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那坡村匪情
胡誌誠趁早出了門。
羅元元在阿山叔家裏住了三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是幫阿嬸做些家務活,整個那坡村人根本沒人知道他們家住進一個客人。
可是,到了第四天,羅元元的野脾氣犯了,趁著阿叔阿嬸不在家,她偷偷溜出門去了。
羅元元出門以後,立刻鑽進了玉米地。此時正是芒種時節,地裏的嫩玉米飄著誘人的清香。羅元元從玉米地裏鑽過,卻不敢停留。徑直來到小河邊,找到一個僻靜處,看看四周無人,便脫下衣服,下河洗澡。原來,她在阿叔家裏悶了三天,最難受的是不能痛快地洗澡。平時在山上,她每天都要到瀑布下衝一回澡,現在又是大熱天的,三天不洗澡,全身都感覺油膩膩的。
晌午時分,太陽正毒,人們都在家裏歇著,田野裏靜悄悄的。羅元元洗了澡上岸後,感到渾身清爽。她正要溜回阿叔家裏,突然望見有一堆別人剛燒的草皮灰,正冒著一縷淡淡的清煙,她靈機一動:“何不趁機掰兩棒嫩玉米埋進灰堆裏!這樣煨出來的玉米特別好吃!”
羅元元就在附近掰了兩棒嫩玉米,跑到灰堆前埋了進去,然後在河邊一棵小樹下乘涼。約摸半個時辰,她從灰堆裏挖出了香噴噴的嫩玉米,正要吃,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斷喝:“你這個賊,偷我的玉米!”那人衝到眼前,,劈手打掉了羅元元手上的玉米。羅元元一愣,定神一看,眼前站著一位彪形大漢,正怒氣衝衝地瞪著她。
那大漢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進了玉米地。
“你說,剛才是不是你掰了我的玉米?”
羅元元知道無法抵賴了,隻能求饒:“阿叔,我錯了,求你別嚷嚷。”
那人看著眼前的這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是個陌生人,稚氣未脫的小臉蛋竟是楚楚可憐的樣子,身軀嬌弱如柳,胸脯卻是波瀾隱現,便低聲道“哼,你也知道害拍!一個姑娘家,竟然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那大漢的聲音進一步放低,“不要我嚷嚷也行,你得老實點。”說著一手就朝羅元元的胸脯抓去。
羅元元又羞又怒,突然施展了胡誌誠教給她的分筋錯骨手,把那大漢的胳膊反剪到他的身後。那大漢疼得殺豬般的嚎叫:“哎喲,我的手要斷了!”接著又大喊大叫:“快來人呀,抓賊呀。”
羅元元再一使勁,那大漢疼得跌坐在地上,不敢再喊了。
可是,他剛才那一嗓子,已經引來了兩個人。那大漢見有人走過來,膽子又壯了,又喊道:“快來救命啊!她偷了我家的玉米,還打人!這人簡直是土匪,快抓她去報官啊。”
羅元元見有人來,鬆手放開了那大漢,急欲離開,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姑娘,你不能就這麽走吧?”
羅元元一言不發,掙紮著要走,卻被三個男人團團圍住。
羅元元又氣又急,卻毫無辦法。圍觀的人越聚越多,特別是她在人群中發現了自己寄宿在他家的那位阿山叔,羅元元知道她今天已經栽定了。
她這麽一鬧,整個那坡村人都認得了她,她是沒辦法再待在這個村莊了。
羅元元手足無措地站在人群中央,不知如何是好。那大漢見圍了很多人,膽子更壯了,指著她的鼻子說:“賊,女賊,這到底是誰家的姑娘?大白天偷我的玉米,還打人,差點把我的胳膊扭斷。大夥把她抓起來,綁了遊村示眾。”
人群裏有人說:“那麽漂亮的女孩,怎麽會是賊呢,趙老大,你搞錯了吧。”
又有人附和說:“算了,一個女娃子,教訓兩句就行了。”
“不行!”那大漢嚷道:“她剛才還打了我,差點把我的胳膊扭斷,不能這麽便宜了她!”
人群裏又有人說:“不對吧,你那麽粗壯,她一個小女子,怎麽就能打了你?怕是你欺負人家的吧!”
“不是。真是她打我,她身上有功夫。不信你們問她。”
羅元元怒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雙眼,氣乎乎地開口了:“誰叫你要摸我的胸!”
人群裏發出一陣哄笑。
“看看,還敢凶。”那大漢朝人群裏招手說:“老二老三,過來幫忙,教訓教訓這女賊。”
兩個壯漢走出了人群,羅元元抬眼看時,兩個壯漢都是二十多歲年紀,其中一人劍眉朗目,鼻如獵鷹,臉龐因為烈日的曝曬,有點黑。另一個看起來年輕一點的臉龐俊俏,兩頰的線條雖有壯族漢子特有的柔和,但此刻卻冷峻如刀。
眼看這兩人就要動手。這時,羅元元突然從懷裏掏出了一支短槍,“叭!”的一聲,朝天放了一槍。“別過來,誰過來打死誰。”
人群紛紛往後退去,可是離她幾步又站住了。
“你們走開,快走開!”羅元元大聲喊道,臉漲得像西天的火燒雲。
沒有人走開。看到這麽嬌豔的女子陷於窘勢,大家倒覺得很有趣,似乎忘記了她手裏的槍是可以要人命的。不過,人們更願意相信,這麽嬌弱的女孩子絕不會輕易殺人的。
人們似乎在端詳一位初次相識鄰家女孩。這位少女看上去也像所有壯族山村少女一樣,穿著蘭色斜襟衫,隻是這位少女有一種超群脫眾的氣質,正值香葩初放的年紀,天生嫵媚,烏發如雲,細腰如柳。特別讓人驚羨的是鵝蛋臉上一雙眼睛又黑雙亮,如秋水,如珍珠,使得她全身都變得靈動秀氣,色彩非凡。
這是誰家的女孩?雖然樣子裝得很凶,卻有一股可愛勁。
圍觀的人們竟這樣靜靜地站著看。
羅元元拿著槍指著那大漢說:“你講真還是講假?為了兩棒玉米你真不要命了嗎?告訴你吧,姑奶奶是從岜思山上下來的。今天吃你兩棒玉米不算什麽,姑奶奶還沒有殺你的豬,牽走你的牛呢。你再不知好歹,姑奶奶就打破你的頭。別說你們這三個人,再多三個我也不怕,我一槍滅一個,叫你們的老婆馬上改嫁。”
幾句話唬往了眾人,沒有人上前去捉拿她,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羅元元又羞又怒,趕緊低著頭衝出了人群。
她知道再也不能回阿山叔的家了,就提著槍望岜思山上揚長而去。
人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竟有一種不舍之情。
“岜思山上何時來了這麽一位漂亮又凶惡的女匪?”人們開始議論道。
“看起來年紀輕輕的,沒想到這麽凶殘,動不動就掏槍出來,誰要是招惹她怕是真要命的。”
“其實她並不凶,那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我看她沒有想殺人的意思。”有人竟主動維護起她來。
“你沒聽她說嗎?她是從岜思山上下來的,那就是土匪了。”
“這樣的女孩也當土匪?我不信。”有人幹脆直接為她辨護。
人們紛紛議論著四散而去。
那兩個壯漢走到剛才叫喚的大漢身邊:“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今天便宜了這女土匪。”
那大漢叫趙富祥,另兩位是他的兄弟,一個叫趙貴祥,一個叫趙寶祥。
這三兄弟裏數老三趙寶祥膽子最大,他氣憤地說:“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這位女匪。不如我們悄悄追過去,弄清楚她的巢穴在哪裏,我再找個空子把她的巢穴給燒了。”
二哥趙貴祥陪著小心說:“算了,她也沒傷害咱們,我們也別跟她過不去。”
“哼!土匪往往都是成窩的,老三,你可不要去惹那螞蜂窩。”老大趙富祥說。
“我看不像。”趙寶祥閃動著狡黠的目光說,“我剛才認真觀察了她的眼神,那女子眼睛裏絕沒有殺氣,不像是真正的土匪。她說的話是故意誇大的,嚇唬人而已。搞不好她隻是個過路的女子,不過身上不知為何有槍。我看她拿槍的手也生硬。”
聽老三這麽說,趙富祥突然轉變了態度,附和著說:“老三說得有道理,一個小丫頭,難道我們真的怕她不成?回家拿棍子,再招呼幾個年輕人,我們追她去!”
於是三兄弟馬上跑回家,老大扛出了一支打獵的火銃,老二操起一把鋤頭,老三提著一根木棍,並招呼了五個兄弟一起行動,八個人悄悄追蹤女匪而去。
羅元元提了一口氣急奔了兩裏路,累得氣喘如牛,便倚著一棵鬆樹坐下來歇息。羅元元正暗自幸慶,並沒有人來追她,要是那些人追來,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她是不可能真的拿槍打他們的,況且她的槍裏也隻有兩顆子彈,剛才朝天放了一槍,現在槍裏隻有一顆子彈了,也對付不了那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