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無名
“掂量,嗬,掂量?”羅五踉踉蹌蹌地出了破落小院,一手扶著牆,一手搭在蘇定的肩膀上,一邊低聲自言自語:“天殺的混賬東西……這該如何掂量?”
羅五與項九兩人喝完了一葫蘆酒後,覺得很不過癮,幹脆讓蘇定又去打了兩壺酒來。
酒雖不烈,奈何想醉。
兩人就著袋花生米,長談到了深夜,喝了個一塌糊塗。
喝完酒後,羅五拒絕了在項九屋裏對付一晚,強撐著要回去自己的住所。
“九叔,你在說什麽?”夜晚的冷風有些大,蘇定一時沒聽清楚羅五在說什麽。
羅五轉過頭看了蘇定一眼,擠出副笑臉:“沒什麽,就胡亂說兩句,嘿嘿。”
眼見羅五醉氣醺醺的模樣,蘇定麵露擔憂:“要不,九叔你今晚就別回去了。”
“回去,我要回去。”羅五搭在蘇定肩上的左手發力,強自撐起身體:“走,現在就走。”
中午離開鳳鳴館時,羅五在秦蕊那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想錯過這單大生意。
而且鳳鳴館被人監視,秦蕊定然想找到監視者,羅五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蘇定歎了口氣,全身發力,架著羅五往他的住處走去。
羅五的住所離這處破院子有一裏多遠,兩人迎著寒風步履闌珊地行了近一刻鍾,終於來到了一處低矮土牆的邊上。
“五叔,到了。”蘇定輕輕抖了抖肩膀。
羅五就走了開頭的幾步,後來都趴在了蘇定的背上,蘇定幾乎是背著羅五走完了這一裏多路。
“啊,到了啊?”羅五抬起頭,勉強睜開雙眼,掃了眼熟悉的黃色土牆:“你背我進去吧,門應該沒鎖。”
羅五並未娶妻身子,但這間院落也並不隻住了他一人,四名單身的手下與他同住一院,會給羅五留門。
說罷羅五又趴回了蘇定的背上,蘇定寬厚溫暖的後背讓他覺得很是舒服。
蘇定推開大門,背著羅五進了院,小院不大,也就兩丈見方。
院中黑漆漆的,蘇定就著月光,駕輕就熟地走到背麵的主屋門前。
正當蘇定要推開房門時,右邊廂房的房門突然打開,一名中年男子披著外衣,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羅哥回來了。”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哦,是定哥兒啊,羅哥他又喝醉了?”
“我好好的,沒.……沒醉。”羅五掙紮著從蘇定的背上下來,扶著牆壁勉強站定。
最近幾年羅五總是將自己灌得爛醉如泥,中年男子開始還勸羅五幾句,如今已是見怪不怪,轉過身撂下一句:“傍晚的時候,有個女的找上門來,指明要見你。”
女的?羅五聞言醉意消了一半,揉了揉酸疼的太陽穴:“她是誰?”
“我不認識,她隻說要你明日巳時之前去鳳鳴館,過時不候。”
說罷,中年男子徑直回屋去了,心中不住地感慨:羅哥不愧是羅哥,找的女人竟會如此漂亮……
鳳鳴館?羅五的醉意轉瞬全消,心潮澎湃,:上天垂憐呐,大生意到手了!
蘇定先是看著男子進了廂房,而後望向下頜微微顫抖的羅五,麵露疑惑:“鳳鳴館是什麽地方?”
羅五想都沒想就回了一句:“不是你應該知道的地方。”
話一出口,羅五不由地愣住了,思緒如麻:
“那名監視者身手如此不凡,其幕後主使定然身份尊貴,而且這秦蕊看起來背景也是非同小可,自己若是接了這筆生意,恐有性命之虞……”
“可這筆生意能夠帶來的報酬十分豐厚,自己必須要拿到手,不然再有兩月,幾十張嗷嗷待哺的嘴就要斷炊了……”
羅五一時間有些踟躕:“自己到底該不該接這筆生意?”
蘇定推開房門,見羅五仍舊杵在原地:“五叔,怎麽了?快進屋啊。”
羅五望著蘇定略顯青澀的臉龐,表情有些複雜,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我允許你加入我們。”
“真的?”蘇定喜出望外,旋即就反應過來,兩旁的廂房有人正在睡覺呢。
蘇定激動地衝到羅五的麵前,捂住嘴,小聲地問道:“五叔不會是在逗我開心吧。”
憋在心裏一晚的話終於說了出來,羅五放鬆了不少,甚至連心裏的負擔也隨之輕了一些。
“我哪有這個心情。”羅五微笑著伸出手,用力拍了拍蘇定壯實的肩膀:“明早先隨我出去一趟,回來後就將行禮都搬到我這裏來,以後就好好跟著我幹。”
“嗯,嗯。”蘇定忙不迭地點著頭。
……
李府中,越來越多有關羅五與他麾下刺客組織的情報,匯總到了李延慶的手中。
說來奇怪,這刺客組織在開封城裏出現也有快二十個年頭了,卻至今都無人知道這個組織的真名。
也許,它本來就沒有名字吧。
“要不,我們以後幹脆就叫這刺客組織為無名好了。”李延慶輕聲笑了笑。
方誌和也跟著笑了:“郎君這名字起得好,打探了這麽久,竟然連名字都不知道,也算是一大怪事了。”
“行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讓下邊的弟兄都撤回來,這些天辛苦他們了,每人發兩貫賞錢,讓他們先休息一陣。”
說罷,李延慶將手中的一疊報告放到了桌上。
李延慶決定全麵放棄對鳳鳴館、書鋪、呂端,以及羅五和刺客組織“無名”的追蹤。
以前李延慶想要徹查呂端與鳳鳴館,最大的原因是缺錢,想要得到九經的販賣權。
現在賭球賺了一千多貫,從董三牙和牛八那又弄到了兩千多貫,足可解李延慶的燃眉之急。
若是再能得到苗三掠走的好幾車財貨,那李延慶幾年之內都無需為錢而憂心了。
雖然李延慶很想徹底撥開籠罩在鳳鳴館上方的迷霧,但他清楚,在京城,行事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這鳳鳴館越是神秘,背後潛藏的風險就越是巨大,李延慶沒把握能扛得住,那就不如暫且擱置。
“在下替弟兄們謝過郎君。”方誌和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