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佛堂、人初醒
read2(); 鈺雅跪在雨花閣佛堂裏,閉著眼睛,口中默念著佛經。
碧珠悄悄的走進來,俯身低聲道:“小主,奴婢將這個月的衣物鞋襪,全都燒給那孩子了,您最近幾日抄的經文也燒了。小主跪了許久了,起身吧,不然仔細跪壞了腿。菩薩定也明白您的苦衷,您日日過來誦經,菩薩早已原諒您了。”
鈺雅緩緩睜開眼睛,抬眼看著高高在上佛像。那佛像睜著雙眼,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告誡自己,‘你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此等心腸歹毒之人,我佛豈會度你。你此生必是獨孤終老,心中所盼皆是浮雲。’
半晌,她緩緩道:“本宮的罪過隻怕這輩子都不能贖清了,每月祭奠那個孩子,每日過來禮佛,都不能贖清本宮的罪過。佛祖嫌我心腸歹毒,又豈會度我!”
碧珠歎了一口氣,正想要開口安慰她,似是聽見有腳步聲,便小聲的提醒了她一句,向門口迎了上去。
見是鈺舒攜芊禾、洛風而來,笑著福了福身,道:“珍小主,金安!”起身又道:“瑾小主正在裏麵呢!”
鈺舒略笑了笑,跨進門去,見鈺雅跪在佛前,輕輕的喚了一聲“姐姐”。
鈺雅回頭,笑著說:“妹妹今日怎麽來了?”
鈺舒笑而不語,跪到佛像麵前略磕頭祈禱了一會,看向鈺雅,笑著說:“這幾日我在宮中抄了些經文,想要放在佛堂,等到了明年我那孩子的忌日,再燒給他。”
鈺雅心中愧疚不已,久久不能說話,心裏好似一塊大石頭重重的壓著,低著頭不敢看鈺舒。
鈺舒起身將經文放到案上,又拜了拜,對著佛像說:“望佛祖度我那可憐的孩子,希望他來生去一個平凡的人家,平安長大,幸福終老。”
鈺雅的頭低的不能再低了,眼睛濕漉漉的,她聽著鈺舒說的話,此刻懊悔不已。有那麽一刹那的衝動,她想要將此事說出口。她偷偷擦了一把眼淚,抬頭看著鈺舒,見她麵朝佛像默默祈禱。又看了一眼佛像,高位聳立的佛像正在怒瞪著自己,她瞬間便沒有勇氣,略張了張口,小聲的說:“佛祖定會度他的!”
鈺舒抿嘴微笑,仍對著佛像默默祈禱。
洛風看見火盆裏未燒完的紙屑,笑著問:“瑾小主今日也是來燒經文的麽?奴婢看這火盆裏還有一些未被燒完,火好像已經滅了,奴婢幫小主一把,把剩下的經文全燒了。”邊說邊走過,正要伸手碰。
碧珠見經文下還有未燒完的小衣物,慌張的將火盆一把搶過去,道:“這怎敢勞煩洛風,還是我來吧!”
洛風略笑了笑,瞟了一眼火盆,不僅看見了經文,還看到經文下麵有未燒完的錦緞。不禁心中生疑,但是沒有問,也沒有說,隻當自己沒看見,起身道:“碧珠,你倒是嚇我一跳!”
碧珠笑了笑,吹了一下火折子,又將盆中未燒完的點著,看著盆中燒盡,才放心的走開。
芊禾走到洛風麵前,笑眯眯的看著碧珠說:“碧珠姐姐以往還在府中的時候,就屬她伺候瑾小主最是貼心,瑾小主所有的衣物膳食皆是碧珠姐姐親力親為。而且像這樣燒經文的事,本就不能讓她人插手,她自然緊張了些。”
洛風笑了笑,沒有說話,借故凝視著碧珠。
碧珠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笑著問:“洛風為何要這樣盯著我?是覺得芊禾說的話不對麽!”又看了一眼鈺雅,道:“以前在府中是如何服侍瑾小主,自然入宮了還是要如何服侍,一刻也不敢怠慢。”
鈺雅笑了笑,起身看向三人,道:“碧珠確實如芊禾所說,她也是跟本宮最貼心的一人,有的時候本宮打趣她說,不如就這樣陪著本宮到老,不要出宮算了,她還當真了。”
碧珠走上前,攙著鈺雅,笑道:“奴婢願意一輩子跟著小主,誰愛出宮誰出宮去,反正奴婢不願出去。”
鈺雅笑了笑,看向鈺舒,道:“妹妹,姐姐該回去了,就不陪你了。”
鈺舒回頭看著她,略微點了點頭。
鈺雅和碧珠剛沒了身影,洛風就跑向火盆查看。不過都已經燒成灰了,什麽也沒有發現。但是她覺得奇怪的很,碧珠的眼神告訴自己,她們肯定有不為人知的事情。
芊禾跟過來,好奇的問:“洛風,你在幹嘛!這火盆都是灰,有什麽好看的?”
聞言鈺舒也走了過來,也是好奇的問她。
她起身,看著二人,低聲道:“方才奴婢見火盆裏有未燒完的錦緞,本想來看,卻被碧珠擋了回去。奴婢覺得她神色不對勁,心中好奇,想看看她在燒什麽。”
鈺舒清澈的眼眸,看了洛風一眼,她明白洛風不會無緣無故胡說,便覺不好。
她清澈的眼眸漸漸深邃悠長,看向地下的火盆,有種說不出的心痛感,她捂著胸口,縮了一下身子。
芊禾一把扶著她,驚訝的問:“小姐,你怎麽了?”
鈺舒微微搖了搖頭,緊鎖著眉頭,不願再往下想,也害怕再想下去,隻想要快點離開此地,躲起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三人出了雨花閣,鈺舒讓她倆先回去,自己去了東北三所。還未到星貴人的宮門,就見她正站在門縫處,微笑看著自己走去。
鈺舒一麵走一麵笑道:“星貴人又猜中我此時會過來?”
星貴人轉身端了一杯茶遞出門縫,示意鈺舒接著,笑道:“那當然,你看,我茶水都為你準備了。”
鈺舒笑著接過杯子,略喝了幾口。
星貴人道:“天氣冷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今日,又是一個人過來的,可是想要和我說體己話?”
鈺舒將茶杯遞給她,抿嘴看著地麵,半晌,抬頭看著她,問道:“若是被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欺騙,或者背叛,該如何是好?”不等星貴人回答,她又補充道:“或許她是有苦衷的。”
星貴人嗬嗬笑了兩聲,雙眸含著關切的笑意,看著她,反問:“當你知道被她欺騙和背叛時,你是如何想的?”頓了頓,又問:“你想要替自己不平嗎?若是想,就和她坦誠布公的談一次,聽聽她的理由,她若是有苦衷,那你不就安心了。若是不想,那你便當沒有這回事,繼續和她保持這樣的關係,如此一來,她便還是你最親的人。”
“她是誰?”星貴人好奇的問道。
鈺舒略有所思,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怎樣?即想又不想,心裏矛盾的很。她是我最親的姐姐,我們相伴長大,漸漸的我們好像就沒有小時候那樣親厚了。或許是因為長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心思,便不似小時候那樣好了。”
她歎了一口氣,又道:“姐姐因為我和載湉才入了宮,她喜歡載湉,卻得不到。我覺得很是虧欠她,若不是我,她就不會入宮,那樣她就可以在宮外過著平凡簡單的日子。”
星貴人歎道:“你是因為心裏一直對她有虧欠,所以她即便是傷害了你,你也不想去追究,因為你覺得理虧。”鈺舒點點頭,星貴人又道:“能入宮做貴人的,這世上能有幾人。我倒覺得,她不該怨你,應該謝你!”
鈺舒笑著說:“貴人這樣說,我不僅沒錯還有功了!”
星貴人哈哈大笑,看著鈺舒,慈祥的笑著說:“蒼天待我不薄,雖然在我年輕的時候,有很多的遺憾。但現在覺得,曾經的那些遺憾都是為遇見今日的舒爾,好像一切都是注定的。”
鈺舒笑了笑,環顧四周,湊近門縫,低聲的說:“跟貴人說個秘密。”星貴人好奇的看著她,她笑道:“其實我不是生於大清,而是來自一百年後,我知道大清就快滅亡了。”
星貴人一臉驚愕,甚是不解。
鈺舒又道:“不過我曆史不好,不知道大清具體的滅亡時間,我也不知道載湉的結局是什麽!”
星貴人湊近門縫,納罕問:“你在說什麽?我是一句也沒有聽懂,你不是咱們大清人,那怎麽可能?若你不是大清人,怎麽可能入宮?又怎麽可能是戶部侍郎的千金?可不要騙我老太婆了,老太婆我雖然在這裏苟延喘息了幾十年,但是還未傻!”
鈺舒見她不相信,也就沒有再說下去,道:“我知道你定不信,算了,你就當我說胡話吧。”
星貴人笑了笑,道:“你與小皇帝的結果,我知道!”笑了笑,又道:“定是你們最後贏了葉赫那拉氏,然後那小皇帝將葉赫那拉氏送入這裏陪我!”
鈺舒哈哈大笑,靜了一會,喃喃的道:“若真是那樣,那個時候已經沒有我了。”她轉身抬頭看向天空,歎道:“在那之前,慈禧她會先把我殺了,然後載湉為我報仇,再把她給殺了。”
星貴人嗔道:“休要胡說!那小皇帝如此看重你,他怎會讓葉赫那拉氏殺了你!”
鈺舒搖了搖頭,道:“宮中的日子過得真累,整天勾心鬥角的,皇後每天都想給我找點麻煩,她竟然還放毒蛇咬我,後來又想拿我身邊的侍衛做文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星貴人道:“看來你的日子也不好過,這便是後宮!不過,你和她們比起來要好太多,你至少還有小皇帝的愛。而她們除了虛名,什麽都沒有,心中怎能不嫉恨你。若是和她們和平相處,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你不再和小皇帝恩愛!”
鈺舒連忙回頭,反駁道:“那可不行,載湉是我入宮的唯一理由,我怎會為了這點困難就放棄。不管是風還是雨,就算讓我為了他豁出命,我也心甘情願!”
星貴人笑道:“既然如此,那你還愁眉苦臉做甚!隻管和小皇帝恩愛去,管她們是眼紅還是臉黑的,你自顧自的,人生短短幾十載,若是人人都想要顧著,那還怎麽活著,何不隨自己的心!”
鈺舒笑道:“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聽聽貴人的話,就舒服多了。”
星貴人道:“舒服了,那就回去吧!”
鈺舒微笑頷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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