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臨終囑托
高麗摸著自己脖子上的皮膚，竟然是光滑無比，隻不過一點彈性和溫度都沒有，就像一件精美的陶瓷製品。
高麗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而死了，為什麽這脖子的皮膚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自己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嗎？
可是，現在真的已經醒過來了，這是門外響起高村長的聲音：“麗麗，吃飯了！”
這時候，按在脖子上的手指又感到了皮膚的溫度。高麗仔細的摸了摸，發現又變回來人類的皮膚，而且和以前一樣，隻不過那些痕跡卻是不見了。
“看來自己的精神狀態真的已經差到出現幻覺了。”高麗想著擦幹了臉，走出來。
坐在飯桌前，高麗真的是沒有什麽胃口，不過多少還是吃了一點。父母看到高麗精神萎靡的樣子，甚是心疼，於是就在一個勁兒勸說高麗。高麗也隻能是點頭應付。
吃晚飯，高麗對父親說：“爸，我要回去，用村裏的車把我送到縣城火車站吧。”
“你這就走啊？”母親似乎有點舍不得。
“我不走呆在這鬼地方幹什麽啊！”高麗聽到母親的話就有些不悅。
“別生氣，我就是隨口問一下，行走吧。”母親有些唯唯諾諾的，尤其是高麗上了大學之後，母親似乎有點害怕她。高麗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不過她也從來都不去問，因為她覺得這事問了也沒有用。
等到高麗回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是傍晚。學校裏麵生氣盎然，俊男靚女比比皆是。成雙入對的在你身邊走過，這個時候，高麗總會覺得自己有點形單影隻。不過高麗告訴過自己，等到碩士讀完之後在找男朋友，這個時候如果戀愛了，隻會讓自己分心。
高麗信奉一個準則，那就是自己的等級提高了才會遇到更高等級的男人！就好比一個外來打工的妹紙，可能遇到金領精英級別的男人嗎？這不是歧視，而是社交層麵的問題，打工妹無論如何也進不到金領精英的社交範圍去。
趙國才一天都坐立不安的，他覺的自己備受煎熬。一方麵他知道孫國華可能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他卻愛莫能助。不過他似乎知道孫國華此時應該在哪裏，應該就在古樓裏麵。可是，趙國才真的沒有膽量進去尋找。
他想離開這裏，但是叔叔兩口子的狀態又讓他於心不忍。當年他已經覺得對不起虎子了，是他沒有保護好虎子，而且，那一晚虎子消失之前的最後一句話總是在趙國才的耳邊縈繞。
“哥，小心！”每每想到這裏，趙國才的心就在隱隱的疼。是他沒有保護好虎子，當年如果他能及時阻止的話，悲劇就不會上演。
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就算是為了虎子，他也得留下來照顧他的父母。就這樣，趙國才一天都在村子裏人多的地方晃蕩，時不時的回家看看叔叔和嬸嬸，然後再出來，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隻要是有人的地方，他都會湊過去。他害怕獨處，所以他到處往人堆裏麵鑽了。
知道傍晚時分，叔叔家裏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父親打來的。原來他們想給爺爺轉院，轉到市裏的大醫院去，但是，他們老兩口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各種手續就讓他們兩個人有些頭疼，而且也不知道應該那家醫院好些，所以希望趙國才能到縣裏幫助他們。
趙翼虎的父親自然是應允的，趙國才好像是得到了什麽特赦令似的，當晚就開車趕往縣城。
他是一分鍾都不想多待了，但是始終都沒有找到一個合理的離開的理由，至少沒有一個理由能說服他自己。現在，這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縣城距離村子裏大約兩個小時的路程，但是因為實在傍晚，去縣城的方向的路上基本上沒有什麽車，而這條路是近兩天才修的，路況不錯。趙國才因為想要趕緊離開這裏，所以車速開的很快。
有一句話叫做歸心似箭，現在趙國才則是離心似箭！他巴不得馬上就到國外去，到美國東部的一個海邊小鎮去。
不知道為什麽，趙國才最近一兩年特別希望自己能夠移民，當然移民的對象就是美國。他也說不上原因是什麽，就是一種向往，一種好像被壓抑了很久的衝動。他並不覺得美國有什麽地方比中國好的，除了人的素質要高那麽一點點而已。當然了，這方麵的差距其實並非是一點點，而是很多。但是，這絕對不是趙國才想要移民的最主要原因。
車開的很快，收音機裏麵是縣城的廣播節目，說實話很無聊。不過隻有這個台的信號是最好的，雖然無聊但是總比一個人開車要好得多。至少總有那麽一個普通話都說不利索的主持人在你的耳邊說個不停。
當車開到縣城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縣城雖小，可是此刻，卻也是人來人往，一片熱鬧之景。
縣城的醫院就在縣城的中心地帶，這裏也是整個縣城最繁華的地方。一共有三條街，這三條街相互交叉，而縣城的城府辦公樓就在交叉點上，對麵就是縣城的醫院。
這回出來散步的人很多，探病的人也不少，而縣城醫院的停車位卻可以說基本上沒有，所以門前亂七八糟的挺著各種各樣的車，什麽拖拉機，三輪車，沒車窗戶的夏利等等。
趙國才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停車的位置，無奈隻能是停在了對麵城府院內，這還是和門衛好一陣的“甜言蜜語”才讓他停車的。
進到縣醫院裏麵，趙國才立刻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他知道這是縣醫院，他還會以為這是什麽菜市場了呢。各種說話聲，說笑聲充斥著整個人的耳朵。即便是市裏的最大的批發市場也不過如此，嘈雜程度別說是爺爺這樣虛弱的老人，就算是自己在這裏麵帶上一天，也會因為這裏的噪音而受不了的。
都說國人沒有素質，在這個小縣城裏，你要是和別說說素質，就會被反問：“素質是什麽？是誰家的小狗嗎？”
趙國才來到爺爺的病房前，還好這裏是這縣醫院裏麵僅有的幾個單間病房之意。推開門，父母焦急的臉和爺爺那張已經沒有什麽生氣的臉出現在趙國才的眼前，他的心裏一酸，眼淚差點沒有落下來。
現在，家中叔叔嬸嬸也好不到哪裏去，突然之間一下子整個家的重擔全部的壓在了趙國才的肩膀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趙國才和父母簡單的說了兩句，結果一直昏睡著爺爺似乎聽到了趙國才的聲音，竟然睜開了眼睛，吃力的抬起手來，輕聲的叫了聲：“國才，國才。”
趙國才趕緊走過去，坐在爺爺的身邊，握住爺爺的手。爺爺也握住了他的手。
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爺爺，這個時候說話了：“國才啊，明天就送我回家吧。”
“那怎麽行呢，你現在這個樣子必須轉到大醫院進行治療。”趙國才貼近了爺爺的耳邊說道。
老人家搖搖頭，聲音顫巍巍的說：“不行，我不去，去了就回不來了，我明天要回家！”
“爸，你還是聽我們的話，去大醫院咱把病治好了再回來。”趙國才的父親插話道。
爺爺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治病？治什麽病？”
“當然是治您的病了。”趙國才的父親接話道。
“啊，治我的病？那好吧，你就把我整個人都給治一治吧！”老人家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聽得出來，他這是生氣了：“我不是有病，是人老了，不行了！醫生也治不好！你要是能治，就給我換一個身體，一個年輕的身體！”
趙國才的父親還想說話，被趙國才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趙國才這時候才明白，原來爺爺什麽此時什麽都明白，一點都不糊塗。
沒錯，爺爺說得對，他不是有病，而是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人類的衰老才是爺爺此刻的問題所在。
“國才啊，答應爺爺，明天送我回家！我要死在自家的炕上！”爺爺兩隻眼睛閃著亮光，那是淚珠。
“爺爺，你說什麽呢！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趙國才趕緊打斷了爺爺。
爺爺笑了：“傻孩子！虧你念了這麽些書，你怎麽不知道人生老病死這是命！”爺爺似乎是說的有點多，喘了一口氣接著道：“我的生命就快要走到盡頭了，這就算是老天爺也阻止不了，答應爺爺，送爺爺回家！”
“別聽你爺爺的，我不答應！”趙國才的父親突然說道。
爺爺根本不理他，還是看著趙國才，用那種期望的眼神看著他。
“爺爺你不能走啊，現在叔叔和嬸嬸他們已經崩潰了，你要是再走了，他們兩個可就活不成了！”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爺爺知道你懂事，你孝順。”老人家似乎真的體力不支了：“爺爺知道，所以爺爺才要你帶爺爺回去，爺爺有話跟他們說。”
趙國才點頭道：“好，爺爺我知道了，我明天就送你回家！”
“好好，我的乖孫子，好孩子！”爺爺閉上眼睛，手卻僅僅的攥著趙國才的手，力氣很大，趙國才知道，爺爺是在用他生命中最後的力氣握住他最牽掛的人的手。
趙國才的父親還想說什麽，但是被母親拖了出去，在出門之前對趙國才說：“國才，你好好陪陪你爺爺。”
八點多鍾的時候，趙國才的父母回來，兩個人都是紅著眼圈，看來是哭過了，父親同意了明天送爺爺回家，自己已經跟趙翼虎的父親通過電話了。
這一晚上爺爺精神頭似乎一下子就好了，拉著他們說了一整天。趙國才一家人聽了一整夜，爺爺把從小時候的事情一直說，說到他結婚，說道兒子結婚一直說道了趙國才長大成人。
老人家一直是麵帶笑容，回味著這一生的過往。三個人都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但凡有人要去世了，尤其是正常老死的老人，在臨死前都會出現回光返照的現象。
回光返照原為佛教、道教用語。由於日落時的光線反射,因而天空又短時間地發亮.人們點香油燈或煤油燈，當燈裏的油即將燃盡時，也會突然一亮，然後熄滅。那是因為最後的一滴油，失去了油的附著力或拉力，上升得特別快，所以會突然一亮。現在用電燈，在燈絲壽命將盡時，鎢絲燃燒，電燈也會突然一亮，於是燈泡報廢。這些也比喻人將死時神誌忽然清醒或短暫的興奮,也比喻舊事物滅亡前表麵上的短暫繁榮。
人在臨死之前也有回光返照現象。例如，昏迷多時的病人突然清醒，甚至與親人進行簡短的交談；食欲喪失、不吃不喝的人會突然想吃東西。這些病情“減輕”的現象，是一種假像，給人一個錯覺，誤認為病人轉危為安，而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這是回光返照，是病人向親人訣別的信號。
出現回光返照現象，主要是腎上腺分泌的激素所致。腎上腺是一對非常重要的內分泌腺體，按結構分為皮質和髓質。皮質分泌糖皮質激素和鹽皮質激素。其中糖皮質激素主要用於“應急”，它能通過抗炎症、抗毒素、抗休克、抗過敏等作用，迅速緩解症狀，幫助病人度過危險期。腎上腺髓質則分泌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它們皆能興奮心髒、收縮血管、升高血壓，因此能夠挽救休克。
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在大腦皮質的控製下，迅速指示腎上腺皮質和髓質，分泌以上諸多激素，這就調動了全身的一切積極因素，使病人由昏迷轉為清醒；由不會說話轉為能交談數句，交待後事；由不會進食轉為要吃要喝，這些皆是在中樞神經指揮下的內分泌激素在起作用。
人的細胞內還有一種能夠儲能、供能的重要物質叫三磷酸腺苷。當人體遇到強烈刺激，如病菌侵犯、瀕臨死亡等嚴重情況時，會迅速轉化為二磷酸腺苷，同時釋放出巨大能量，使機體各係統、各器官迅速獲得強大動力，人就會突然表現出非凡的活力，如神誌突然清醒、四肢力量增強、食欲增加。當然，這種靠一過性的力量支撐的活力隻能是曇花一現，因為的能量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所以人在臨終前出現的興奮也會十分短暫。這就是“回光返照”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