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花不解、遮雲蔽
read2(); 盛夏午後,空中沒有一片雲,沒有一點風,隻有頭頂上那一輪火一樣的烈日。園子裏的花草都無精打采的,樹木也懶洋洋地站在那裏。
空氣的濕熱,讓人有些喘不過氣,這股濕熱不由自主的鑽入心間,讓心也跟著煩躁起來。
鈺舒坐在園中的亭子裏,不停的搖著團扇,微微蹙著眉頭,心中甚是想念空調、電扇,歎道:“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夏天讓人難熬。不知是否因為我換了寢殿的緣故,我總覺得今年比起往年要更熱些。”
嫣然拿著錦帕擦了一下額角,歎道:“這幾日總是不下雨,所以才會比往年更熱,若是下場雨,或許就會好點。”頓了頓,又道:“你宮裏有皇上在,也那麽熱嗎?內務府應該在你宮裏放置了很多冰,相比於我那兒應該好多了。”
鈺舒歎了一口氣,搖頭歎息,道:“那點冰也不能解決這濕熱的天氣帶來的暑熱,雖然園子裏綠樹成蔭,給人感覺好似有涼爽之感。不過,靠湖水太近,這湖水裏蒸發出來的分子全部被鎖在大氣壓裏出不去,我們便有種缺氧的感覺。”
她的話,嫣然是一個字也沒有聽懂,一臉懵的看著她。她衝嫣然俏皮一笑,讓處身於炎炎夏日的嫣然心頭,仿佛被她噴灑了一股清涼的泉水,情不自禁的舒開微微蹙著的眉,跟著她一起笑了笑。
“你們兩人隻是在笑,卻不說話,讓本宮有些不解,不知珍嬪方才說了什麽話,讓岑貴人笑而不語呢?”
靜芬不知何時突然出現,正笑著走進亭子,見鈺舒與嫣然額角微微有些出汗,又道:“是否因為天氣熱,不願多說話,隻是用笑意來表達。”
這話打趣的很,讓鈺舒和嫣然甚是詫異,兩人連忙起身請安。
鈺舒笑道:“娘娘所言甚是,臣妾與嫣然正在聊這天氣有股濕熱,熱到不會說話了。”頓了頓,又問:“娘娘大概和臣妾們一樣,以為園子裏會有些風,出來尋風的吧?”
靜芬微笑頷首,緩緩走過來坐下,道:“寢殿內熱,本宮便想出來走走,順便看看這天幾時會下雨,這場雨等了很多天了,可老天就是不願下。真是害苦了黎明百姓,這幾日隻怕皇上心中更急。”
說完,她看向鈺舒,語重心長的說:“珍嬪,你每日見到皇上,定要在皇上麵前多勸慰,讓皇上寬心。這老天爺不願下雨,皇上就算再急也沒用。”
鈺舒微笑應聲,道:“這幾日濕熱,皇上不僅朝堂上的事情繁多,晚上也是睡不好,夜間總是醒來。臣妾看著真是心疼,卻又幫不了皇上,隻能在身邊幹著急,除了勸慰,也隻能勸慰。”
靜芬正要開口接話,卻見何榮走過來請安說老佛爺請珍小主去儀鸞殿。
嫣然聽到慈禧讓鈺舒過去,心中便緊張起來,因靜芬坐在身旁,又不好和鈺舒說話,便隻是含著焦急的雙眸看著她。
鈺舒看向靜芬頷首,又看向嫣然微微點了點頭,便隨著何榮去了。
在去儀鸞殿的路上,鈺舒的心裏始終忐忑不安,她努力回想,最近自己好像沒有不得體的地方,不禁好奇,此刻慈禧找自己是為何事?
她看了一眼何榮,笑的問:“何榮姑姑,不知老佛爺此刻找本宮所為何事?姑姑可願告知一二,好讓本宮有所準備。姑姑知道,本宮向來容易惹怒老佛爺。”
何榮笑了笑,低聲道:“奴婢也不知是何事,今日老佛爺心情甚是不錯,想來隻要小主順著她老人家的意思,便不會為難小主,畢竟小主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她不願多說,鈺舒便也識趣的沒有再問,隻是安靜的隨著她進了殿。
進殿後,鈺舒畢恭畢敬的請安,低頭立在殿內。聽見慈禧嗬嗬的笑了笑,鈺舒聽著她的笑聲,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微微低著頭的她,抬起雙眸看著慈禧,見她笑容滿麵的盯著自己,不禁心中發麻。她好奇的自問,今日這副表情,意欲何為啊?正在胡思亂想的鈺舒,突然被慈禧的話語打斷。
隻見她笑盈盈的起身,走到自己跟前,還不可思議的執起自己的手,拉著自己往她的書房走,一麵走一麵道:“珍兒,今日陪哀家練一會字,哀家喜歡你寫的字。”
她的一係列動作和話語,仿佛讓鈺舒被五雷轟頂,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牽著自己的手,驚訝到無法言語,又莫名其妙的跟著她走進了她的書房。
來到桌前,慈禧拿起桌上自己寫的大字,笑道:“這是哀家方才寫的,哀家知道你大寫的好,還會左右手同時寫,聽說你在生辰宴上曾經大展身手,今日哀家也想看看你的絕技。”
鈺舒看著她手中的大字,左右兩列同樣的字,卻不是同樣的字體,便笑道:“原來老佛爺也可以左右手同時寫字,臣妾若是在老佛爺麵前寫,會讓老佛爺見笑。”
慈禧哈哈大笑,道:“哀家雖然也會左右手同時寫字,但是哀家寫的字不如珍兒,哀家的字可不能拿出去,隻能自己在殿內看看。哀家知道你還會左右手同時作畫,這哀家可不行,所以今日哀家想要看看珍兒是如何作畫的。”
此刻的鈺舒,心中是懵的,慈禧突然出這招,她隻能被迫接招。她想,既然要作畫,便好好的畫,不管她此刻想要做什麽,隻要自己耐著性子依著她,盡量不出錯,想來她也不會刻意為難自己。
“老佛爺想讓臣妾畫什麽?”
慈禧略想了一會,緩緩道:“不如就畫鴛鴦吧!”
鴛鴦!這著實讓鈺舒心中又是大吃一驚,她這莫不是在諷刺自己和載湉吧!
鈺舒心中的鼓聲砰砰作響,側頭看向慈禧,低聲問:“臣妾可否問老佛爺一個問題?”見慈禧微笑頷首,她問:“老佛爺讓臣妾畫鴛鴦,是否因為皇上與臣妾那日在園子裏說笑,老佛爺覺得臣妾有失體統?”
慈禧笑道:“哀家確實因那日你和皇上在園子裏說笑,才找你來的。但哀家不是要指責你,而是覺得那日的你像極了哀家年輕時,所以哀家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你失了體統。”
什麽?鈺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加不可置信的是,此時此刻慈禧的表情,儼然是一位慈祥的母親,讓鈺舒差點以為她是個良善之人。突然,她猛地清醒過來,慈禧,她,是殺了自己孩子的仇人。
無論她此刻多麽慈祥,在鈺舒看來,可能都是裝的,她甚至以為慈禧此刻或許正在謀劃什麽,而此時的自己正在一步步走進她的陷阱裏。
盡管有很多的疑慮,鈺舒還是照著慈禧的話去做了,她笑著點頭,認真的用左右手同時畫起兩幅畫。
慈禧坐在軟榻上喝著茶,看著她認真的作畫,複又起身走過來端詳。一麵又點頭笑道:“真不錯,哀家若是有你這樣的技藝,那當年.……”
她話未說完便咽了,不禁讓鈺舒猜想,她這又是讓自己畫鴛鴦,又是突然對自己如此溫柔,還說自己像她年輕時,她這是在思念什麽人麽?
正在心中偷笑的鈺舒,突然聽見慈禧說:“珍兒,畫完這幅畫,你再陪哀家去園子裏散散步,今日天氣太悶了,在殿內待的久了,難免有些壓抑。你的畫,便留在哀家的書房中,等哀家讓他們裱起來,掛在牆上。”
這話讓鈺舒更加想要發笑,一把年紀了,房中還想要掛一幅鴛鴦,真是不害臊!便好心的提醒她,道:“老佛爺若想要掛在書房,不如臣妾再重新畫一幅,這幅畫的並不好。”
奈何慈禧卻不願意,笑道:“不用了,哀家覺得你畫的甚好,就用這幅畫,哀家喜歡這幅畫。”
鈺舒微笑頷首,低下頭,認真的將兩幅畫作完。她想,既然慈禧願意掛起來,那就掛起來吧,反正丟人的又不是自己。
作完畫,慈禧又讓鈺舒陪著出去散步。鈺舒一直保持沉默,因為她的心裏有個問號一直懸在那兒,想問又不太敢問。
她醞釀了許久,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老佛爺今日為何突然讓臣妾作陪,在臣妾的心裏,老佛爺向來不喜歡臣妾的,而且,老佛爺與臣妾之間還有過那麽多的不愉快。這實在讓臣妾無法理解,老佛爺不妨直接說明,也好讓臣妾心中安心。”
她的大膽令慈禧震驚,慈禧明白她今日一直想要問自己,從自己叫她入殿陪伴開始,她心中就一直有疑問。
慈禧停下腳步,慈祥的笑了笑,道:“珍兒,以前是哀家對你太過於苛刻了,哀家也年輕過,理解你與皇上之間的情誼。哀家前些日子見你與皇上在園子裏嬉笑,那畫麵甚是美好,哀家不想去破壞。就讓你們這道風景,留在宮中吧!”
一向聰明的鈺舒,此刻真的處於混沌之中,她問:“就因為臣妾和皇上嬉笑的場景,像老佛爺年輕的時候,老佛爺便不和臣妾計較過往了麽?”
慈禧緩緩向前走,一麵走一麵笑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麽,哀家向來都是喜歡你的,隻不過你總是玩一些新奇的花樣,讓哀家左右為難。其實哀家並非那麽頑固之人,若是你能將笑聲留在皇宮之中,哀家何樂而不為呢!”
停了一會,她又道:“珍兒,往後你若是聽哀家的話,哀家定會護著你的。自然也會讓你和皇上安心,那你和皇上也能早日有個孩子,哀家也能含飴弄孫了。”
提起孩子,鈺舒不禁心中一陣發酸,殺了自己孩子的仇人,此刻正在對自己求和。她想,能為了未來放棄這仇恨麽!不,不能!
安靜了一會,鈺舒緩緩道:“老佛爺,可還記得臣妾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他已經三個月了!”
“珍兒,你還年輕,往後想要孩子也不難,哀家明日便宣常佳傳給你好好的診一次脈,這樣你能安心了麽?”
安心?真是可笑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