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鮮衣怒馬樂江湖
一片綠油油的水鷥旁，正靜靜地立著兩個身影，四處再無他人。無風無聲，男子伸著手正一下一下地抹著女子不停掉落的淚，偶爾順了順她齊齊的額前發。
“好啦，別哭了，以後我不欺負你，行了吧？”看著眼前的女子一改常態地簌簌落淚，羨魚突然有些慌。
而看著脫離險境的男子一往如常地站在自己麵前，就像失而複得那般，心中頓時難受。若是沒有這一次的變故，自己還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動了這所謂的凡心。
見眼前的女子仍舊不止哭泣，羨魚臉上的神情更加著急了，難不成是方才坐在那大蛇身上的時候，自己太過輕薄了，才會惹得她如此傷心？
“你別哭了好不好，要是你是因為我看了不該看的地方，我發誓我會對你負責的。實……實在不行，你把我眼珠子挖出來解氣也行！”羨魚說著，便伸出手來，作勢要去摳自己的眼珠子。
“哎！”神色緊張地一把抓住羨魚的手，一臉責怪，“誰要你的眼睛了！”
看著女子終於緩緩地止住了淚，像是恨恨地瞪著自己，羨魚便稍稍將腦袋靠了過去：“那我對你負責。”
定定地看著他湊過來，立馬鬆開了手，輕輕地在他胸膛處揍了一拳：“誰要你負責了！”
說完便轉過身去，兩邊臉頰微微有些泛紅。不知道為何，開始覺察到自己對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討厭鬼的不一般的情愫，便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無法像以前那般灑脫，卻也無法稍稍遠離。好像無論做什麽，都扭扭捏捏的。
發現長記有些異常，便從後邊悄悄探出頭來，臉頰貼近了她的耳邊，細細地看著她：“你怎麽了？是不是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有誰欺負你了？”
聽他這麽問，長記便躲開了一下，轉過身來看著他，頓了頓，而後一臉認真地說道：“你知道動了凡心是什麽樣子嗎？”
突然被問糊塗了，羨魚皺著眉頭，伸手抓了抓腦袋，疑惑地問道：“你動了凡心了？”
不知道該如何說，長記抿了抿嘴唇，支支吾吾，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你不會是對那個北冥臨殊動了凡心吧？”羨魚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
他的猜測猶如給她潑了一盆冷水，怎麽會這麽想她，但卻也稍微鬆了口氣，如果被他看出來，那麽以後連一起修煉的機會都沒有了，他那麽喜歡好看有姑娘樣子的女子，若是知道了她的心思，恐怕又會取笑她。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噘著嘴，歪著腦袋：“不告訴你！”
突然感覺兩邊肩膀都被緊緊地抓著，轉動了眼珠子看向羨魚，隻見他沉著臉，瞪大了眼睛，像是要用目光將她的心思看透。
“不會是真的吧？”
看著他那般模樣，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噗嗤”一聲，又見眼前的男子依舊那樣定定地看著她，便翻了個白眼，兩隻手“啪”的一聲，輕輕在他的兩邊臉頰拍了一下。
“若是我說，我是對你動了凡心呢？”捧著他的臉，心情忐忑卻又裝作一臉玩笑。
這下子換羨魚愣住了，感覺腦袋“嗡嗡”響，耳邊重複著那句聽起來很天真的“若是我說，我是對你動了凡心呢”。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臉天真，神色又像是有些緊張，不過羨魚眼下可不會考慮這些問題，不知道怎的，一聽見她這麽說，便感覺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甚至連臉上應該出現什麽樣的表情都不知道。這個丫頭隻會跟自己吵架，還老愛搗亂，可是她出事的時候，自己明明會特別擔心特別緊張。
明媚的眼睛微微有些閃動，很快便放開了羨魚，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騙你的！”
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臉玩笑，羨魚反而認真起來，兩隻手依舊緊緊地抓住女子的肩膀：“說真的，我還沒有看過修仙的動了凡心，你說要是我們兩個動了凡心會怎麽樣？”
“這……”長記一時語塞，隻定定地站著。
“神仙動了凡心是要被剔去仙骨貶為凡人的，咱們本來就是凡人，還不知道要修煉多久才能成仙呢，肯定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實在不行，就不當什麽神仙了唄，我覺得那種鮮衣怒馬快意江湖的日子好像也不錯。”
看著羨魚一本正經，說得頭頭是道，長記不禁臉一紅，卻又死不承認地又揍了他一拳：“想什麽呢。”
二人微微笑著看著對方，目光流露出以往所沒有的溫情。都是曾經差點就失去的人，這一次變故，倒讓兩個人更加靠近了一步。
“族長……”
泊水一臉擔憂地看著停在了水鷥林入口處的族長大人，他正止住了腳步，定定地看著林中笑得歡樂的二人。沉著臉，轉過身便匆匆離開。
“族長，恕泊水多嘴，您不能再讓神女重蹈兩百年前的覆轍。”緊緊地跟在臨殊身邊，泊水著急地不時看看臨殊臉上的神情。
而臨殊一語不發，隻默默地走著，臉色變得很難看。明明就知道他很有可能再要了她的性命，可為什麽她還是那麽相信他，甚至為了救他跟重裏孤定下那種條件。重裏孤根本就不會放過她，這件事情稍微動一下腦筋就知道是個圈套，她不可能沒有發覺。
到了水閣，臨殊一臉怒意地坐於榻上，泊水趕緊端來了茶水遞到他麵前。
“族長，喝口茶吧，待會兒泊水便去把那個叫羨魚的趕出北冥，叫他不再接近神女。”為主子叫屈，泊水臉上盡是怒意。
臨殊歎了歎氣，接過茶水喝了一口，便又遞回給泊水：“罷了，你好好看著長記，別讓她再受什麽傷害，我到下邊去待幾天。”
“族長，你……”
“沒事，我去靜一下神，好長時間沒有好好地睡一次了。”
看著從未逃避過任何事情的族長一臉失落，泊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隻得順從地點了點頭：“泊水明白了。”
說完，便行了禮，緩緩地走了出去。
臨殊眉頭緊皺，伸出手捏了捏兩眼之間的晴明穴。他又何嚐不想她離那個人離得遠遠的，此生不再受任何人威脅，可她的性子他早已清楚。雖然她已經和兩百年前的那個她性情大不相同，但在這件事情上，似乎他還是跟兩百年前一樣，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一會兒之後，麵目恢複了平靜，出了水閣，便朝諦仙閣的方向走去。
水鷥林入口處，長記和羨魚正肩並肩地走了出來，朝著水閣的方向走著。
“話說回來，我怎麽一醒來就在空中，我們這是去了哪裏嗎？”羨魚一邊走著，一邊不時地看著長記。
“沒去哪裏！”羨魚問起這個，還真不好怎麽跟他說，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隻是重裏孤的一部分，若是這麽突然跟他說，估計他會受不了的。
“那我們為什麽要到北冥來啊？大師兄他們呢？”感覺自己昏迷之後，一醒來便有些奇怪。
長記支支吾吾的，有意無意地瞥了瞥羨魚，繼續說道：“大師兄他們還在北齊國，肯定在整治那個欺騙了我們的老家夥呢。”
“那我還是不知道我們到底去哪兒了，還有我剛清醒的時候感覺頭暈暈的，那個北冥臨殊又為什麽會跟我們在一起？”
“你能不能先別問這些了？咱們先去看看臨殊，跟他說聲謝謝，你這次受傷他還是幫了不少忙的。”雖然因為這件事情知道了羨魚的身份，但如果不是臨殊，恐怕自己和同伴早已死在那個叫水靈蠱陣的陣法上了。
感覺到女子在抵觸他的問題，羨魚心裏不禁泛起嘀咕，不過還是順從地說道：“好啦好啦，我不問，等以後有空了你再告訴我。”
見他終於不再追問，長記暗暗鬆了一口氣。前方便是水閣了，跟臨殊道個謝，然後在這北冥待一段時間，再看看羨魚想去哪裏。這樣灑脫自如的生活可真是太好了。
“長記姑娘。”
剛到水閣，便看見泊水恭恭敬敬地候在外邊，閣門緊閉。
二人對視了一眼，長記便看向泊水，問道：“臨殊呢？我們兩個找他。”
“姑娘，族長到下邊去歇息養神了，這幾日姑娘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泊水來安排。”
下邊？長記一臉疑惑：“下邊是哪裏？”
“便是整個北冥的最底下，那兒可是我們北冥的禁地，族長閉關也是在那兒。”泊水回答著。
“好好的，臨殊怎麽突然閉關了？”長記更加疑惑了。
瞥了一眼羨魚，泊水便繼續說道：“族長此次並非閉關，隻是這段時間太累，需要安靜休息幾日，姑娘不必擔心。”
“那就算了吧，等他出來咱們再來找他道謝。”長記說著，便又轉而看向泊水，“我們知道了，他不在我們就自己在這北冥住一段時日，等著他出來就好。”
羨魚一臉不樂意：“要不是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我才懶得等他。”
覺察到泊水臉色不大好看，長記趕忙捏了一下羨魚，說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好歹人家救過你呢！”
說著便尷尬地衝著泊水笑了笑，趕忙地推著羨魚，朝別處走去。
無禮的家夥，看來族長真是不該救他。對著羨魚的背影恨恨地瞪了一眼，泊水一腳就對著羨魚踹出去，不能真的動手，這樣解解氣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