嘴道。
於是會長按照蒙麵人的指示,把營地附近共二百六十幾號人召集起來,進行訓話,跟他們講明有關“官逼民反”的道理,然後再問他們有沒有想離隊的。
“我們得夜間行進白天休息。”沐夏的父親餘暉璞如此建議,作為一個傭兵,這位老戰士應該懂得這些門道道。
說走就走。預定的路線是穿過汴南森林,走山路繞過日泉港——日泉港的伯爵老爺得知此事必定會嚴加巡查。進入貧瘠荒地的地界後,向西南進發,進入永牧塔西邊的沿海低山丘陵地帶。然後就在那裏當土匪,對,就是這樣!彥旭光想想都覺得刺激。
然而隊伍才向南走不多遠,後方就出現了情況。二帥從隊伍後麵跑來,“大哥!會長!後麵來人了!”
“有多少?”會長問。
“不知道,隻看見一個騎士和十幾個青袍兵。”二帥說著向後又看了一眼。“他們要來了!”然後自己跑回後方。看樣子這家夥等不及要試試他的新行頭了。也是啊,二帥高大魁梧,穿起這身黑甲黑袍,拿上長斧,還就真他媽的像個騎士。
這時沐夏也開口道:“這必定隻是其中一支追兵剛巧發現了我們,隻要解決他們就成。會長,爸,讓我去吧。”
“一不做,二不休,我也去!”沐夏的父親喊道。
草,我個大男人家的,我不去怎麽成?“算我一個!”彥旭跟著喊。
“你……你們.……去吧,速戰速決,不要手軟,記住他們對我們幹了什麽。”會長說。
當彥旭握好長槍,向隊伍後方衝去時,沐夏和她父親已經衝了很遠了。然而真的開打後,彥旭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看吧,首先追兵看見穿黑袍的二帥和那幾個穿上青袍兵戰甲的兄弟,就摸不找頭腦。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死了一個。短兵相接後,沐夏突然從側翼發動衝鋒,以極快的速度衝向騎在馬上的棕袍騎士。隻一記劈砍,騎士便翻身落馬。她轉身邁步前驅,一記橫掃擊打得兩名步兵踉蹌後退。沐夏補上一劍,又轉身跨步橫掃兩名步兵——啊,好鋒利的劍!她又像剛才那樣分別補上兩劍。此時,她的劍刃上突然附起了一道微光——乖乖,這難道是故事中的魔法劍?沐夏躲過後麵偷襲的步兵,隨即跳起來猛擊地麵,簡直弄得地動山搖。她周圍的四名步兵都被震翻在地。其他方麵的戰鬥也很快結束,彥旭幾乎沒幫上什麽忙,因為他光顧著看沐夏大顯神通了。奶奶的,我當真喜歡這蠻姑娘???
會長見戰鬥結束,就趕到這裏。“我們死了多少人?”
“有幾個受傷的,大錘死了。”彥旭把自己剛注意到的新情況說出來。大錘在彥旭的弟兄們中最擅長使錘子,然而他死時卻握著長槍。真浪費!彥旭心想,如果讓大錘使錘子,他根本死不了。徹頭徹尾的浪費啊!!!
“願他安息。但他的遺物得拿走,我們會需要每件裝備。”沐夏的父親說。
大部隊裏一些年輕強壯的小夥子也折回來,得到允許後扒下屍體上的裝甲和武器,穿在自己身上。彥旭也搞了一套青袍子們穿的裝甲——騎士的重甲對他來說太笨重了,不適合他的習慣。看著隊伍裏的武裝力量越來越多,彥旭頗懷希望:我們會當土匪!然後我們就可以攪得貴族老爺們不得安寧。
接下來行軍時,他湊到沐夏跟前——盡管她老爸在場——問關於那把劍的事。
“你說我的懲戒者?”沐夏嘴角微揚,笑的可愛又霸氣,“這是我殺死惡魔拿到的戰利品。”她打個哈欠,繼續道:“本來,一個凱爾薩森火術士雇了我和我爸還有另外幾個人去那個名叫奧凱的地下迷城,就是為了這把劍。我們一路殺到最後的惡魔跟前,向它發起了挑戰。火術士說,他得到寶劍後我們幾個傭兵每人都能拿到500枚金幣。唉,那可真是一大筆錢呢。結果惡魔先把我們的雇主給宰了。最後我用一把從地上撿的鏽鐵劍從後方偷襲惡魔,幹掉了它,它的劍自然就歸我咯。人們都說這把劍有魔力,我卻沒發現多少。直到後來在威利斯與艾桑德亞的爭霸戰爭中,我親手發動了它的恐怖力量。它在橫掃、揮砍時,能最大限度地釋放能量,讓人難以招架、格擋,並且很容易把敵人順勢帶倒,再不濟也能強迫敵人後退。若連續兩記橫砍都打中了敵人,劍刃就會閃光。這時,我就可以跳起來直接砍向地麵,震倒周圍的敵人。所以咯,不要蠢到在我衝鋒陷陣時接近我,懲戒者可不長眼。”
“魔法?惡魔?聽起來真有意思,你該不會是在編故事吧?”彥旭故作懷疑,“既然你這麽厲害,肯定有西洋水手或是其他什麽大嘴巴的人傳播你的名號,然而並沒有。”
沐夏不禁又笑起來,“那時我是個傭兵,傭兵都不用自己的真名的。我和我爸服役於蛟龍團,蛟龍團受雇於艾桑德亞城邦。團裏的人們叫我彌珊娜,叫我父親迪斯托。然而你會聽到我死了或失蹤了的消息。”
“啊!”彥旭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在戰場上失蹤的‘主宰之劍’彌珊娜!”
“實際上我當時受傷了,我爸把我帶出戰場。他用一位大師級急救師送的魔紋布繃帶為我止住血,然後把我帶到一個小莊園主的家裏養傷。由於使用了特級巨魔之血藥劑,我的傷好得特別快。”
你也有受傷的時候?“傷在哪兒?讓我看看?彥旭壞笑著揶揄道。
“被巨魔之血處理過的傷是不會留痕的,不過那又怎麽樣呢?就算留了也不能給你看。”沐夏用同樣的壞笑回敬他。
好個淫蕩的婆娘。彥旭想著,不禁大笑起來。“那魔法是怎麽回事?”
“人們都說四百年前魔法從世上消失了,幹幹淨淨。但在大洋對岸,尤其是世界之心群島,留存有大量蘊含魔力的容器。比如法薩羅城的輝煌之井、法薩林斯島上各地的魔力水晶礦、達雷薩拉島上的奧核樹、奧心草、奧樞花等等,以及其他古代流傳下來的儲藏魔力的小物件。然而這些物品,有的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有的難以開采利用。這四百年來,真正會使用魔法的人少之又少,他們的法術效果也在逐年減弱。”沐夏不緊不慢地邊走邊解釋道。
“所以說,魔法從未真正消失?它一直在某些地方當老鼠?”彥旭越聽越好奇。
“可以這麽認為。”沐夏點頭,“不過,今天的兩場戰鬥,一場是下午在營地,一場是剛才在路上,我都能感覺到我的劍的力量似乎增強了。”
“怎麽個增強法?”
“我在開打前,明顯感覺到劍中的魔力有向我雙臂上移動的趨勢,卻沒有移動成功。若移動成功了,我的臂力將更加強大,會造成更高的傷害。而且在我跳起來砍向地麵時,也能隱約感覺到,若我猛力揮劍,就能發出一道扇形的魔法劍波,其威力足以擊殺它掠過的所有敵人。”沐夏緊皺眉頭,“那樣該多恐怖啊。”
彥旭又狂笑起來,“做夢呢你?要真那樣你豈不是無敵了?”
就這樣,邊行軍邊聊天,彥旭還覺得挺有意思的。路過一個小鎮——當然,大部隊可不敢靠近,就派幾個好小子用大家僅有的錢去購買食物以及其他物資。
“之後怎麽走?”會長問蒙麵人。
“當然是進山了。”他沉沉地笑了笑,“照你們的行軍速度,要到南日歌山脈還得五六天。這五六天風險是最大的,也虧你們剛才沒留活口,不然接下來就是前有阻截,後有追兵。”
會長用一種不尋常的眼神盯著蒙麵人,彥旭在一旁看著就覺得很不舒服。“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幫我們?你想得到什麽?”
“你可以叫我弧光潛行者,我幫你們是因為我的主公要我幫你們,我想得到的就是我主公想得到的。除此之外,我不能再告訴你們更多。”
彥旭放聲大笑,“那我要是馬上掀開你的麵罩看個真切呢?”
蒙麵人不以為然,“那麽這些人下一秒就會發現你的屍體躺在地上。”
“哈哈,有意思,不提這個了。兄弟,你會一直跟著我們嗎?”彥旭打心底裏希望蒙麵人能一起幹,畢竟這主意就是他出的,而且在監獄中的表現足以說明他是個和沐夏一樣厲害的人物。
“我天一亮就要走,但我會用另一種方式掩護你們。盡管向南走,遇到山就走山路,別怕那些山地氏族,必要的時候讓彌珊娜殺個首領,保證那些家夥服服帖帖的。”
沐夏聽到後便扭頭,“蒙麵人,你對我的稱呼仿佛讓我回到了三年前,但在這裏我叫餘暉沐夏。”
“在大洋對岸,人人都知道‘主宰之劍’彌珊娜,卻鮮有人認識被放逐的騎士的女兒餘暉沐夏。如果你想吸引大洋對岸的年輕人追隨你,就以彌珊娜的名義。”
——東華大陸——東華王國——曙光森林——錦繡城郊外——永鑫曆398年9月12日——
大江東去,錦繡城邊。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晨光端坐於江邊巨石之上,抱豎琴細細彈奏,咋聽之,峨峨兮若泰山;又聽之,洋洋兮如江河;再聽之,熊熊兮似烈焰;複聽之,幽幽兮即暗影。
直到錦繡城總管銀翼永濤的到來,來時帶著一位儒士。“少爺,實在對不起,打攪了您的興致。但這位客人堅持要見您本人。”
晨光打量來客:此人麵容清秀,不留胡須,膚白體瘦,穿一身純白儒士袍,看著很娘氣。這家夥手持一把羽扇,而手指上戴了兩枚戒指。鑲著一顆綠寶石的青銅戒指表明他擁有曆史學碩士學位;鑲兩顆小鑽石的黑鐵戒指表明他擁有軍事學的博士學位。他在軍事上的學問遠高出俊文博士,這是晨光第一個想到的。
此人很有禮數地鞠了個躬。“天角少爺,很榮幸能夠見到您。鄙人是新烈陽城的慈利達開。”
晨光隻知道慈利這個姓氏不在貴族之列,這人多半是個平民或誓言騎士的後代。然而他終究是個儒士,儒士的價值不能用出身來衡量。總所周知,黃金城的儒家學者早已開始對兵家、法家等學派進行整合,儒士會的多不足為奇。“先生,很高興認識你。不知你來錦繡城有何貴幹,非得找我本人?”
“令尊大人現已前往國都汴安接任財政大臣一職,少爺您自然是這裏的主事人。況且,我要說的話別人可能不信,但您一定會信,我猜令尊向您有所透露。”這儒士談吐文雅,不卑不亢,頗令晨光賞識。
“透露什麽?”晨光不明白,“你直接說。”
慈利達開先生淺笑一下,輕輕緩緩地說:“綽影堡。”
恐懼湧上晨光的心頭。兩年前父親平定綽影堡的叛亂後,帶回一顆紫色夜明珠。自從晨光看了那夜明珠第一眼,他就經常做噩夢。他講給父親聽,得知夢中所見全是父親當時攻入綽影堡大廳時所發生的事:
這是一個燈火通明、而又陰影遍布的大廳,古話說,光影相伴而生,相隨而逝。一名黑發中年人癱坐在大廳的高位上,穿著一件深紫色長袍,像個僧侶、牧師而不像貴族領主。隨著幾聲慘叫紅發飄飄的天角翔乾公爵,亦即晨光的父親,手提赤紅漩渦破門而入。他身穿暗紅板甲,披天藍披風,披風用獨角獸紋章鉤扣固定在肩甲前。他長發披肩,胡須休整,目光銳利,飾以幾抹鮮血,好不威風!”綽影堡伯爵,你的瘋狂,結束了!”這時,許多騎士、領主們跟進大廳。“你像個莽夫一樣挑起事端,卻又像個懦夫一樣躲在城堡內部。天上諸神都為你感到羞恥!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