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毅然決然上魑穀
“我從來就很自私，所以你不用對我太好。”
“我不需要你對我有所顧慮，隻要受了傷，能記得回來就好。”
兩百年前的那一幕，依稀清清楚楚地浮現在臨殊的腦海中。說好了受了傷就回來，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助她痊愈，而她卻自那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現在想來，那句不用對她太好，倒像是一次決絕的離別，可惜他不能及時察覺。
抬眼看了看身旁兩眼通紅的女子，臨殊歎了歎氣：“你跟我來。”
說著，便神色黯然地走了出去。
長記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羨魚，又看了看牧雲，說道：“幫我看著他，謝謝。”
隨後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珠，便匆匆地小跑了出去，跟上了臨殊。悄悄看著他一臉的神色黯淡，不禁有些擔憂，難道羨魚的傷，治不好了？
默不作聲地一直將長記領到了諦仙閣後方的一處隱蔽的地方，剛剛走過一條小石頭壘成的小路，便看見眼前一片血紅，像是倒滿了血水的小湖泊波瀾不驚，微微泛著紅光，有一絲晶瑩剔透的感覺。
“這是……”長記皺著眉頭，自己還從未看過這麽奇怪的湖泊，湖水竟然是血色的，並且沒有腥臭味，反而有一陣淡淡的及得上海與天的空靈。
“這是血池，乃我北冥聖地，具有超乎預料的愈傷能力。”
血池？長記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你的意思是，這裏邊都是血？”
“不過是個名字，這裏邊的水是從北冥海底深處蒸發而來的，蒸汽透過池底一片赤珠珊瑚在這裏凝結成水。”臨殊淡淡地說著，看著這一片血池，恍惚又似乎看見了那名倔強的女子。
“這個可以救羨魚嗎？”長記隻覺得很不可思議。
“如今的情況恐怕是不行了，”臨殊歎了歎氣，眼神認真而嚴肅地看向長記，“你當真想要救他？不惜一切代價嗎？”
長記有些疑惑地看向臨殊，他所說的不惜一切代價，到底是怎麽回事？
見長記愣愣地看著自己，臨殊別過臉去看著血池，聲音很沉：“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被人動了手腳，他死不了，但若是要他醒過來，你得帶他去一趟魑穀。”
“動了手腳？羨魚到底發生什麽事？好好的怎麽會被動了手腳呢？”隻覺得這一切自己並不能理解，認知有限，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去接受這一切。
臨殊隨手一拂，便有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映像浮現在血池上。一頭烏黑的細碎長發紮束著，目光淩厲，神情凶煞。長記不禁被男子臉上的五官嚇得倒抽一口氣，她怎會認不出來，那分明是羨魚的臉。
覺察到女子臉上神色的變化，臨殊便又輕輕一拂，消失了血池上的人像。長記愣了許久，緩緩轉過頭，看向臨殊，露出一臉詢問的神情。
“這就是重裏孤。如果那個人是重裏孤的話，帶著他去魑穀，他自會恢複，不過……”臨殊皺著眉頭，不願意再說下去，卻又不得不說，“你會有危險。”
原來這就是重裏孤，簡直一模一樣的臉，怪不得臨殊會如此討厭羨魚。長記的腦中一片空白，嘴唇抖動著，一直重複著：“不會的，羨魚不會是重裏孤……”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這般糾結。若你想救他，我陪你走一趟魑穀。他的體內被置入一股無名的靈力，牽製了他的魂魄。如果他真是重裏孤，那麽那個動手腳的人自會在魑穀等著我們。”
“那如果不是呢？”長記猛地看向墟裏，一臉恐懼，“如果他不是重裏孤呢？”
“對方並沒有想要他的性命，如果不是，便隻好等那個人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個人並不屬於娑婆界。”
長記突然扯出一聲無助的笑，麵目苦澀，她一直擔心的事情，難道真要出現了嗎？可現如今，沒有其他辦法了，不是嗎？
沉默了許久，淡淡地說了一句：“魑穀在哪裏，該怎麽去？”
她果然還是會去，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帶他們去魑穀，可當她親口說出要去，臨殊心中還是不免一疼，頓了頓，說道：“你準備好，我便帶你們過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帶他去。”
“不行！我決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涉險！”
長記靜靜走了兩步，站到了臨殊跟前，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神色堅決，恍惚有那麽一刹那，臨殊以為是花舞袖回來了。
在眼前的女子堅決不可反抗的注視下，他終究還是敗下陣來。沉默無語，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讓泊水送你們去魑穀，送到他就會回來，不會幹涉你。”他怎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心中莫名地憤恨起些什麽來，竟說完，便拂袖而去。
長記站在原處呆呆地看著臨殊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鬆了口氣。哪怕再不願意承認，她心裏也清楚如果羨魚就是重裏孤，那麽去到魑穀會是怎樣的後果。既然此去凶險，她又如何能讓他陪著她去涉險？眼下根本無法想象，兩個人實力相當地打起來，自己修為這般低下，又該如何做。
想了很多，把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客房的。
“神……姑娘！”
剛一到客房，便見泊水迎了上來。掃了一眼，沒見到牧雲，羨魚依舊躺在床上。
“牧雲呢？”
“族長已經派人把她送回建康城了。”
“他，都跟你說了嗎？”長記呆呆地站著，若有所思。
泊水並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一臉平靜地說道：“族長讓我在這裏等姑娘你過來，送你們到魑穀，姑娘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不用了，我們這就走吧。”長記說著，便輕輕走到羨魚身邊，費力地將他拉了起來。
泊水趕緊過去，一把將羨魚背在身上。
臨殊一人呆在水閣內，在牆壁上映出此時長記他們的影像，他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看著她一臉憂鬱地跟在泊水身邊，匆匆地穿過水鷥林，走過瘴氣台，出了北冥族界。以他的本事，要想知道她此時此刻的情況，真是太簡單不過了。既然她不願他跟著，那麽他便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出了意外，他也可以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此刻的他什麽事情都撇開了，隻全神貫注地呆呆盯著牆壁上的影像。
隨著泊水駕在霧氣上，長記隻覺得風大，恍惚又想起頭一回禦劍飛行的時候，是去鮫人族，那時候羨魚還因為擔心她，自己掉到了海中。瞥了一眼泊水背上依舊沉睡的男子，長記隻覺冥冥中，似乎有什麽事情正在朝他們靠近，躲也躲不了。
魑穀位於娑婆界西北邊，和而北冥則在東北邊，距離有點遠，不知道泊水的速度有多快，感覺過了有一段時間，便開始看見前方山穀雲霧繚繞，穀頂似有冰封，身體開始感覺有些冷意。那便是魑穀吧，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在等著自己。
很快，三人便在那冰封的穀頂停了下來，輕輕站到冰上。泊水輕輕將羨魚放下，讓他靠在一處結冰的石頭上。便伸出手，掌心突然出現一根紅繩。
“姑娘，將這根紅繩一頭綁在他的手上，另一頭綁在自己手上，然後你帶著他走，他會跟著你走的。”泊水將紅繩遞給長記。
長記接過那根紅繩，不由得感歎，臨殊似乎什麽東西都有啊。也是，不願意讓其他人跟著，而自己是肯定背不動羨魚的：“替我跟臨殊說聲謝謝。”
“姑娘不用客氣，族長可不會希望你跟他說這些話。”泊水笑了笑，抓了抓自己的腦袋。
“好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來做吧，你回去吧，這裏怪冷的。”長記說著，便搓了搓手。
聽見冷，泊水便立馬想到了什麽，很快又從衣襟內掏出一個白玉瓷瓶遞給長記：“差點忘了，這是族長交代給姑娘的，服下之後可以抵寒禦暑。”
緊緊地將瓶子攥在手中，看著泊水遠去消失在天際，長記打了個寒顫，走到羨魚身邊蹲下身來。
“快點吃下這個，別凍死了，記得這次你可是欠了我個大人情。”長記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將瓶子中的藥放入羨魚口中，喂他吃下。而後自己也服了一顆。
收起了瓶子，便照著泊水說的，將紅繩綁在羨魚的手腕上，另一頭捆在自己手腕。很神奇，自己站起身，本想將羨魚扶起來，卻不想他竟自己站了起來，雖然依舊是睡著的模樣。
看著靜靜站在自己麵前緊閉著雙眼的羨魚，長記眼中泛著淚，輕輕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身，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
“羨魚，你要快點醒過來。等你醒來我們就回卻雲山去，再也不下山了。不管鮫人族了，也不管什麽雙生皇室了，大師兄那麽厲害，他肯定可以把事情都辦妥當。”
語氣平緩，說完便鬆開羨魚，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走吧！”
她輕輕地走著，羨魚便由著紅繩，被她牽引著。小心翼翼地走在冰封穀頂，每走幾步就扭過頭來看看羨魚，而後繼續走著。
魑穀穀頂霧氣繚繞，並不能看到遠處的情況，加上四處都被冰封，荒無人煙。順著身邊的山體輕輕走著，繞了半圈，便看見一個像山洞的地方，從外邊往裏看去，一片晶亮，洞中的一切均被冰晶給覆蓋住了。遠遠望去，隱隱有個人坐在地上，被冰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