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委任狀如風飄落葉
“現在是共產黨的天下，憑我們這些人還能翻得起什麽在浪？”
大家隱隱約約聽說要上山當土匪，財主們一個個麵麵相覷，隨即交頭接耳，嗡嗡地議論起來。
“是呀，國軍那麽強大，都被解放軍打敗了，我們山裏的小螞蟻還能搖得動大樹？”
“所謂上山打遊擊，說白了就是當土匪，我可從來沒想過要當土匪。”
青麵猴隱約聽到了大家的議論，站起來大聲說：“大家先靜一靜，靜一靜嘛，先聽春發兄說話。”
這時，大家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羅春發的身上。
羅春發站起來，向大家點點頭說：“諸位，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裏，我們是要商量大事的。大家先不要議論，更不要說那種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羅春發頓了頓，環顧眾人，看到大家都靜了下來，才接著說：“下麵我先給大家介紹今天的一位最尊貴的客人。”羅春發轉頭看了一眼青麵猴，又點了點頭，彎彎腰，“這位是從高山縣來的民主自由軍副司令韋紅光先生，外號青麵猴。大家可能都聽說了，現如今，高山縣民主自由軍司令就是原高山縣老縣長韋保寧，韋司令手下目前擁有四五千人的精兵強將，把高山縣弄了個底朝天。今天，我們請韋副司令來到這裏來，就是來和大家商討我們青龍山大計。現在先請韋副司令給我們做指教。”
青麵猴微微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滾動著那一雙暴楞楞的眼珠，掃了一下在座的人，得意地說：“青龍山的各位兄弟，敝人初次到訪青龍山，承蒙大家錯愛，今天我們會聚在此，是要商量大事情的。我一向聽說青龍山好漢眾多，今天到此一看，果然不錯。可是，從位好漢，你們摸著自己胸口相想，這些日子，我們這些人恐怕誰也沒有過得舒心吧？那些窮人嚷嚷著翻身，不但要分我們田地和財產，到頭來還要取我們這些人的性命。我們高山縣的韋縣長不堪忍受這份恥辱，所以揭竿而起，跟敵人幹起來了。你們青龍山呢，難道就甘心這樣受奴役嗎？不！我們也要起事，我們也要幹起來。現在啊，國內外形勢對我們非常有利，你們別看現在那些人叫得歡，那隻是暫時得勢，他們得意不了幾日了。最近，我們收到白長官的電報，說朝鮮戰爭已經取得勝利，美國也出了兵，不久，第三次世界大戰就要爆發，國軍反攻大陸的時機就要到來。”
青麵猴一開口就不同凡響，與會的人聽得一個個張大了嘴巴。
青麵猴掃視一下聽眾，發現自己的話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便加得意，揚了揚眉毛，繼續說：“兄弟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共產黨不自量力，身陷朝鮮占場，他們敗局已定，形勢的發展完全出乎你們所料。我們就應該抓住這個時機，大展拳腳。在白長官反攻成功之日，就是我們萬世傳頌，光宗耀祖之時。前不久，高山縣已經作出反應，岜思山白雲寨的韋司令首先樹起了義旗，隊伍稱為高山反共救國軍，人數已經發展到將近五千人。韋司令曾一舉攻下縣城，在白長官那裏記上了一功。”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聽眾們又切切私語起來。
“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
青麵猴把手往下壓，示意大家靜下來：
“現在，白長官在海南成立的部隊叫民主自由聯軍，所以，我們的隊伍也稱民主自由軍。為了配合白長官的反攻，我們必須擴大自己的武裝力量，並且立刻起事！”
這句話仿佛給平靜的池塘投了一塊巨石，馬上掀起了一股股巨浪直衝沙岸。
“起事？”
“跟共產黨對著幹？”
“我們早就盼著這一天。”
青麵猴把拳頭猛地往桌上一砸：“起事！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哎，我先問一句，你說舉事成功後，白長官會獎勵我們什麽官當呢？”
“你想當什麽官？”
“怎麽也得弄個縣長當當唄。”
“你這是癩蛤蟆想吃老鷹的肉，淨想美事！”
有人大聲喊道：“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聽聽猴爺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青麵猴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說：“我們青龍山也要馬上成立一支民主自由軍，諸位回去馬上動員你們的親屬朋友全部加入我們的民主自由軍，凡是過去打入農會的武裝，一律要拉出來，壯大我們的武裝力量；對掌握在共產黨手裏的民兵武裝，我們準備以武力解決。”
“真的要拉開架式跟共產黨幹了？”有人提出質疑。
“沒錯，拉開架式，幹起來，殺光青龍山的農會和民兵！這天下又是我們的了。”青麵猴惡狠狠地回答。
羅春發聽了一陣，也發話道：“我們就按照韋副司令說的辦，早該這樣了。我們青龍山勢力比不上岜思山的白雲寨，但是，隻要我們與白雲寨互相呼應，就可以幹成大事。現在，我們有三百人，我敢擔保，三天後，我們的隊伍一定翻他兩番到三番。”
“對！這一點無需懷疑。”青麵猴繼續說，“如果這次行動順利，在解除了各鄉的民兵武裝後，我們立刻向縣城進攻，趕走共產黨，建立起我們自己的政府！”
青麵猴仍像開始時一樣，看了看在座的人，好像要把眼光射到每一個人的心裏去，看透他們在想些什麽。
一陣沉默後，羅春發站起身來，笑眯眯地對大家說：“大家還有什麽猶豫的嗎？我看不必了。現在減了租，將來還要土地改革，分我們的田地、耕牛、房子，連盆盆罐罐也不剩，總之，一律歸公。大家想想，到那時，不挨殺頭，也要餓死呀！”說到這裏，他咬牙切齒地加重著語氣說：“我們的出路，隻有一條：趕走共產黨，才有我們的天下！”
青麵猴最後說：“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何去何從，請大家盡快做決斷。不過，我可奉勸大家，世上沒有後悔藥。不要到時候，看到別人立功受獎，才後悔沒聽我的話。”
羅春發又叮囑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對外走露一點風聲，要是誰嘴上不把好門，別怪我對他不客氣，誰敢報告農會和民兵，我就派人殺他全家。”
一九五零年大年三十的下午，正當人們忙著準備過年的時候，青麵猴急匆匆跑去向韋保寧匯報說：“根據可靠情報，正月初五，鳳池縣全縣的區鄉幹部、征糧工作隊員，集中縣府禮堂開會。到時候各鄉的主要領導不在家，正是我們在鳳池舉事的好時機。”
“正月初五，鳳池舉事？”韋保寧有些猶豫。
青麵猴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請司令當機立斷。”
“好，馬上通知下去，所有人正月初五集中鳳池縣，舉事！”
韋保寧馬上把胡開光、蘇宏祥召來，布置了鳳池舉事的事宜。
一九五一年正月初二，青麵猴帶著一疊委任狀再次前往鳳池縣青龍山。
羅春發再次把附近的財主們召集到家裏來。
羅春發問：“怎麽樣，上次布置的任務，大家執得得怎麽樣？”
羅春發的這句話並沒引起太大反應，眾人依然嗡嗡的議論著。
青麵猴站了起來，提高聲音喊道：“大家靜一靜。”待大家稍稍安靜，青麵猴才接著說，“兄弟們，今天必須要做出決斷了。我實話告訴大家吧，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大家一聽這話，麵麵相覷，不知說什麽好。
青麵猴接著說：“據可靠情報，正月初五，鳳池縣全縣的區鄉幹部、征糧工作隊員，集中縣府禮堂開會。到時候各鄉的主要領導不在家，正是我們在鳳池舉事的好時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過了這個村，就再也沒有這個店了。所以，我跟春發兄商量決定，正月初五舉事，打下鳳池縣！”
“這……這事靠譜嗎？”
青麵猴把桌子一拍：“開弓沒有回頭箭！”
接著，青麵猴訓道：“現在的新政府、農會、民兵，叫大家吃的苦頭還算少嗎？再不反抗，實在沒路可走。我們山裏人不吃共產黨那一套，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自己說了算，每一個人都應該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幹一件有利於子孫後代的大事。現在有白長官給我們撐腰，所以我們相信，大事能成。等白長官反攻回來，在座的都是有功之臣。”
說到這裏，他看一眼羅春發說：“我決定，青龍山的人馬暫時編為一個營，歸春發兄領導。不過，春發兄年紀大了，不便帶兵，所以，這個營的營長就由春發兄的大公子羅亦信來擔任。等一下，各位都有自己相應的職務。大家放心，隻要加入民主自由軍，隻要追隨白長官，高官厚祿都會有！”
說到這裏，他低頭望了一眼麵前的委任狀說：“我們要幹，不能空口無憑，司令部與諸位派了職務。要是這次幹得好，能順利地打下縣城，諸位一律高官厚祿。現在，我把民主自由軍的委任狀發給大家。來！每人一張。”
委任狀像風飄落葉似的飛向在座的每一個人。
羅春發的兒子羅亦信拿到的是一張少校軍銜的委任狀，問：“猴爺，這少校是什麽樣的官，跟縣長比起來，是大還是小？”
“我們是軍人，少校是一個軍隊職務，不是行政職務。”
“好！我喜歡！”羅亦信激動得雙手抖動起來：“好啊！沒想到我搖身一變，就成了國軍少校。我們該好好地幹他一番了！”
羅亦信看了看手中的委任狀，又說：“猴爺，我還有個要求。”
“說。”
“如果我們順利打下縣城，我至少要搶三個女人回來，你可一定要答應我。”
“如果你是真正的田男人，你就去搶，反正那些女人也不是老子的。”
“好！衝著你這爽快勁，我跟著你幹了！”
一位年老的地主望了羅亦信一眼說：“是該幹一番了，不過，怎麽幹，還要好好合計合計。我認為無論怎麽幹，還是穩重點好。你莫輕看農會裏那幫看牛仔，他們一接近了共產黨，就好像吃了迷魂藥一樣，統統變了樣。要是我們對他們掉以輕心，就會吃大虧的。諸位請再三思！”
羅亦信不以為然的斜眼看著那人道：“有些人啊，就是前怕狼後怕虎，這種人是幹不出什麽名堂的。其實，有什麽可怕的呢？那些窮光蛋們，鬥大的字不識幾個，他們能坐得久天下？隻要我們大家齊心，一定能把他們徹底打垮！”
羅春發向外望了望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分頭行動吧，韋副司令，你看怎樣？”
“好！我沒什麽說了，三天後在鳳池縣城見。”青麵猴驕傲而自信地說。
待眾人走後，羅春發悄悄對青麵猴說：“我這裏藏有一些槍支，初五舉事，我這裏的武器正好派上用場。”
青麵猴聞言一驚：“你還藏有武器？”
“千真萬確！當年國軍一位軍官逃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了十挺機槍，二百支步槍。他交代我說這些武器就是留作反攻時用的，我一直密封在地下室的石壁中。”
“太好了！”青麵猴擊掌叫好，“有了這批武器，何愁大事不成？”
“所以說，你任命亦信當營長是對的，到時候，他把武器一拿出來，誰敢不服。”
“春發兄果然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