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家屬上山
許佳銘停了一下,坐起來喝了一口茶,瞅了韋保寧一眼,見他仿佛正側耳靜聽的樣子,便繼續說:“依我之見,還是以我們的骨幹人員為主,小股分散,插入敵人後方,不停地襲擾共軍,打亂共軍布置為好。共軍有了心腹之患,兵力就決不能集中,因此他們進山就有困難。就算他們來了,我們這裏的主力並在一處,他又怎奈我何!請司令再三思之。”
韋保寧把煙槍從嘴中拿出,吐了一口清煙後說:“特派員所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小股分散,插入敵後,我總覺得有諸多不便。”
“有何不便,請司令明示。”
韋保寧翻了一下身,斜躺著對許佳銘說:“我們並不是正規軍,山寨裏有好多老人。包括本司令自己也年逾六旬,爬山翻嶺,實為不便呀!更何況,這一帶的群眾我也不放心。如果分散活動,必須有群眾基礎,而我們初來乍到這青龍山,根本不知道這裏的老百姓可不可靠。要是這裏的群眾被共產黨洗腦了,鐵了心要跟共產黨走,那麽群眾隻要聞到一點風聲,就會到共產黨那裏告發,我們可就不好辦了。”
“司令,這個你倒不必擔心。隻要你再來個殺雞儆猴,山裏的人就不敢造次。”
“特派員,你的話雖為不錯,但我們也不得不接受過去的教訓。人心不古啊!過去我們失敗,往往是由於部下投敵。蘇宏祥被抓,肯定是有人出賣了他,青麵猴被抓,肯定也是有人出賣了他。現在,如果我們再把隊伍分散,你我就勢難控製。如果下麵紛紛變節,到那時,我們這些光杆司令,欲哭無淚,就悔之晚矣。所以,三思之下,還是集中的好。這樣,進可以攻,退可以守!”
許佳銘看看拗不過司令的固執,隻好委曲求全,他說:“看來我們很難說服對方,不如這樣,我們來個折中辦法,你帶一部分人集中,我在外圍分散活動。這樣,共軍若來,也好有個照應。”
韋保寧想了想說:“不過,你可不能過於分散,隻可在此附近活動。而且,現在不能行動,需等一等,待我們設法搞到共軍的真實情報,了解到共軍的軍事部署,才好一致行動!”
許佳銘勉強讚同地說:“就按司令的意圖辦吧。不過,現在有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必須及時處理。”
韋保寧已過足了煙癮,精神倍增,側著頭問道:“什麽問題?”
許佳銘說:“適才進來時,見有許多家屬,鬼鬼祟祟,上了山來,這中間恐怕大有文章……”
“你是說家屬們上山的事吧,這事我知道,這些人掀不起什麽風浪。”
“司令,我卻不這麽認為。”許佳銘若有所思地說,“我發現山上似乎出現了一片混亂。你想想看,這些家屬們一個個都上了山,妻子找丈夫,父母找兒子,有的拉,有的勸,有的鬧,有的哭,本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很快就被這巨大的浪潮衝擊得四分五裂,混亂不堪了。”
“事情還不致於變成那個樣子。”韋保寧自信地說。
“我卻聽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有人眾山下帶來了共產黨的宣傳,說什麽‘投降寬大,捉住必殺!’有的說‘解放軍來了幾十萬,每個山上都要駐兵了!’還有的說散夥算了,連飯都吃不飽,長官的吃香喝辣,小兵卻吃糖咽菜!”
“有這樣的事?”
“我可以私下派人去打聽打聽,說得比這更難聽的都有。有人說我們快完蛋了,不要為當官的送死。還說山下快分田了,還不如早點回家。你聽聽,這叫什麽話,這分明是共產黨宣傳的那一套。我看,這些消息都是家屬們帶上來的,這些人上山來,各種各樣的消息就帶著無形的翅膀傳布開來。弄得好多人心眼活眨起來了,我懷疑有些膽大的已經悄悄地隨著親人溜下了山了。”
韋保寧聽到這裏,勃然大怒道:“這還了得!老子來它個殺!殺!殺!誰敢在山上散布這些共產黨的言論,統統殺掉!”說著,他已從床上跳下,伸手抓起手杖,就要出去看個明白。而許佳銘卻仍坐著不動,用眼望著他,明顯地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眼看韋保寧正要氣衝衝的出去,許佳銘才慢條斯理地說:“司令,少安勿躁。這些人不是村幹部民兵的家屬,而是自己人的家屬,我們可不能說殺就殺,要真那樣做,恐怕會引起士兵集體嘩變啊。”
“那你說怎麽辦?”
“我們隻能用對待自己人的辦法去對待,嚴加訓斥,然後盡可能把這些人留下來;不然的話,將會帶來難以估計的後果。”
“留下來,說得輕巧,山上本來糧食就短缺,再加上這麽些人口,那豈不亂了套!”
韋保寧正左右為難之際,突然一聲“報告”,一名土匪慌慌張張地推門跑了進來。他一進屋,就氣籲籲地說:“司令,外麵又來了很多家屬。”
韋保寧氣衝衝地來到營裏裏看,隻見大批家屬上山來,營地裏出現了一片新的混亂。
家屬們上山的目的都很明確,就是勸親人下山投降的。妻子找丈夫,父母找兒子,有的拉,有的勸,有的鬧,有的哭。這場麵真的正如許坐銘說的那樣,本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就要被這巨大的浪潮衝擊得四分五裂了。
胡開光的老婆林月花也混在人群裏上來了,這一次,她是來給胡開光回話的。
“怎麽回事,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多家屬?”韋保寧驚問。
“司令,上次胡師爺的老婆來過一次,我們沒有阻攔,所以這一次來了更多人。”
“胡師爺的老婆也來了?韋保寧追問。
“是呀”
韋保寧一聽,不禁把手杖一舉,幾乎要打人似的,大叫一聲:“給我把胡開光拉出去殺了!”這一聲喊叫,不僅驚動了青龍洞裏的所有人,連在外麵站崗的一個小土匪也驚呆了。他抬起頭來,向裏麵望望,回頭向外跑去。
洞裏的小土匪回答一聲“是”,回頭就走。
許佳銘卻把手一招,攔住他說:“不行,那樣將會出現重大的混亂。去!你把胡師爺和他的老婆都喊進來,我們好好盤問她一番,如果說了實話,對我們會大有好處的。要不然,我們再偷偷地把他們兩人從後山丟下去也不遲。司令,你看這樣好嗎?”
韋保寧一聽,覺得也有道理,就忙點頭答道:“好!快去!”
胡開光夫妻倆被叫到韋保寧麵前。
韋保寧一見麵就開口罵道:“混蛋!你跟了我幾十年,難道你要在這個時候背叛我嗎?”
“司令,你冤枉我了,我沒有背叛你呀。”
“那你老婆上山來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勸你下山投降呀?”
“不是,她這是第二次上山了。上次她來,了解到我們在山上缺衣少食的,所以她回去後,偷偷備了些糧食,今天給我送來了。您可知道,現在,要從山下送點糧食上山,太難了。她東躲西藏,七拐八彎才給我送來了幾十斤糧食。”
林月花這次來,確實帶了幾十斤糧食上來。這是縣長特批的。
“原來是這樣!”韋保寧轉怒為喜,“我錯怪弟妹了。”
這時,又有一名小土匪來報告新情況。
“什麽事?”韋保寧問。
“我們的人從山下抓了一個民兵家屬上來。”
許佳銘一聽,知道是黑牛把事情辦妥了。
許佳銘還沒出聲,韋保寧就急不可奈地說:“民兵家屬?走,帶我去看看。”
韋保寧走過去一看,一名三十多歲少婦被五花大綁押在青龍洞裏。看到這位少婦頗有姿色,韋保寧展眉一笑。
“把她交給我吧。”
許佳銘看到押這少婦上山的正是黑牛,心想,把這個女人交給韋保寧關押,他倒省了不少事,於是順水推舟,任由韋保寧處置。
許佳銘朝黑牛點點頭,黑牛便少婦交給了韋保寧。
韋保寧伸手掐著少婦的下巴看了看,滿意地笑了笑,便把少婦帶到青龍洞深處,那是他的隱蔽住處,他想夜間好好消受這位新來的少婦。
沒想到剛走到半道,被羅元元和孫蘭蘭撞見了。
少婦一眼就認出了孫蘭蘭。
“蘭蘭,是你嗎?”
孫蘭蘭好生奇怪,她仔細打量眼前這位少婦,終於想起來了:“你是美香姐?”
“是我。蘭蘭,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你。”
羅元元見他們相認,趕快從韋保寧手中奪過少婦:“你還不趕快鬆手!”
煮熟的鴨子竟這樣飛了!韋保寧好生狠狽。他此時不敢得罪羅元元,因這目前山上的力量,要數羅元元手下的兵馬最多。韋保寧怏怏地笑了笑便說:“既然你們認識,就把她交給你們吧。不過,我可說好了,這可是特派員要的人,你們可不能殺了她。”
“殺不殺她,全看老娘我樂不樂意!”羅元元說。
“明告訴你吧,這女人是特派員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上山來的,我要是殺了她,就壞了特派員的好事。”
“別拿特派員來壓我,老娘我不吃那一套!”
羅元元把孫美香帶回自己住的山洞,問:“你真是和善堂孫掌櫃的女兒?”
“那還有假?你問蘭蘭妹子就知道。”孫美香答道。她很快看出來,這位女寨主並沒有要為難她的意思。
“我跟孫掌櫃可是老朋友了,可我以前從沒見過你。”
“我十歲就跟大哥外出讀書。去年才回來。”
“聽說你隻比蘭蘭大一歲,那我還比你大兩歲,以後我就叫你妹子了,你就叫我元元姐吧。”
“好的,我就叫你元元姐姐。”
“你放心吧,雖然被抓上山,但是你在我這裏,沒有人敢欺負你。”
“太好了,我謝謝元元姐姐。”
“哎,他們幹嘛把你抓上山來呀?”
孫蘭蘭這時開口說話了:“這不是明擺著嗎,他們抓美香姐上來,肯定是為了引姐夫羅竹南上山。”
“那你說羅竹南會上山嗎?”羅元元轉向孫蘭蘭問。
“這就要看羅竹南是不是真在乎我美香姐。”
孫美香卻說:“我真希望他不要上山,上山就是上土匪的當了。可是,唉,他恐怕真的會上土匪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