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新帝登基
嘉順帝摸索著從旁邊拿出了一個小而精致的錦盒,接過了發絲鄭重其事地放在裏頭,好似握著寶貝一般拿在手裏。
姚皇後不知怎的眼角泛紅,她急忙抬了抬眼,眨了好些時候。
“臣妾去看看陛下的膳食。”她起身,垂著頭,叫人看不到臉上的情緒。
他臥病以來,所有的膳食都被宋醫令和同尚食局調整了一番,姚皇後放心不下,每日都要親自去看著些。
“去吧。”他低低出聲,臉上帶著笑意望著她轉身出去。
“文德。”他低聲喊。
文德時時恭候在身邊,見狀,連忙向前來,躬著身子,緩了聲音,“陛下。”
嘉順帝將懷裏的盒子遞給他,“日後朕若不在了,務必將這放在棺槨裏。”
文德聞言,頓時紅了眼眶,老淚縱橫。
“陛下可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嘉順帝笑了笑,看著這個陪伴了他幾十年的內侍,“到了這一日,便由不得朕如何想了。日後你好好看顧皇後,你最是會逗她高興,若有朝一日……別叫她哭得太傷心,還有太子和楚王在,叫他們多來陪陪她。”
文德一個禦前大太監,從來不假辭色,如今卻是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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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漸漸開遍,草長鶯飛不過轉眼之間。到了二月末尾,寒意終於消散了,春回大地,最是喜意是春日。
京城裏頭有了陽光灑下來,遍地人影拉得老長。皇宮外頭,盡是熱鬧喜悅。
許是天氣暖和了,嘉順帝的病情驟然好轉,三月時竟能下地走路了,大邕朝百姓莫不奔門相告,臉上洋溢著笑。
宮裏頭四處花朵兒開遍,微光也灑進了嘉順帝的寢殿。
“陛下過些日子養養身子再去上朝罷。”姚皇後語重心長。
如今雖是身子好了些,可姚皇後仍然懸著一顆心,心裏忐忑不安。
嘉順帝擺了擺手,伸手臂膀任由侍女們為他穿上朝服。
許是如今身子骨消退了,那朝服竟顯得有些大,瞧著很不成樣子。
不過如今也顧不上那些了,嘉順帝清楚知道,自己需要為接下來太子的大邕新帝做些什麽,再晚,便來不急了。
嘉順二十五年三月,臥病數月的嘉順帝初次上朝,一連便下了兩道旨意。
一道褒揚太子及一眾官員不畏艱險,前往河南救助災民,修築堤壩。
另一道聖旨貶燕王唐恪為郡公,驅逐去封地,終身不得入京。
燕王一遭貶謫,樹倒猴孫散,再沒了昔日的氣勢,沒過幾日,便被禦林軍親自押著去了封地。
後宮,皇後亦下了一道懿旨。
貶從一品貴妃劉氏為末等才人,一下連降許多級。
才人位份不夠,劉氏即便有子亦不能在嘉順帝亡故後跟隨兒子去封地,而是終身居於皇宮禁內,直至老死。
接連交代了好些事情,到了四月時,嘉順帝終究還是倒下了。
這一倒下,便沒再醒來。
四月的雨下得極大,電閃雷鳴齊做,似在哀惋這位君王的逝去。
京城莫不縞素,皇宮東宮處處皆是白布遮天。
大臣們跪求太子登基帝位。
三請三讓,最終儲君成了天子,稱景和帝。
一朝臨朝,便是為先帝追諡號,尊嫡母為太後。
先帝逝去,新帝輟朝十日。
詔令天下,舉國同哀,禁歌樂嫁娶百日,吃素食四十九日,熱孝百日。
景和帝登基三日後,先帝的嬪妃們位份高的或跟著兒子出宮享福,或住在太後慈寧宮旁邊的壽安宮,位份低的,便被遷至行宮,此世便終身便在行宮了。
禮部亦開始擬定一眾妃妾們的位份。
“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後,還望陛下早做決斷。”
雖不上朝,可每日亦要在紫宸殿議事。
這幾日景和帝耳邊的好些便是這話。
“眾卿以為誰堪當後位?”他出聲,音色淡淡,卻是叫大臣們聽出了與嘉順帝一般無二的威懾之感。
一提到此事上來,眾人便不好吭聲了。
要他們請願可以,但說多了未免遭新帝猜忌。
故而隻道:“陛下妃妾之中有端柔賢淑者甚多,家中亦有為國盡忠的臣子在,相信陛下自由思量,臣等隻聽陛下之言。”
拐來拐去,還是說道家世上。
縱觀景和帝的妃妾,伊良媛、薄良媛是異邦公主,姑且不計。
蕭良娣伯父乃是四品太常少卿,兄長是四品中郎將,若要做國後,隻怕差些;姚良媛乃是鄭國公府的嫡長孫女,多少有些避諱,唯有何良娣,父親乃是禦史大夫,官居高位。
景和帝最不願聽的便是這個。
“國後一事,暫且不提,容日後再議。”語氣是不容反駁。
大臣們也知曉今日說的多了些,不敢再多言。
新帝上任,卻比先帝更讓人心頭發慌,大臣們雖不知為何有此之感,可見了景和帝確實兩股戰戰。
議事畢,景和帝擺駕前往慈寧宮。
那日先帝逝世,太後悲痛欲絕,幾度暈厥,如今醒了亦是常常哭泣,眼睛都紅腫了。
他進去之時,青琉正在一旁寬慰她。
見著他來了,連忙行了禮。
“陛下萬安。”眾侍女內侍齊齊矮身下去,半分眼神不敢亂動。
“母後安康。”他躬身致禮,太後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
“母後要保重好身子,您如的眼睛都腫了好些,您這樣,兒子心頭不安。”他很是擔憂,從前見著母後,從來都是雲淡風輕,她從未見她哭過。
可如今先帝走了,她痛哭好幾日,飯菜也整日整日不下咽。
太後眼睛發紅,很是濕潤。
“過幾日就好了。”她聲音嘶啞。
她想,過幾日,她興許就不會這般傷心了。
她這一生,要強得緊,過幾日,見不到宮裏這白布,見不到低低的哭聲,她或許就不想念他了。
她望著手邊的茶盞,靜默無言,眼神極度渙散。
景和帝很是放心不下,卻又無可奈何。
母後愛過父皇,亦被父皇的冷情灼傷,可到了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些,就遭此變故,叫她如何不傷心難過,不痛哭流涕。
他在慈寧宮坐不了多久,便回了紫宸殿。
新帝登基,好些事情便忙碌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