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苗寨蠱術,生死一線
蠱苗……
這個詞出口,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半晌,跟了蕭琰許多年的心腹秘書終於控製不住,反複搓著手,忍不住的驚歎,“蠱苗……我的天……我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親自來到他們的寨子……”
蕭琰沒有吱聲,隻是臉色冷凝之中透著非常難看的僵硬。
蠱苗、蠱術、老苗人。
站在這裏的沒有人真正見過,但是這幾個字意味著什麽,哪怕是道聽途說,也足夠令人望而生畏。
蕭琰深吸口氣,看著眼前青灰色石磚盡頭那兩扇看起來甚至破敗不堪搖搖欲墜的寨子柵欄大門,在透過柵欄看裏麵道路兩邊此刻夜幕中沉寂無聲的吊腳樓,剛才隻覺得這一切都破敗得要命,此刻卻覺得仿佛夜幕中沉寂的古樓裏隱藏了無法預測的危險,到處都看起來詭異而陰森。
所有人拎緊了心髒都在等著蕭琰最後的決定,沉默中,黑瘦的向導嘴角扯起的毫不掩飾的嘲諷弧度越來越大。
最終蕭琰把心一橫,與蕭靖鐸有幾分相似,卻更加冷冽鋒利的臉上,決裂的堅決一閃而過,“進!”
話音剛落男人再不說二話,幾乎是一一種豁出去的氣勢,抬腳上了台階。
他之後,秘書緊張得狠狠吞了口口水,跟其他人一起跟了上去。
然而,一路走在台階上他們提心吊膽草木皆兵,但實際上當他們伸手就輕而易舉地推開寨子大門的時候,一切卻好像隻是隨手撕了個紙片那樣輕鬆隨意,搖搖欲墜的柵欄大門帶著令人牙齒發酸的嘎吱聲被推開一個能容兩人並肩通過的寬度,這時候大山中的暮色已經逐漸沉下來,柵欄裏,吊腳樓下麵美人靠中投落的影子影影綽綽,樹葉被風吹動的莎莎聲像是無數根尖銳的指甲同時在心上抓撓一樣,讓人莫名其妙地感到毛骨悚然……
蕭琰深吸口氣,沉默著,一步當先邁了進去。
天知道那一步他用了多大的勇氣,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可是當所有人都雙腳踩在老苗人的寨子裏,他們預想中上百個精壯的苗人漢子提著火把一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的畫麵並未出現……
寨子裏還是一派沉寂,山穀當中蟲鳴聲成了他們緊張呼吸外唯一的背景音,一切平靜得甚至讓蕭琰對紙條上的地址產生了懷疑。
“你們——”蕭琰回過身,想再一次跟隨行的幾個下屬們確認地址,然而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幾個男人全都一臉僵硬地看著他,那表情就好像是在承受著什麽突如其來卻無法忍受的痛苦,他隻看了一眼,緊接著,自己也僵住了……
一切變故的發生都是毫無預兆的。
就好像腹部忽然被無形的力量刺進去了無數根鋼針,霎時間從身體最柔軟的地方騰起的劇痛,甚至讓蕭琰連叫都叫不出來!
冷汗霎時間濕透了襯衫,他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屬下接連倒在地上佝僂著身體無聲抽搐,緊接著,他自己也倒下去,如同一隻被扔進沸水中的蝦子,他盡力佝僂起全身,卻無法緩解一絲腹部的疼痛。
是蠱毒?!
這個猜測蕭琰幾乎不用猜測就可以完全肯定,但是讓他感到不能理解的是,他們明明剛剛踏進寨子,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沒有看見任何人,居然就這樣匪夷所思的中了蠱術?!
這簡直詭異的無法想象!
不過下一秒,蕭琰也沒有機會再“想象”這些問題。
這時候,夜幕中毫無動靜的苗寨忽然之間燈火通明。
一陣極度詭異的味道騰起——蕭琰說不清那到底是某種草藥味還是燃燒某種獸皮的氣息,但在那個味道無可避免地鑽進鼻子的同時,他忽然感覺到與疼痛截然不同卻又同樣煎熬的強烈灼燒感……
這次不僅僅指是腹部,他渾身都疼,好像皮肉被燎著了,恍惚中他甚至好像聞到了自己皮膚燒焦的味道……
好像下一秒就要生生疼死了。
直到這時候,在火光的照耀下,才從兩邊的各個吊腳樓中陸陸續續走出人來——都是穿著苗族傳統衣服的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一語不發地緩慢邁著步子靠近入侵者,身上的各種銀飾隨著他們的動作發生細碎的撞擊聲,蕭琰在疼痛中竭力保持清醒的意識,他用盡力氣在劇烈的痛苦中抬起頭,看見一個仿佛首領一般,白胡子蓄了寸長的老人在他麵前停下,幹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開口,聲音嘹亮威嚴,說的竟然是漢語,極其生硬,但蕭琰勉強聽得懂:“你們,因何擅闖我族寨子?”
這種時候,即使在外麵玲瓏八麵的蕭琰有心寒暄也寒暄不出來了,他在地上顫抖的不成樣子,喉嚨裏發出瀕死一般可怕的咕嚕聲,他幾乎拚了命,才勉強從喉嚨裏擠出幾個氣流擦過一樣模糊的音節,“找……赤……金!——”
霎時間老人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和驚詫,但是很快,那張溝壑縱橫、飽經風霜的蒼老臉上,摧枯拉朽一般,出現了仿佛被褻瀆似的,極度的憤怒,聲音仿佛在砂紙上磨過一樣粗糲,“黃口小兒,赤金道長之尊,豈容你直呼名諱!”
“……”蕭琰長到這麽一把年紀還要被罵“黃口小兒”,放在平時,恐怕他也是不知改作何反應,何況現在這種情況,別說對方譏諷他年幼無知,就算再對著他罵幾句娘,此刻也是絕對不敢多說半句的——他也說不出來。
但是他還必須得解釋……
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懷疑自己會就這麽被莫名其妙的疼痛活生生的疼死。
他深吸了幾口氣,試圖緩和周身越來越強烈的灼燒感和腹部幾乎要命的刺痛,然而實際上這卻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甚至呼吸之間仿佛疼痛都隨之竄進了骨縫,他更疼了……
蕭琰覺得自己快要把一口銀牙都咬碎了,幾乎拚了老命,才又擠出一句解釋,“……救——命!”
他這話是對著苗族老人說的,但是沒有人會認為他這是在求老人幫他解開身上蠱毒——他是遇著了什麽非得要赤金道長出麵才能解決的事情,而那件事的嚴重程度,甚至讓他冒著可能被蠱毒纏身命喪於此的危險,來到這裏。
老人眯了眯眼,臉上帶著邊區民族常見的悍厲,隻看他的眼神,也知道蕭琰並沒有打動他什麽,他甚至揮了揮手,叫圍在周圍的人們都退下去,自己也轉身欲走。
蕭琰幾乎立刻意識到,他想留他們在這裏被蠱毒反複折磨,直到自生自滅。
一向呼風喚雨的蕭家大少爺在那霎間心裏閃過極度的不甘和憤怒,他決不允許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裏,他試圖伸手抓住什麽,然而當老人轉身,他體內原本以為已經無法更強烈的疼痛,居然以打破人體極限的恐怖力量,在此將他整個人裹挾著拖入了十八層地獄一般的痛苦深淵!
可是,這時候已經精神恍惚的蕭琰並沒有意識到,當老人轉身的時候,打算離去的苗人跟隨這老人的腳步,幾乎同時頓住了——
在他們身後,青灰色石磚鋪就的道路盡頭,在道路兩邊吊腳樓的簇擁下,那座飛簷向天的恢宏正房門外,此刻竟然站著一個身穿深灰色鶴氅,雪白胡子長及胸口卻鶴發童顏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在苗寨極有威信,他緩步而來,剛才還聲色俱厲的苗族老人臉上甚至出現了崇拜、恭敬、馴服的神色。
所有苗族男女都想著他的方向,微微低下頭。
而他徑自走到幾個大膽的入侵者勉強,寬大袍袖輕撫過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蕭琰,而在那瞬間蕭琰隻覺得仿佛一陣清風卷走了一切晦澀,他體內翻卷得毫不停歇的痛苦驟停,一切的改變,快到讓蕭琰感到不真實。
“你因何事找我?”
頭頂上方,略顯蒼老但是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蕭琰發誓自己這輩子與人對視從沒想此刻這麽狼狽過,但是一時之間也顧不得那許多,他拚命活動著僵疼的關節和肌肉又一次抬起頭,疼到涕淚縱橫的臉上冷汗蜇進眼睛,他曲起眼睛,拚命努力下,終於接著火光看清楚站在他麵前的老人。
不太高,但是他站在那裏,絕沒有人會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再加上他問的那句話……
蕭琰眼睛一亮,驚喜中糅雜著不敢置信,他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聽上去甚至比剛才的苗寨長著更加粗糲難聽,“你……您就是赤金道長?!”
穿著灰色鶴氅的男人沒有回答他。
但是蕭琰自己卻有了答案,當即也顧不得那許多,直接一個翻身跪倒在地,朝著男人拜倒下去——
“道長,求您救命!”
赤金一雙眸子仿佛經曆了亙古不變的時光,看穿一切一樣波瀾不驚,就這麽始終看著他,沒再說話。
蕭琰忽然意識到不對勁。蠱毒雖解,但留下的慣性的痛苦還在持續,他顫抖著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思路清晰地解釋:“有……有一隻很厲害的鬼,害死了我父親和弟弟,占了我弟弟的身體強取在校女大學生為妻子,惑亂陽間,為非作歹,無惡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