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發少年闖山門
清晨的卻雲山,雲霧繚繞,靜謐無聲。按著山上的規矩,眾弟子一大早就起身,到大殿內等待卻千草給他們講早課。如往常,身著清一色道袍的弟子們立於殿內兩邊,卻千草揮著拂塵坐於大殿之上。長記偷偷瞄了瞄師父,隔了一夜,見她已經恢複了往常那副為人師表的模樣,便悄悄鬆了口氣。這樣子,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問問師父那些事情。
“你們誰能講講,有關輪回轉世?”卻千草一臉平靜。
墟裏掃了一眼身後這些師弟師妹們,一個個都交頭接耳卻沒人站出來,而長記更是一臉扭曲地皺著眉頭,朝輕輕站到了大殿中央。
“輪回轉世,乃人神魔都跳不出的一個循環,轉世後可為人,為畜生,為草木,甚至為魔族所生。這也是所謂因果循環的由來。”墟裏一臉正經。
卻千草滿意地點點頭。羨魚卻在這會兒站出來,突然問了一句:“那若是不為畜生草木,這前世今生的模樣是否不會改變?”
這話一出來立馬就把長記給怔住了,卻千草已經覺察到長記的臉色,便擺了擺手,讓墟裏和羨魚先回去站好。
頓了頓,卻千草便說到:“同一副麵孔,可以是不同的人。天下之大,少不了長得相像的人,況且還有雙生子的存在。所以,即使麵貌相同,也不一定就是哪個人的轉世,你們可明白了?”
羨魚瞄了一眼仍在發愣的長記,伸出手肘碰了碰她。長記疑惑地看著坐於殿上的師父,猶豫地點了點頭。
“長記,你可是有何疑惑?”卻千草微微笑著,看向長記。
那一肚子心事的女子抬頭看向師父,心中疑惑太多,此時又是所有人都在,許多事情說不得,思索了一下,她輕輕走到殿中,緩緩地說:
“師父,若是今生的好友是前世的仇人,是否不論多熟識,日後也必定會兵戈相向?”
卻千草臉色僵住,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裝出寵溺地說到:“傻孩子,今生的事情,扯不上前世。若是像你這般想,那投胎之前喝的孟婆湯不就沒有作用了嗎?”
長記並沒有發現卻千草方才臉色的變化,仔細一想也有道理,這樣自己擔心的事情就不存在了。於是鬆了口氣,眨了眨眼睛說:“弟子明白了。”
看到長記這樣,卻千草心裏才放鬆,她微微笑著,剛想讓徒兒們散了,便突然感覺有人闖入山門。她一揮衣袖,便出現一道玄光,山門的一切盡顯在玄光中。
原本靜謐空蕩的山門,多了一個渾身是血一頭白發的男子,似乎是剛經曆一場惡戰,到了山門,他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大殿中,眾人詫異地盯著那道玄光。這山下到山門,可是一條很陡的山路,並且山路上有很多妖靈,這區區凡人是斷然到不了山門的。
“墟裏,羨魚,你們兩個去山門,將他帶到大殿來。”卻千草淡淡地說著。
“是。”墟裏和羨魚匆匆趕了出去。
卻千草看了看眼下的弟子們,擺擺手說:“你們都出去吧,該修煉的好好修煉去。”
長記目送其他弟子出去,自己卻不曾移動腳步,隻靜靜地站著。卻千草也不趕她出去,這卻雲山上,唯有墟裏,長記和羨魚是她最喜歡最得意的弟子,有些規矩便也沒有怎麽跟他們計較。
過了一會兒,便見墟裏和羨魚架著那昏迷的男子進來。那男子身著一襲深藍色衣衫,一頭白發細碎地散開著,身上好多道血口子還在往外滲著鮮血。
卻千草從殿上走了下來,伸出手在那白發男子鼻間探了探,又輕輕地替他把脈。
“還好,傷不及性命,你們扶他坐好。”卻千草淡淡地說著。
墟裏和羨魚將那男子扶好,讓他盤腿坐著。卻千草盤腿坐於白發男子背後,將手中的拂塵遞給長記,便將靈力灌於雙掌,雙掌覆於白發男子背上。
往那男子身體裏輸送了些靈力後,那男子突然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微微有了意識,他吃力地睜開了眼睛。
“師父,他醒了。”羨魚說著。
卻千草收回了自己的靈力,那男子已經清醒過來,正一臉警惕地看著眾人。
“是你們救了我?”他聲音沙啞。
卻千草起身,長記雙手將拂塵遞還給她,一邊說著:“是我師父救了你。”
“咳咳……師父,這裏是?”男子依舊聲音微弱。
“這裏是卻雲山。我說你這人也真奇怪,我師父救了你,你沒道謝反倒唧唧歪歪地問一堆問題。”長記撅著嘴,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無妨。”卻千草便長記擺了擺手,便對那男子說到,“你為何到我卻雲山來?”
那男子吃力地被羨魚和墟裏攙扶了起來,麵對著卻千草,微微躬著身子:“多謝師尊。在下墨風,原是羅刹國盎通館少主,我盎通館原是為天王做事,但前日,皇子殿下突然帶兵殺入我盎通館,家父拚死將我送出,讓我到卻雲山找師尊。”
卻千草上下打量著墨風,皺著眉頭道:“可我與你盎通館並未有過交道,況且羅刹國乃是羅刹天王管束,皇子要滅盎通館,我又能做什麽?”
羨魚在一邊早就憋不住了,看著身邊這個不速之客,也是皺著眉頭沒好氣地說:“對啊。要是照你爹這樣,什麽事都來找我師父,那我卻雲山豈不成了鬧市?”
“羨魚,你別插嘴。”墟裏瞥了一眼羨魚,羨魚便乖乖閉上嘴了。
墨風歎了歎氣,說:“你們有所不知,好幾年了,羅刹國已經發生了很多這樣的事情。從六年前開始,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莫名的殺戮,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一家人,還有像這次,是一個教派的人。而動手的,都是皇子殿下,並且這六年來,聽聞沒有人能見到天王,原本羅刹國並非這樣的。”
卻千草看向墟裏,說到:“墟裏,你先帶他到客房去歇息吧。”
“師尊……”墨風吃力地向卻千草走近了一點,皺著眉頭,神色緊張。
卻千草擺了擺手,示意墟裏先將他帶下去,轉而對長記和羨魚說:“你們也先回去吧。”
見卻千草如此,墨風也不再說話,靜靜地隨墟裏走了出去。而羨魚和長記倒是依舊沒有動,隻靜靜地看著師父。
“我不是讓你們先回去嗎?”卻千草左右望了望兩個徒兒。
二人對視了一眼,長記便道:“師父,俗話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羅刹天王,也不能這麽平白無故就滅人全家吧。”
“是啊師父,況且這還不是羅刹天王做的。”
卻千草歎了歎氣,搖搖頭,沉著聲音說到:“這其中定然出了什麽差錯,否則斷然不會這樣的,你們都先別說了,我要看看這件事情該怎麽解決。但若是天王默許的,那我可就管不得了。”
羨魚對著長記聳了聳肩,二人便也出了大殿,朝客房而去。想來他們對於這陌生的男子還是特別好奇的。別說他嘴裏的盎通館了,就算是他那一頭白發也能勾起他們的興趣。也是,年紀輕輕,長著一頭白發,確實很奇怪。
“大師兄!”到了客房,長記也不敲門,徑直就推了門進去。
客房內,墟裏和墨風正坐於椅上,墨風一臉愁容,墟裏則一臉平淡。見長記和羨魚進來,墨風朝他們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到這裏來做什麽?”墟裏看著這對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師弟師妹。
“沒什麽,我們就是想問墨風一些事情而已。”長記說著,小跑著搬來椅子坐到了墨風前邊。
羨魚也隨即搬了椅子坐下,墟裏瞥了一眼這兩個兩眼放光的家夥,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想做什麽。不過既然師父沒有說不能問,便也隨他們了。
長記伸了手勾了勾墨風的白發,眨著眼睛問到:“我說,你這頭發怎麽回事?”
墨風詫異地看著眼前一臉天真的女子,便微微勾著嘴角說到:“我從小就這樣,至於為什麽,我也不知道。”
羨魚瞥了一眼長記,偷偷“嘁”了一聲,便問到:“那你說的盎通館是什麽東西?羅刹國是什麽樣子的?”
墨風低著頭看了看自己渾身的血口子,思索了一下,說:“盎通館隻是一個直屬於羅刹天王的教派。”
原來,兩百年前,羅刹天王秘密創立了盎通館,並且任命當時羅刹國內武藝最高的人作為館主。盎通館以暗器著稱,明地裏是一個橫空出世的暗殺團體,而實則是秘密執行羅刹天王所給的任務。羅刹國內幾乎沒有人敢得罪他們。但羅刹天王從六年前,便沒有再和他們有密信往來,也沒有給他們什麽任務。與此同時,皇子宿狼突然莫名其妙地屠殺百姓,公主無央每七日便要親自巡城一次,而巡城必定會有人死於宿狼手中。六年來,整個羅刹國人心惶惶,沒有人知道下一次被盯上的是誰,人人自危。而就在前日,盎通館也逃不了這個噩耗,墨風到卻雲山,想必整個盎通館已經血流成河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來找我師父,又是何意?”墟裏皺著眉頭,羅刹天王所管束的羅刹國向來和平少有殺戮,怎麽突然會變成這樣?
墨風歎了歎氣:“家父說,卻雲山上的卻師尊,乃有高修為的散仙,並且樂於施善。實不相瞞,這羅刹國突然的變化我盎通館已經暗中在查找其中的原因,但直到皇子殺入盎通館,仍一無所獲。家父一直認為,這並非天王的指令,加上這六年來沒有人能見到天王,不知天王是否還在十項城內。”
憑他們幾個,確實也沒有辦法。現在隻能看看,師父怎麽說了。不過這件事情聽起來就讓人興奮,長記和羨魚心裏可是一直想著,這一次就算師父攔著,他們也得偷偷下山去看看了,山下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就是有很大的誘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