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猶如鬼魅之魔頭
像外邊那樣被冰晶覆蓋著的石室內，長記呆呆地站著，看著地上一被冰封著的男子，身著黑衣，盤腿而坐，他的身後靠著的，是一個同樣被冰封住的水晶棺，棺內長滿了血紅的曼陀羅。透著冰晶，走近細細看了看那張臉，瞬間就倒抽一口涼氣，整個人似乎不聽使喚，緩緩地回過頭去看看站在身後的男子，他正緊閉著雙眼定定地站著，平靜的麵孔，和冰晶內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身子微微顫抖，下意識地蹲下身，雙手放在地上，整個人癱了似地坐下來。身後的羨魚也跟著坐下，如同木偶。
“花舞袖。”
靜謐的石室內突然有個冷如鬼魅的聲音在回蕩，像是附在耳邊絮叨，半晌都隻說了“花舞袖”這三個字。
長記咬著下唇四處看了看，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人，心砰砰跳著，恐懼地看向被冰封的人。他，應該就是重裏孤了吧。不是說重裏孤兩百年前就消失不見了嗎？難道他一直在這裏，被冰封了兩百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看了看羨魚，稍稍有些慶幸。就算他們長者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如今重裏孤就在這裏，那麽羨魚就一定不會是重裏孤，想到這裏，長記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既然羨魚不是重裏孤，那麽也就不用繼續在這魑穀待下去了。
“羨魚，我們回去。”
長記暗暗嘟囔著，便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起身。正準備朝外邊走去，卻發現剛剛進來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封上了一層冰晶。長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快步跑過去，伸手對著冰晶就敲，越敲越著急。突然感覺到身後有動靜，便猛地回過頭去。
封住重裏孤的冰晶正在皸裂，一條一條的裂縫正在上邊長開了，密密麻麻，哢嚓一聲就碎落了一地。
眉目間透著殺戮，墨色的眉毛輕挑，束著發。他依舊閉著眼睛，卻緩緩地站起身來，嚇得長記大氣都不敢出。手中緊緊地捏著道袍的衣料，手心冒著汗。
突然感覺手被扯了一下，壓製著心中的恐懼緩緩低下頭，那根係在手腕上的紅繩已經被拉得繃直了，順著紅繩望去，心裏咯噔一下，整個人就傻掉了。羨魚正緩緩地朝那個黑衣男子走近，二人麵對麵地站著，都閉著眼睛。長記緊緊咬著下唇，眉頭緊皺，一把捏住紅繩，往回拉著，卻怎麽也拉不動。
“羨魚，羨魚你快回來！”
一邊拉著一邊顫抖，神經緊繃，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對未知的恐懼，讓她的身子已經無力至極。
封閉的石室內突然像起風那樣，呼呼的，那根繃緊的紅繩在一瞬之間，“嘣”的一聲，就斷了。羨魚和那名黑衣男子不知怎的，身子緩緩向上浮著，雙腳離地，二人緩緩地相對著旋轉了起來，就像在用兩個人的身體畫一個圓。
“羨魚！”
長記衝了上去便一把抓住羨魚的衣袖，卻不知怎得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彈開。
水閣內牆壁上的影像突然被一團濃白的霧氣籠罩，再也看不到發生了什麽。臨殊臉上盡是恐懼的神色，並不是害怕重裏孤重新回到娑婆界，而是，那個一無所知如今無力抗衡的女子，正被巨大的危險籠罩著，此刻她，該是很害怕吧。
魑穀是重裏孤的領地，如同他的北冥，無論是什麽人，都不可能像去其他地方一樣，瞬間就到。臨殊匆匆出了北冥，便駕風，神色慌張地奔向魑穀。他從未踏入魑穀半步，卻不想如今竟是以這樣的心情奔去。
耳邊風聲呼呼，而臨殊卻一直在仔細地聽著。他不敢漏掉一絲聲音，隻要長記此刻吹響那支銀笛，他便能快速找到聲源，在眨眼之間來到她的身邊。
長記腦海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黑衣男子，他正睜著眼睛，眉目間充滿殺意，死死盯著長記。而羨魚，經過方才快速的旋轉，呆到一切平靜下來，她已經無法在這間封閉的石室內找到羨魚的身影。
“羨……羨魚呢？你把羨魚，還給我……”聲音顫抖得嚴重，她依舊告訴自己，羨魚一定是被這個混蛋藏起來了。
而那名黑衣男子麵若冰霜地緩緩走近，一步一步，一直走到了長記眼前：“花舞袖，你還活著。”
冰冷的語言一字一句地敲打在長記的心頭，嘴角顫抖著：“我……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花舞袖，不是！”
她越說越激動，大喊了一聲重重地將站在自己麵前的黑衣男子推開，眼睛裏瞬間就滑出淚來。
很快，男子有力的手一把捏住她白皙的脖頸，緊緊地捏著。漂亮的臉蛋憋得通紅，就快要喘不過氣了，眼裏流著淚。
“你……你把羨魚……還給我……”聲音斷斷續續，有些嘶啞，像是在乞求那般。
男子並不理會她的話，雙眼一緊，手上更用力了。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他掐死，長記猛然放出那條蛇皮九節鞭，鞭子通靈，“嗖”的一聲便在男子的手背上抽出一道血口子。男子卻似乎沒有覺到痛感，隻是瞥了一眼正在流血的手背。隨著他冷笑了一聲，手背上的傷口竟然很快就愈合了，不留一點傷痕。
一鬆開手，長記便一邊重重地咳嗽著，一邊往後邊退了退，死死地將九節鞭握在手中，警惕地盯著眼前的男子。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鬆開她，但他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我問你，那日我取走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語氣冷漠地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能定定地看著他，不讓他靠近。
“若是不說，我讓你再死一千次，一萬次！”
看著眼前的男子近乎咆哮，長記又被嚇住了，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才會讓一個人想讓另外一個人死一千次一萬次？若是自己長得真像花舞袖，若是眼前的男子將自己看成是花舞袖，那不該是他被恨嗎？如果他是重裏孤，兩百年前他狠心挖走花舞袖的心，為何如今還這般憤恨於她？
長記鼓了鼓勇氣，小心翼翼地問：“你……就是重裏孤嗎？”
冷冷地“哼”一聲，他說：“終於想起來了嗎？”
心中的疑問得到證實，他果真是重裏孤了。可是，到底為什麽羨魚會消失，哪怕她相信自己就是花舞袖，她也不願意相信羨魚就是重裏孤。
“我……我不是你口中的花舞袖，我隻是卻雲山上修為平平的弟子，我們沒有任何瓜葛，你把羨魚還給我，我保證我們再也不會闖入這裏。”
重裏孤閉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感受什麽一樣，而後睜開眼睛便說：“你如今確實修為平平，正好，我取你的心，就容易多了。”
腦袋嗡地一響，兩百年前就取過花舞袖的心，如今要再取一次，這個男人，是惡魔嗎？
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阻止眼前的男子，長記隻得緩緩地後退著，看著他一步一步地逼近。那張臉笑起來多好看，如今為何竟是這般凶神惡煞？
突然，入口的冰封被暴力破開，冰晶碎片噴了一地。
“長記！”
臨殊一眼就找到此時無助地貼在牆壁的女子，看著重裏孤正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臨殊快速地奔向長記，死死地將她護在身後。
原本是不願意臨殊跟著來的，也不希望他此時過來，但看見他的時候，她突然一下子就撐不下去了，整個人癱軟地趴在他的背上。
“怎麽，你覺得你能在魑穀把人帶走嗎？”重裏孤冷冷地看了看臨殊。
臨殊眼中憤恨，咬牙切齒地說道：“重裏孤，花舞袖已在兩百年前被你剜心而死，今日你若敢動長記一根汗毛，北冥臨殊會讓你付出一切代價！”
“那麽……”
重裏孤冷笑了一聲，便一揮手，袖間竄出三塊尖銳的冰晶，刺向臨殊。而臨殊一眼便認出那是霧障冰，抓著長記便迅速躲開。眼前的重裏孤絕對有能力在霧障冰靠近他的時候瞬間將他們封印，一個人的時候自然可以抵抗，但身邊的女子修為不高，稍有不慎便會被霧毒化的氣體給傷到。
“長記，走！”
剛一躲過霧障冰，臨殊便迅速地抓住長記的手，帶著她衝了出去。
早就預料到北冥臨殊會帶著她走的，重裏孤並沒有追上去，隻是冷冷地站著。原來已經過了兩百年了嗎？那女子，果真不是花舞袖嗎？
晃了晃腦袋，感覺想事情還不大利索，也難怪，兩百年的時間那麽長，一時半會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目光落到不遠處被封住的水晶棺，重裏孤緩緩地走近，看著水晶棺內，分明是長得紅豔的曼陀羅花，館內的女子早在兩百年前化為白骨，葬於花下。
伸手輕輕拂過冰涼的水晶棺，重裏孤的眼神依舊淩厲，眉目間盡是殺機。
“花舞袖，我絕對會讓你付出代價，比這更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