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龍頭峰上
韋保寧在蓮花洞待了十多天,日子過得百無聊賴。聽羅春發說青龍山龍頭峰還藏有些糧食和物資 韋保寧便帶領殘部逃往鳳池縣的青龍山龍頭峰的青龍洞。
聽說高山城裏開了個公祭大會,青麵猴的人頭被砍了,龍頭峰上,正處在一片紛亂聲中。
公祭大會過後,高山縣老百姓資助土匪的人越來越少,山上的土匪就算用錢買糧,隻要群眾知道是從山上下來的土匪,都不願把糧食賣給他們。
坐鎮在龍頭峰的土匪司令韋保寧與特派員許佳銘,完全陷入了四麵楚歌的境地。
他們企圖從外麵的情報站與地主惡霸那裏得到可靠消息,以便采取對策,結果,能得到的卻隻是一些流言。他們的耳目,在周圍幾個縣的範圍內都被挖掉了。
倉促之中,韋保寧下令:“傳我命令,全部人馬,定於四月十日夜晚,在龍頭峰舉行大會,聽候命令。”
“是!”
小嘍羅趕快到各處去傳達命令。
可是,住在另一個地方的特派員許佳銘卻命令部下小股外竄,猛衝直闖,擾亂人心,破壞剿匪部署。
兩人未曾商量,所以命令分頭下達,弄得下麵的匪徒無所適從,不知聽誰的好。
韋保寧發出命令後,雖然他的嫡係下屬零零散散地回來了一些,而許佳銘卻沒有如期上山。
因此,預定的大會就沒開成。
韋保寧焦急不安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從山頂的古廟中走出,手持手杖,隨帶馬弁護兵,裝模作樣地去巡視他的部下。隻見數百名匪徒,在那茅草棚下,樹皮房裏,睡的睡,坐的坐,打牌的打牌,吵鬧的吵鬧,懶懶散散,亂七八糟地分散在整個山頭,真是名副其實的散兵遊勇。
韋保寧臨風而立,看了一陣,回憶起當年在站立高山城頭的威風,不禁一陣煩惱,無限惆悵起來。
自從失去了青麵猴和蘇宏祥後,他身邊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了,隻有一個跟隨多年的胡開光,但是此人膽小如鼠,胸中全無韜略,韋保寧根本沒辦法跟他商量大事。唯一能商量大事的隻有許佳銘,可是,許佳銘又跟他不是同一條心。
在百無聊賴中,他完全忘記了許佳銘亂下命令的胡作非為,不由得盼望著許佳銘能早一刻上山,也好有個商量。
許佳銘沒有回山,林月花卻先找上山來了。
聽說是胡師爺的老婆來,衛兵們也不敢阻攔。林月花見到胡開光,從身上掏出了一疊勸土匪下山的油印宣傳資料。
“這東西哪來的?”
“縣上的婦女主任李主任親自給我的。”
“你怎麽敢帶這東西上山來,要是讓司令知道了,你我都得殺頭。”
“那你就跟著我下山。咱不幹了還不行嗎?”
“你呀,真是頭發長見識短。我能說下山就下山嗎?”
“李主任說,如果你能勸說更多的人下山,還可以算你立功,你就不會被砍頭。”
“別再開口李主任閉口李主任了,你這話讓人聽去,命就沒有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下山去?”
“我是想下去來著,可是,現在下不去了。好了,你什麽也別說了,這資料我隻偷偷留一份,其它的趕快燒掉。”
“別呀,把他分發給別人,叫更多的人跟你一起下山,你就算有功。”
“瘋了吧你,你敢把這東西分發給別人。隻要有人向司令報告,你我的小命就沒了。”
“你笨嗎?為什麽要親自分發,你把資料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偷偷告訴別人,就說你也是從那裏得到了,這事追查起來,你不就脫得幹淨了嗎?”林月花把李春瑩教她的辦法告訴了胡開光。
胡開光一拍腦袋:“對呀,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胡開光看到了老婆帶來的資料,已經打定主意要下山投降了。因為他害怕哪天被抓去,也像青麵猴那樣被槍斃。但是,他卻不能就這麽空著兩手下山。
此時,胡開光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對老婆林月花說:“你先回去吧,回去告訴李主任,我胡開光願意投降,並且爭取立功。”
林月花回來後,向李春瑩作了匯報。
聽說林月花上山能順利見到自己的男人,一些土匪家屬也行動起來,紛紛上山去找自己的親人。
韋保寧每天都到山頂上轉悠,直到太陽轉西,才走回青龍洞中。他不理桂花的殷勤照顧,像雷打的僵屍一樣,把他那沉重的身軀,軟綿綿地癱倒在床上,仰望著岩洞頂部奇形怪狀石頭,長嗟短歎,一言不發,屋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許佳銘終於打聽到,羅竹南的妻子是和善堂老板孫衛民的女婿,羅竹南的新婚妻子叫孫美香。
許佳銘得到這個情報,心中便生出了一條毒計。
“黑牛,你帶一個人下山去,找到和善堂,你隻需這樣這樣。”黑牛領命而去。
孫美香正在和善堂幫父親做事,突然有一人進來問:“請問誰是孫美香?”
孫美香回頭看到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便說:“我就是。這位大哥,找我有事嗎?”
“哦,是這樣,羅隊長剛剛得到消息,說家裏的老母親不慎摔倒,可能不行了。羅隊長聽到消息後,馬上趕回去了。他讓我過來通知你一聲,叫你也趕快回老家去,估計要給老人準備後事了。”
孫美香一聽,心中大急,也不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孫衛民說:“阿爸,我家婆出事了,我得馬上趕回去。”
“哎唷!”孫衛民一聽說親家母出事,也急了,“這是大事,你趕緊回去吧。我隨後也要去看望我的親家。”
孫美香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跟著那中年男子匆匆出城,望崠源鄉而去。
離了縣城十多裏路,進入一段小道,突然,路邊閃出一個粗壯的大漢,正是黑牛。
孫美香慌了神,急問:“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隻要乖乖跟我走,就不會有事。”黑牛憨笑著說。
“你要帶我去哪裏?”
“當然是上山嘍。”
“原來你們是土匪。”
“你說對了。你是老老實實跟我們走呢,還是讓我把你捆了,再把嘴巴堵上,然後扛上山?”黑牛看著孫美香那柔弱的樣子,並不想動粗。
孫美香知道此時做反抗完全於事無補,便說:“那就請前麵帶路吧。不過我警告你們,別做什麽出格的事,否則你們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黑牛嘿嘿一笑道:“我隻奉特派員的命令請你上山,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咋樣。”
那天傍晚,韋保寧正躺在床上發呆,忽然有一個小土匪在門外喊一聲:“報告!”韋保寧眨巴了兩下眼皮,輕輕地“嗯”了一聲,還沒有動彈,就聽他的老婆桂花說:“在屋,進來吧!”
那人走進來。
“報告司令,特派員回來了。”
韋保寧忽地坐起來。“快,帶我去見特派員。”
韋保寧走出洞口,隻見迎麵走來的正是盼望已久的許佳銘。他身後還跟著羅元元和孫蘭蘭。
看到許佳銘來到龍頭峰,這使韋保寧特別高興。他連忙喊一聲:“開燈!”就上去拉住許佳銘的手,笑哈哈地說:“你來了就好。好,好,好!”
“桂花,帶兩位女賓下去,好好招待。”韋保寧向洞裏喊道。
桂花出來,把羅元元和孫蘭蘭領進去。
“特派員,一路辛苦了。近來我得到一批上好的雲土,是不是先吸一口,解解乏?好談談我們如何對付敵人。”
許佳銘近來因煩心事太多,也增吸過幾次鴉片。這時候,韋保寧特別知道投其所好。
霎時間,韋保寧便把煙燈點好。韋保寧和許佳銘麵對麵歪躺在床上,對著煙燈,互相推讓了一陣,終於還是許佳銘先把煙槍放在嘴裏,呼呼嚕嚕吸了起來。香氣頓時飄散在室內,他們也隨之陶醉在暫時的快樂中。
過了一陣,趁著許佳銘正在吞雲吐霧的時候,韋保寧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特派員,近來解放軍逼得急,山上的日子不太好過,你給出個主意。”
“我趕回來,就是要跟司令商量這件事的。”
“好啊,你有什麽高見?”
“高見談不上,我覺得眼下最緊要的是先解決糧食問題。最近糧食不好弄,看來我們隻得在附近的幾個小山村想辦法了。”
“不行。”韋保寧馬上反駁,“特派員難道沒聽說過土匪的一句行話嗎,叫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之所以一直沒有動過山寨附近的小村,就是為了走投無路的時候,還能有個退路。你要是把附近的小山村也搶了,就再也沒有一個百姓支持我們了。這事萬萬不能做。”
“司令,你聽我把話說完嘛。”
“你別說了,這事沒商量。”
“如果不是我們出麵去搶,而是解放軍去搶呢?”
“你瘋了嗎,你還想叫解放軍去幫你搶糧?”
“司令,你就不能換個角度想問題嗎。誰是土匪,誰是解放軍?老百姓憑什麽來判斷,不就是身上那個皮嗎?叫我們的人都換上解放軍的衣服,再到附近的小山村去征糧,這不就成了?”
“這事能成?”
“放心吧,這事準能成。”
“特派員果然高明,好!就按特派員說的辦法去弄糧食。不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特派員,你沒回來,本司令已思之再三了。共匪之慣技,就是采取集中兵力,消滅我們有生力量的戰略,過去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陸振寧成立武工隊,采取的還是這樣的戰略。依我之見,我們決不能再蹈以往之覆轍,分散兵力,自尋死路。為今之計是躲過共軍的鋒芒,抓住共軍的弱點,集中兵力,伺機進攻,一舉消滅共產黨的武工隊,為以後大舉反攻做好準備!”
許佳銘側起身子,讓過煙槍,不以為然地說:“司令,這個事呢,彼一時也,此一時也!兄弟以為,我軍全集中在一起,一旦受敵包圍,隻有死路一條。至於談到躲過敵人鋒芒,目前更是不可想象,自從陸振寧成立了武工隊,我們的地盤被壓縮的很要緊,我們現在已處於耳目不靈之狀,如果兵力過於集中,反倒有危險。”
許佳銘停了一下,坐起來喝了一口茶,瞅了韋保寧一眼,見他仿佛正側耳靜聽的樣子,於是,得意洋洋地繼續說:“以愚弟之見,還是以我們的骨幹人員為主,小股分散,插入敵人後方,不停地襲擾共軍,打亂共軍布置為好,這樣還可以繼續擴充我們的地下軍。共軍有了心腹之患,兵力就決不能集中,因此他們進山就有困難。就算他們來了,我們這裏的主力並在一處,他又怎奈我何!請司令再三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