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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夫君

  言潯冷冷的看著他,“你不說,那朕替你說,你去了東楚寢宮。”


  “不是!”風啟幕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抬頭,極力否認,“不是東楚寢宮。皇上,我敢以項上人頭做擔保,我真的沒去過東楚寢宮。”


  “有臣下親眼所見,你還敢狡辯。”言潯大喝。


  風啟幕被震的倒身靠在門上,他不敢看言潯的眼睛,隻得側著頭,低聲呢喃,“不是的,真的不是……”


  言潯發狠,一把薅住風啟幕的衣領,高聲質問,“那你到底去了哪兒?”


  門外秋風急,沈楣遙聽著裏麵的聲音不覺一抖,攏緊了裘衣。


  一門之隔,門內風啟幕無力的垂著頭,“我不能說。我答應過他的,不能……”


  “答應了誰?”言潯逼近。


  “……”風啟幕卻一動不動,他不肯回答。


  提著衣領的手在顫抖,淚水止不住下落,言潯絕望至極,她也一並垂下頭去,無力的撐著身。


  “二哥哥。”啞聲輕喚。


  那聲二哥哥,一夕之間,仿佛讓他們回到了從前的時光,言潯還是從前的阿澈,風啟幕也還是那個正直善良的小古板。


  “荊珥宴上,你為了北祁,不顧性命,舍生忘死。你說要替朕守住心中的江山。你還同朕講,‘大丈夫,為國死,何懼哉’。朕敬慕你,欽佩你,所以朕選擇相信你。”


  緩緩抬起頭來,言潯看著風啟幕,“朕相信,朕的二哥哥頂天立地,又怎麽可能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來。朕不相信證據,不聽信證詞,因為在朕心裏,它們不會比朕親眼所見的二哥哥真。”


  “可如今呢?”淚落沾襟,人悲無音。


  殿外似有風來,言潯如同一片秋日殘葉,伴著風聲,飄然墜落。她鬆開手,纖凜的身姿滑了下去,跪在地上。


  “皇上。”風啟幕也急忙跪下,扶住了言潯。


  二人相互支撐,言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是朕信錯了嗎?”小皇帝抬起頭,在一片哀聲中窮追不舍,她緊抓著風啟幕的手臂,再喚,“二哥哥,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嗎?都是你編的謊話嗎?”


  與之對視,風啟幕竟也撐不住落下淚來,他低著頭,“皇上,我沒騙你,皇上……”


  言潯的眼睛紅的駭人,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風啟幕,“鴻天渡二十五萬將士以身殉國,你父親戰死沙場,如今風家被滅了滿門,國破家亡啊。你卻成了南越的典客上卿,享高官奉厚祿,迎嬌妻擲溫柔。你好狠的心啊!”


  言潯猛地向前一推,將風啟幕砸在門框上,“那些可都是你的骨肉至親啊!”


  身子倒在殿門上,風啟幕闔目無言。


  “風啟幕!”言潯嘶聲大吼,撲上前去質問,“你可曾痛過?”


  話一出口,風啟幕神色哀苦,沒想到竟顫聲哽咽起來。


  可他自始至終都不肯開口解釋一句。


  為什麽要做細作?

  為什麽通敵叛國?


  言潯不懂,風啟幕到底在堅持什麽。


  一再逼問,都得不到回答。此刻,唯有兩個極近崩潰的人,在苦苦支撐。


  “告訴我為什麽?”言潯發了瘋,一把拽住風啟幕,哭嚷著,“求求你,二哥哥,我求你了,告訴我吧……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風啟幕頷首,無力搖頭,他怎麽也不肯說。


  “是因為你覺得我不配做皇帝嗎?”言潯終於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一直藏匿在心間的苦楚。


  風啟幕聞言,身形一頓。他緩緩抬起頭,對上言潯悲苦絕望的眸。


  “我不配做皇帝。”耳畔少女嘶啞的聲音還在繼續。


  風啟幕顫抖著搖頭。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言潯在問,頭磕在風啟幕胸前,“錯在我是一個女子,還是我根本就不應該姓言。”


  風啟幕仰頭望著殿頂,眼角兩行清淚順勢滑落……


  沈楣遙立在殿外聽著裏麵的聲音,垂頭長歎。


  不知過了多久。


  言潯的聲音再次響起,聽她道:“你走吧,讓沈楣遙以後也不必再來了。”


  ……


  幾日後,皇宮。


  風啟幕與沈乾爅疾步朝璟榮宮走去。


  天德大殿之上,詹戎笑臉相迎。


  誰曾想風啟幕方一進殿,二話不說就衝上前去一把拽住詹戎的衣領,怒聲大吼,“你們把我夫人帶哪兒去了?”


  侍衛一見,眸色微凜,眼看著就要提刀上前。


  沈乾爅誠惶誠恐,緊忙跑上前去,按住風啟幕,央聲勸,“妹夫,先別動怒,有話好好說。詹上卿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抓人的人,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你先把手鬆開,咱們冷靜點兒,好好說。”


  風啟幕聞言,努力壓下怒火,停了好久才憤憤的鬆開手。


  詹戎被推的向後退了兩步,麵上一抹譏諷,隨手理了理衣袍,不緊不慢的說,“對呀!還是沈禦史明事理。風典客,你這火氣未免也太大了。”


  也不與他多言,風啟幕咬牙切齒的問,“我夫人到底在哪兒?”


  “欸,別著急嘛。”詹戎抬頭見笑,“太子妃最近閑來無事,想請典客夫人來宮裏喝茶敘舊。這不!人剛送回府上,你們就來了。”


  “送回去了。”沈乾爅不覺鬆了口氣。


  風啟幕一聽,轉身便走。


  “風上卿。”殊不知身後詹戎忽然開口。


  風啟幕止步。


  詹戎淡淡道:“殿下讓我轉告你一句,太廟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隨意出入的。尊夫人最近去的勤,太子妃好心勸諫。這次是喝茶敘舊。但,若尊夫人還執迷不悟,下次是什麽,可就不一定了。”


  話一出口,沈乾爅登時抿緊了唇,轉目看向風啟幕。


  風啟幕無言,沉了口氣,提步離去。


  ……


  轉眼間已經入了冬,今年北祁的冬天來的格外的早,十月初始殿外便下起了鵝毛大雪。


  言潯坐在享殿中攏著冬衣渾身發抖,沈楣遙許久不來了,小皇帝的日子不好過。


  側殿裏,前些日一連餓死了幾個。剩下的人便發瘋似的衝到殿裏要殺言潯。


  榮婆婆拖著年邁之軀前來,苦口婆心的勸了半晌那些人方才作罷。


  言潯見慣了,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傷心難過了,或許是麻木了,她現在一心隻想著怎麽才能熬過這個冬天。


  軒轅朝斷了她的口糧。


  小皇帝隻得一日日的熬,按理說她應該活不過這個冬日了。但好在其間軒轅朗送來了一些東西救急。


  就這樣,言潯咬牙堅持終於挺過了這個冬天。


  初春的風微微涼涼,入夜,言潯還是難以入眠。


  她本想透過小洞看星星,可今夜天際盡是烏雲,日星隱曜。


  無奈,小人兒隻得轉身靠著殿門坐下。言潯垂頭,摩挲著手中的玉佩,輕聲喚,“卿卿。”


  ……


  第二日,正午。


  今早天明時分,言潯方才睡下。此刻忽然聽見一陣繁重冗雜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推開了殿門。


  小皇帝無力的撐開眼皮,朦朧的視線中是一片銀色。有人走近,俯下身來,輕撫自己的臉頰,喚,“阿澈。”


  是林將與。


  唉,又是在做夢。言潯在心裏想,合上目去倒頭再睡。


  ――


  又是血手,無盡的拉扯,瘋狂的哀嚎。


  夢魘成困,言潯掙紮,大喊著不要,一雙手四處亂抓,她想醒來。


  忽然有人拉住了自己,耳邊柔聲響起,一聲又一聲的喚,“阿澈。”


  言潯自夢中驚醒,額角浸汗,明眸失神,呆呆望向前方。


  有人影接連入眼。


  墨瞳一斂溫柔,麵上盡是憂色,長指輕抬,拂過自己額角的碎發,那人輕聲問,“怎麽了?做噩夢了?”


  “你……”與之對視,言潯怔愣,不覺間看傻了眼,她半張著嘴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對方挽唇輕笑,眸間帶有無限寵溺,抬手刮了下小人兒的鼻梁,俏皮的說,“不認識了?我是你夫君呀。”


  言潯不敢相信,立刻閉眼再睜開,人沒消失,還在那兒。她輕咬下唇,大著膽子抬手去摸。指尖撫過那人的眉眼,順著臉頰一路向下。


  對方抬手扣住了自己,兩隻手疊著覆在臉上,使勁揉了揉。


  摸到啦!是真噠!不再是幻象。


  朝思暮想的人終於回來了。隻一瞬間,淚水上湧,言潯委屈極了,撅著嘴嚎啕大哭,一把抱住人喊,“卿卿。”


  林將與無言,眼眶微紅,抬手攬過言潯,將小人兒抱起,貼在她耳邊說,“我回來了,阿澈。”


  那日,言潯抱著林將與哭了好久,怎麽勸也停不下來,後來好不容易停下來了,又怎麽也不肯鬆手。


  林將與抱著她,一直同她笑著打趣,問她是不是思君成疾,夜不能寐。


  小人兒沒回答,隻是從懷中探出頭來,淚眼汪汪的看著林將與。忽然,衝上去親了他一口。


  言潯還是第一次如此主動的親自己,林將與不覺愣了一下。


  又見小人兒捧著自己的臉,一本正經的說,“卿卿有所不知,自與你分別後,朕見什麽都是卿卿相貌。當真是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一年沒見,沒想到言潯竟然會說情話了。


  林將與緩過神來,又驚又喜,忍不住垂睫輕笑。那模樣,甜的簡直要掉進蜜罐裏了。


  “吃糖!吃糖!”言潯高聲嚷,又捧著林將與的臉,啵啵,啵啵啵……親個不停。


  林將與算是樂開了花,攬著小人兒的腰,直接仰身躺倒在了床上,由著她親。


  不過,再後來林將與想起身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小人兒胡攪蠻纏,趴在他身上,纏著他要抱抱。


  一年沒見,言潯真是變得相當粘人。


  林將與無奈,單手環著人,又幫她擦了擦眼淚,問,“餓不餓?”


  懷中,言潯點了點頭。


  “想吃什麽?玫瑰酥?”


  一聽有玫瑰酥吃,言潯登時彈身而起,止不住的點頭說,“好。”


  林將與笑了笑,起身對殿外喚,“來人。”


  有宮人走進,俯身行禮,“相國,有何吩咐?”


  林將與吩咐著要禦廚做玫瑰酥送來。


  言潯方才隻顧著哭,這會兒才發現,原來自己竟回到了皇宮裏,眼前的陳設是那麽熟悉。


  “這兒是……靈欽宮?”小人兒遲疑的問。


  聞言微頓,林將與頷首說,“是呀。正宮那邊殺了不少人,到處都是血,我怕你見著害怕,就命人先把這兒收拾出來,給你安頓幾天。”


  一聽到血,言潯下意識的抓緊林將與,怯生生的問,“那……那些南越人呢?”


  “放心。”林將與感受到了小人兒的恐懼,撫了撫她的背,安慰說,“如今清兵出界,外敵盡滅。北祁複國,帝京已無大礙,皇上大可放心,不用再怕了。”


  “嗯,不怕了,朕不怕了。”言潯雖然嘴上說著不怕,但又馬上環住林將與的脖子,整個人埋頭在卿卿懷中。


  小人兒身形略有顫抖,林將與瞧著不覺皺緊了眉,立刻抬手回抱住她。


  不多時,玫瑰酥送上。


  林將與讓宮人直接端到床前來。


  言潯看見玫瑰酥眼睛發亮,接過盤子來拿起一塊就往嘴裏塞,開始狼吞虎咽。


  見她吃的急,林將與溫聲提醒,“慢點兒吃,別噎著。”


  說話間,人起身便走。


  見卿卿走了,小人兒嚇得連玫瑰酥都不吃了,忙不迭的轉身嚷,“你要去哪兒?”


  “給你倒水呀。”林將與一邊走,一邊說。


  小人兒腮邊鼓鼓,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道背影,見他去桌邊倒水,又端著杯盞回來,才安下心來接著吃糕點。


  瓷盞放在床沿上,林將與坐回到言潯身邊,“喝點兒水。”


  接過杯盞,口中嚼著玫瑰酥,言潯含糊不清的說,“味道怎麽跟以前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了,又不是同一個人做的。”林將與抬手,幫她把粘在臉上的頭發撥開。


  “衛師傅呢?”喝了口水,言潯眨著眼睛問。


  衛師傅是宮裏做糕點的老禦廚,小皇帝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他做得玫瑰酥。


  聞言微頓,林將與說,“衛師傅死了。”


  動作一頓,言潯忽然想起之前軒轅傲當著自己的麵殺害宮人的事。一瞬落寞,小人兒落盞,垂下頭去,“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林將與攬過她,讓小人兒靠在自己身前,環著言潯說,“沒事的,都過去了。再說,如今已是大仇得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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