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女匪不肯下山
胡誌誠和陸振寧來到月牙寨,卻沒有看到羅元元。
月牙寨最近被修葺得煥然一新,當年羅元元住的木屋裏,各種具器都還在。胡誌誠還發現,他的斬妖金刀被掛在牆壁上。
胡誌誠摘下金刀,小心地撫去了刀鞘上的灰塵。
楊大鵬還在另一間木屋裏發現了二十支槍,明顯這就是羅竹南送上山去的那二十支槍。
“誠哥,這一定是羅元元送還我們的。”陸振寧說。
“她很可能在蓮花洞裏。”胡誌誠說。
“誠哥,那我們現在就去蓮花洞吧。”
“不,我就在這裏等她。你們去吧,告訴她,我在月牙寨等她。”
“那好吧。”陸振寧揮手道,“大鵬,我們走。”
等等。”胡誌誠叫住了他們。
陸振寧收住腳,扭頭問:“誠哥,還有什麽吩咐?”
“你叫上李春瑩吧,有些話,女人對女人講,更方便些。”
“好的,我明白了。”
一行人向蓮花洞走去,剛望見洞口前的大石頭,突然就聽到“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打在陸振寧麵前的石頭上,濺起了一道火光。
楊大鵬和李春瑩趕緊伏下身子。
陸振寧卻毫無畏懼地站著。
“羅元元,是你嗎?”陸振寧大聲喊了一嗓子。
沒有回應。
“肯定是她。”李春瑩說著,也站直了身子。
“縣長,危險!”楊大鵬急忙衝到陸振寧麵前,用身體擋在他前麵。
望著山上卻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見一個人影。
陸振寧把楊大鵬拉開,讓自己的身體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高聲道:“羅元元,我知道是你,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是陸振寧,如果你真想打死我,你就開槍吧!”
“噠噠噠噠!”山上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槍聲。
可是,並沒有子彈飛來,原來子彈是向天空射去的。
一梭子彈打完,才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陸振寧,你快滾蛋!再不滾蛋我就真開槍了!”
楊大鵬循著聲音望去,似乎看到樹叢後麵有一個人影,舉槍欲射。
“別開槍!”陸振寧急忙托起楊大鵬的槍管。
“砰!”楊鵬的槍響了,不過子彈也射向了天空。
“陸振寧,你真開槍啊!來啊,開槍打死我!為什麽不開槍,快開槍!”
陸振寧用兩個手掌攏在嘴巴前,對著山上喊道:“羅元元,你別誤會,剛才是槍走火了。我們不會向你開槍的。你下山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我不下山!我就死在這裏了!”
李春瑩扯開嗓子喊道:“元元姐,我是李春瑩,我阿爸是李程钜。我們以前見過麵的,你還記得我吧?元元姐,快下來吧。誠哥在月牙寨等你,我是專程來接你下山的。你放心吧,隻要你放下槍,我們是不會為難你。國民黨隊伍裏不管是多大的官,隻要放下槍,共產黨都不殺他。在淮海戰場上,兵團司令黃維被抓,共產黨也沒有殺他,後來連副總司令杜聿明被俘虜,共產黨也沒有殺他。隻要你肯放下槍,我們保證,不會為難你。”
山上卻沒有了回應。
羅元元此時躲在一個樹叢後麵,把山下的幾個人看得清清楚。此時,她身邊隻有一名衛兵,就是黑牛羅保山。孫蘭蘭和孫美香已經下山。
羅元元沉默了一會,對羅保山說:“你不是想認識那把斬妖金刀的主人嗎?他就在月牙寨,你下去見他吧。”
黑牛說:“不,寨主你不下去,我也不下山。”
“廢什麽話,叫你下去你就下去!快點!”羅元元罵道。
黑牛為難了一會,隻好順從地說:“那好,我先下去。”
黑牛對著山下喊:“別開槍,我下來了。”
隻見樹叢後麵突然鑽出一個黑大個,大搖大擺地走下山來。
黑大個來到陸振寧等人麵前:
“請問,你們當中,誰是翼王金刀的主人?”
陸振寧看了看黑牛:“你是誰?”
“我叫黑牛。是羅寨主派我來見翼王金刀的主人的。”
“他不在這裏,他在月牙寨呢。羅寨主為什麽還不下山?”
“這你得去問她。”
“這個羅元元,強脾氣一點沒變。”
陸振寧看看羅元元還不肯下山,便先帶著黑牛先回月牙寨。
回到月牙寨,陸振寧指著胡誌誠說:“翼王金刀的主人就是他,胡局長。”
黑牛便朝胡誌誠深深一拜。
“你這是何意?”胡誌誠問。
“我們家祖上傳下一句話,說太平天國翼王有一把斬妖金刀。我們祖上是天國翼王的衛兵,祖宗傳下話來,如果日後看到手持翼王金刀的人,絕對不可冒犯。在我們的心目中,天國翼王是一位最完美的大丈夫,他有情有義,有血有肉,鐵骨錚錚,能文能武,赤膽忠心,愛兵如子。既然你是翼王的後人!就請受我一拜。”
胡誌誠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
黑牛卻說:“我們青龍山羅家寨的祖先都是天國翼王的衛兵。我們聽說翼後還有後人流落民間,都想見見翼王的後人。翼王當年死得何其悲壯!我們的祖上一直為找不到翼王的後人而自責。沒想到,我今天竟然有幸得見。嘿嘿”
“你倒很憨厚。”
黑牛又說:“既然你是翼王的後人,我就願意下山投你了。嘿嘿,要是早知道你是翼王的後人,我們根本不會跟你作對。我還知道山上還有十幾個羅家寨的兄弟,我可以一並把他們都喊下來。”
“這樣最好。如果你能把十幾個兄弟喊下山來,就算你立功。”
“沒問題。他們肯定聽我的。”
“你還要勸羅元元也下山來。”
“羅寨主說她堅決不下山,她說就死在山上了。嘿嘿,她也姓羅,可是,她不是我們這一脈的。”
“還有這講究?”
“嘿嘿,羅寨主有她自己的主張。”
胡誌誠說:“那好吧,你今晚就和我們一起住在這裏吧。”
“行。”黑牛傻乎乎的,倒挺爽快,似乎並不是來投降的,倒像是到親戚家竄門一樣。
“誠哥,今晚我們就住這裏嗎?”陸振寧問。
“對!今晚我就住在月牙寨了。很多年沒回來,我都快把這裏給忘了。”
“誠哥,還是回城裏住吧?這裏條件太差。”
“不,當年我連山洞都能住得,現在連山寨都住不得嗎?”
“可是,這裏好久沒人住了。”
“我住下來,它不就有人了嗎?”
胡誌誠執意要在月牙寨過夜,陸振寧拗不過,隻好叫了十幾個民兵來到月牙寨上給胡誌誠站崗。
胡誌誠就住在以前羅元元住的木屋裏。
胡誌誠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與羅元元來到月牙寨時的情景,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胡誌誠心裏打翻了五味瓶,二十多年來的酸甜苦辣全都湧了上來。過去的一切像放電影一樣從腦裏閃現。
當年他帶著她住在蓮花洞裏,當時隻有十五歲的她就是一個懵懵懂懂的野丫頭,整天吃飽了睡,無所事事。有時候他已經去打了獵物回來,發現她還睡在草床上。他把她拉起來,她走地到洞口,在水槽邊掬水洗臉,洗完臉,馬上雙手扒下褲子,就蹲在洞口,吱吱吱地拉著尿,也不避諱他。從那時起,她就把他當成了的主人,對他是百依百順。可是,他那時隻把她當成小妹妹,確實,她那時候還隻是孩子,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他實在不忍心在那個時候就在這張白紙上著墨啊。
在蓮花洞口前一片草地上,他曾在那裏教她打拳。她學打拳很刻苦,而且天資聰穎,悟性極高,很快就學會了他所教的沾衣十八跌和分筋錯骨手。這為後來她跟羅鬆南學習詠春拳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後來他帶她參加了紅軍,她在作戰中表現得非常英勇。他的腿受傷,在蘭溪的一個山洞裏,她親手為他治傷,用刀割開傷口,用嘴咬出了子彈。兩人在山洞裏待了兩個月,一起鬥過惡狼,一起以狼肉為食。這期間,他給她講了許多故事,啟迪了她的智慧,她還陰差陽錯的跟一位瑤族老獵人學習了槍法,練就了一身神槍絕技。
再後來,她憑著這身神槍絕技,在抗日戰場上屢建奇功……可是,誰曾想到,抗戰勝利後,她竟跟著許佳銘走到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對立麵,更令他不解的是,當高山縣已經解放,他回到高山縣剿匪,而最後麵對的竟是她。
上天竟這麽會作弄人!
當然,胡誌誠心裏明白,這不是上天作弄人,而是有人在作弄人。那個逃到了台灣的蔣某人還在暗中遙控著這一切,那個號稱小諸葛的白長官利用自己這些在南疆的威望,鼓動了許多不明真相的老實巴交的山民對抗解放軍,對抗新政權。
如果再相見,該怎麽對她說呢?胡誌誠一時心亂如麻。
這時,他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首淒婉的歌:
“曾經的歲月不停翻轉,曾經的我們年少輕狂。我已不是我,而你永遠是我記憶中的樣。我強裝微笑,讓無言的痛顯得不那麽悲傷。逝去的時光,把我們拉得彼此太遙遠,已卑微了原有的情商。年華輾轉已是一片雲煙,再也回不到兒時的夢鄉。我們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愛,可以恨,但是不可以不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