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長發湧動
趙國才父母雖不懂的這麽多，可是，他們的生活經驗告訴他們，老爺子活不了多久了。
晚上，以為很有經驗的老醫生過來查房，看到這個情況也友善的像趙國才的父親提了一個醒。
老爺子還和老醫生說了很多感謝之類的話，幸好這是一個有著多年經驗的老大夫，不然的話，換做一般的新手，恐怕在就嚇的魂不附體了。
可是，令所有的人意想不到的是，老爺子的回光返照的時間卻是特別的長。有些人的回光返照的時間隻有幾分鍾，可是老爺子的時間卻是一整個晚上。
早晨天剛亮，老爺子就嚷著要出院，這個時候相比昨晚上的精神狀態似乎更好了。趙國才說要開車，但是讓老爺子嚴厲製止了，因為他看出來自己的這個孫子已經是十分的疲憊。趙國才隻好找了一個在縣城上班的中學同學，中學同學知道後，滿口答應了，於是，老爺子有些著急的坐上了回家的車。
回到家裏，老爺子把其他的人都趕來出去，房子裏麵隻留下了趙翼虎的父母。他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不過大體上說的是什麽內容也猜得到。
車上的時候，趙國才睡了一覺，此時的精神狀態還不錯。那個同學送到之後便匆匆離開，趙國才甚是感激。
不過這個時候，趙國才的心中想的卻是自己該怎麽辦。以為昨天借著給爺爺轉院的機會，趙國才就可以離開六裏村，可是沒有想到他又回來了。現在更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夜幕降臨，趙國才的爺爺似乎這一會是真的不行了。兩隻眼睛半眯半睜著，似乎是在看著某一個人，但是目光有沒有焦點。
下午村子裏很多人都過來看過老人家了，現在老人穿著早就準備好的壽衣安靜的躺在炕上，周圍是所有的親人朋友。
老人的手還是死死的抓著趙國才不放，隻不過這一會已經說不出什麽話來了。整個房間裏麵隻有低聲的哭泣聲，一股死亡的味道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
趙國才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類似死神這樣的東西，如果有的話，是不是現在，他正在自己爺爺的身邊，等待著爺爺生命終了的那一刻呢？氣氛極其的壓抑，有幾個人似乎是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悄悄起身走到了院子外麵。
爺爺拉著趙國才的手，這個時候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兩隻無神的雙目愛憐不舍的看著趙國才，然後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趙國才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腦海中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小時候，和爺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那時候，趙老爺子最習慣做的事情就是牽著連個孫子一起到外麵散步。尤其是吃過晚飯的時候，趙國才還記得，那個時候爺爺左手牽著虎子，右手是他，一臉得意洋洋的走在村子裏麵。那種派頭讓趙國才現在都記憶猶新，隻不過那個時候，他還小，並不知道為什麽爺爺每天晚上都領著自己和虎子出去散步，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原來他這是在炫耀。
中國古時候便是重男輕女，農村更是如此。趙老爺子一年之內得了兩個孫子，那種喜悅可是什麽東西都帶不來的。再加上兩個兒子和媳婦都是孝順的孩子，他的心裏自然美滋滋的。
這種頤養天年的生活雖然人人都能說，可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過的上的。
趙國才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的爺爺經常會領著他和虎子趕集去。那個時候，交通不便，上一次縣城就跟過年似的，不過在附近最大的村子裏有一個還算大的廟，每個月都會有兩次廟會，周圍的村子的村民都會上那裏去買一些生活必需品。有的也會去賣東西，過年的時候還有大廟會。
記得他們還沒有上學的時候，每個月的廟會，爺爺都會帶著他們兩去，然後總是有意無意的經過他年輕時候的死對頭的家門口。
趙老爺子有些孩子氣，因為年輕的時候曾經受到那個人的欺負。後來老了之後，那個人的兒子怎麽生都生不出孫子來，所以爺爺每一次都會故意的帶著他們倆從那家人的門口經過，當著那個老頭麵說：“哎呦，乖孫子爺爺抱抱，哎呦兩個一下子還抱不動，一個一個來！”
每一次那個老頭都會從院子裏麵怒氣衝衝的站起來，走回到屋子裏麵然後狠狠的摔上門。然後爺爺就會笑嗬嗬的哼著小調領著孫子去賣東西。
趙國才想到這裏，腦海中映出爺爺那種幸福得意還有“大仇得報”的那種滿足的笑容，可愛又有些小淘氣！
趙國才也笑了，不過兩行淚卻同時從眼中滑落下來。趙國才終於忍不住了，嗚嗚的哭了。
爺爺抬起另一隻手無力的在趙國才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後嘴角艱難向上抽動了一下，似乎在微笑。
趙國才也笑了，因為他知道爺爺希望最後看到的不是他的哭，而是他的微笑。
忽然，爺爺的兩隻微閉的眼睛霍然瞪圓了，衝著門口的方向大聲的喊道：“你給我滾出去！別想來傷害我的孫子！滾！”聽得出來，此時爺爺已經是在聲嘶力竭的喊著，所有的人都被嚇傻了。
之間爺爺用手指著門口繼續的罵道：“你這個該死的日本崽子，我，我要跟你拚了！滾！”
聲音戛然而止，老爺子身子一軟，那隻手忽然掉落。
“爺爺！”趙國才及時的抓住了爺爺下滑的那隻手，這個時候爺爺的眼睛正在微微的閉上，忽然他張嘴了，是在說話，可是聲音小的誰也聽不清楚。
趙國才把而對湊近了，這才聽到爺爺說：“小心那個小孩兒！小心，那個小孩兒！”
趙國才沒有明白什麽意思，因為房間之內沒有任何小孩，都是成年人，他回頭看向爺爺手指的門口的方向，結果也沒看到任何小孩走進來。
“爺爺，哪裏有什麽小孩兒，哪裏？”都說人要死之前會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趙國才這才有些慌張，而且此時爺爺的這個樣子任何的人都能看的出來，老人家馬上就要走了。
“小心，日本，小孩……”終於，趙國才的爺爺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趙國才的心頓時就涼了，雖然爺爺去世已成定局，但他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頓時，家中又添悲傷。
哀愛國回到自己的房子，推開門。疲憊了一天的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昨夜的驚嚇，今天又開了半天的車把董鋒一家人送到了董鋒的家裏，現在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工地連續幹了一個禮拜的強體力勞動似的。
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做夢，總之他看到了小時候的他們。八個孩子似乎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整天的膩在一起，成天打打鬧鬧，可是卻從來都是統一行動。
那會兒，哀愛國是他們當中個子最大的，久而久之便成為了這些孩子中的‘帶頭大哥’，帶著其他的七個孩子在村子裏麵到處惹禍。等到是上學前班的時候，村子裏麵的地盤已經不能滿足他們這幾個淘氣大王了，於是，他們便到了鄰村，結果和西村的那些孩子打了起來。
那會兒真別說，這八個孩子，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就算是孔愛玲和高麗那打起架來也要比男孩子還要勇猛。孫國華雖然膽子小，可是隻要是和大家在一起，這小子倒也什麽都幹的出來。
八個人對十四個，其中還有兩個比他們年紀還要大上兩歲的，結果他們是一仗定江山，把那西村的孩子打的滿地打滾。
結果，勝利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傍晚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回家，被揍的孩子的家長已經到村裏來告狀了。
當然，每一個人免不了家長的一頓抽，並且警告以後再也不準他們幾個湊到一塊玩兒。可是，第三天，他們重張旗鼓，又到西村把那幾個痛揍了一頓。結果自然是不必多說。這樣的事情連續的發生了七次，最終以西村的那幾個同齡的孩子低頭認出，並且發誓再也不告狀，事情這才罷休。於是，西村也終於成了他們的‘天下’。
後來，董鋒笑成他們這是七進七出定江山！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們都不會背叛對方。
記得以前好像看過一個武俠劇，當中有一場歃血為盟的場景，於是，第二天，他們八個人就有模有樣的歃血為盟，義結金蘭。
那個時候他們都很天真，以為這個世界就是縣城這麽大，而他們的世界，就是村子裏這麽大。
哀愛國醒了，他沒有馬上睜開眼睛，他還想再繼續把這個夢做下去，他已經陷入到過去的溫馨時刻。可是，夢終究是夢，還是會醒。哀愛國多麽希望那樣的日子會一直的持續下去。
他張開眼睛，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哀愛國歎了一口氣，輕聲的念叨：“再也回去不了。”哀愛國翻了一個身，手放在床鋪上。
雙手立刻感覺到了異樣，不再是布質床單，而是一種緩緩的涼涼的，好像還一根一根的，似乎是絲綢，但是又不像。
哀愛國剛從夢中醒來，並沒有多想，隨手就抓了一把然後湊到了跟前。屋子裏的燈是亮著的，哀愛國睡前因為太累，所以就沒有把燈關上。
此刻，哀愛國懶散的睜開眼睛，卻看到手裏麵抓著的不是別的，而是一把烏黑的頭發！
哀愛國一甩手，就把手裏的頭發扔了出去，他趕緊坐起來，往身下的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哀愛國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為什麽，床已經被一層厚厚的頭發鋪滿了。哀愛國自己此時正躺在那張用頭發鋪成的床鋪上。哀愛國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下來，結果他的腳下也不是硬硬的地板，而是軟軟的一層。踩上去的感覺好像是踩在了一層薄薄的墊子上。
哀愛國一怔，他緩緩的低下頭，可是他的心裏已經知道了自己踩著的是什麽東西。
果然，地板上也全都是黑黑的長長的頭發，那頭發又黑又亮，正在反射著頭頂上的燈光。
這時候，哀愛國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音。哀愛國扭頭看去，那些頭發正從地板上慢慢的爬到牆上，然後正在逐漸的擴大麵積，很快整麵牆都長滿了頭發，那些瘋長的頭發又開始向頂棚蔓延。
哀愛國想要阻止，可是，此時他的雙腳已經被地上的那些旺盛的頭發根纏住了，動也動不了，就好像是長了樹根的大樹一樣。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頂棚也被密密麻麻的頭發占領了，就連燈罩上也爬上了頭發。終於，燈光被拿一層層厚厚的頭發嚴嚴實實的給遮蓋住了。哀愛國置身在黑暗之中。
恐懼來的太突然，他此時頭腦竟然有些迷糊。他不清楚這是發生了什麽，不過他感到了恐懼。
忽然，哀愛國的身體扭動了起來，那些頭發竟然順著他的腿往上爬。那根本就不像頭發，更像是一些吐著蛇信子的蛇一樣。
沒用三秒鍾的時間，哀愛國的全身就被包的嚴嚴實實，就好像是一個超級大的粽子。一縷頭發此時正在試圖撬開哀愛國緊閉的嘴巴，盡管哀愛國一直緊緊的抿著嘴唇，甚至連牙齒都緊緊的咬合在一起。
頭發太細了，一根一根的還是及二連三的往嘴裏麵鑽。
哀愛國身子劇烈的抽動著，整個人一下子從高的地方摔下來。哀愛國心中一驚，一下子從夢中醒來過來，這時候，整個人已經躺在了地上。
“原來是夢！”哀愛國坐起來四周地看了看，沒有發現半根頭發，心裏這才輕鬆下來。哀愛國已經是一陣的汗，四肢都有些發酸了。
“這夢是什麽意思？”哀愛國並沒有馬上站起來，而是坐在地上尋思著：“都說這夢都是有意義的，不管是周公解夢還是現代的心理學，夢都是有所指的。那麽我的這個夢就是什麽意思呢？”哀愛國想了一會，可是他實在是解不開這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