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妹不睦
“姑娘，今日天氣極好，杏花開得也甚好，咱們出去走一走？”槿禾詢問。
“是呀，姑娘，您都許久沒出芳菲苑了呢，出去走走多好呀。”蓮禾跟著幫腔，“那杏花開得好看極了，您要不去，過幾天可就沒了，再想看杏花兒開可就得明年了。”
蕭凝挽略一琢磨，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許久不曾出門了。
前世聖旨下來過後，她難受極了，連著好些天都沒臉出去，什麽詩社花社送來的帖子都被她悉數扔在了一邊，後來怕蕭柟憂心，她才出了一次門。
按照前世算來，她出門還得是幾天後，她是驚蟄前一天回來的，後麵連著幾天下雨，可不就是許久沒出去了。
“行吧，我再不出去你們非得把我耳朵磨壞了去。”蕭凝挽笑著起身。
“哪兒能啊。”
“不能的不能的。”
兩人陪笑。
“姑姑，不繡了不繡了，咱們一起出去賞花去。”蓮禾抽走楠若手上的帕子，攛掇著她一起出去玩。
“行行行，這就去。”難得小主子興致好，楠若麻利地收拾好了針線，主仆四人便一路說說笑笑往後院去。
……
“姑娘，這杏花可著實漂亮呢。”
蕭家曾祖父來到京城之前，便買下了這座宅院，為使宅院活氣更盛些，栽種了不少四時樹木，這幾棵杏樹便是他親手所植，如今已然長得十分粗壯，枝椏繁盛。
樹梢枝翹繁花簇簇，宛如華蓋。粉紅色的嬌嫩花朵兒溢滿了枝頭，繁華朵朵間偶有幾隻毛色青翠的鳥兒歡快地撲棱翅膀，幾朵嬌花便婀娜翩躚而下，一動一靜相得益彰，實在是美景。
蕭凝挽輕輕拉下一枝杏花，湊過去輕嗅，淡香襲來，很是令人心醉。
她今日穿了淡粉色的輕紗長裙，與杏花很是匹配，三人看著她姣好的容顏，皆不由在心中讚歎自家姑娘容貌的出挑。
“確實不錯。”
“是吧。”蓮禾覺得自己之前說得話得到了認可，很是高興，“不過我瞧著，姑娘比這花還好看，那個詞，叫什麽來著？人什麽花什麽？”
槿禾笑了笑，道：“人比花嬌。”
“是呢是呢，就是人比花嬌。”蓮禾興奮地點頭。
“好啊，你這妮子，竟也笑話起你家姑娘我來了。”蕭凝挽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
“沒有啊，奴婢說得是真話嘛。”蓮禾一癟嘴，裝作委屈地模樣，逗樂了幾人。
主仆四人正談笑得開懷，一個不合時宜的女聲傳來。
“有些人啊，將做了別人的妾還能高興成這樣，真是沒臉沒皮，還說是什麽才女淑媛，”蕭凝玥不屑的笑，“簡直可笑。”
好好的興致被人敗了，蕭凝挽秀眉微攏，一看蕭凝玥一副羞與她為伍，高高在上的樣子，她眉心舒展，反倒笑了。
裙擺微動，她噙著笑緩步走到蕭凝玥跟前，行動間氣勢不露自顯，蕭凝玥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一旁的婢女嵐瓊想攔她，蓮禾一把拉住嵐瓊，令她動彈不得。
蕭凝挽傾身過去，附耳輕言。
“縱然是妾，我也會過得比你好上千倍萬倍，”她薄唇微勾，輕笑出聲，“蕭凝玥，你千萬要盼望著自己過得比我好。”
言罷，也懶得給她反應的機會，直直越過她往前走去，錯身的瞬間，蕭凝挽忘了她一眼，眸子裏寒光四溢。
“姑娘。”嵐瓊也有些懵了，“大姑娘瘋魔了？”蕭凝挽在外的名聲可不虛，即便麵對素來不和的蕭凝玥，也是平和冷靜，據理力爭，哪像今天一樣盛氣淩人，氣焰囂張。
“蕭凝挽！”蕭凝玥對著蕭凝挽的背影怒吼。
她方才怎麽了？居然被蕭凝挽恐嚇了！
蕭家大房嬌滴滴養大的姑娘，哪兒受得了這委屈。
“我以後必定過得比你好！你們二房也比不過大房！”
無論蕭凝玥如何生氣發怒，蕭凝挽才懶得理會，一概無視，嘴角仍噙著笑，但那笑意不達眼底。
蓮禾是個心大的，隻一個勁兒誇自家主子方才威風八麵的模樣，眼裏滿是欽佩。
槿禾和楠若卻是望著主子的身影，若有所思。
*
夜晚的南房小間微弱的燈光閃爍著，楠若和槿禾借著光繡各式帕子。
“姑姑，”，槿禾放下手中的針線帕子，“咱們姑娘……”她沒有往下說，但眼裏的擔憂卻是不做假的。
楠若輕歎一聲，“我知你想說什麽，姑娘最近變化是大了些。”
“可仔細想想，我倒寧願姑娘像如今這樣，從前姑娘天仙似的，仿佛一絲喜怒哀樂也無，什麽都全藏在自個兒心裏，我眼見著姑娘這麽些年來，自主公主母走後，便隻有見著嶸哥兒才露一絲笑。”
楠若說著忍不住淚水兒在眼眶打轉，“姑娘生得好，本該順順意意嫁個士族郎君，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去，而今這般，卻是不行了，若姑娘積鬱於心，到時隻怕日子更難過，如今姑娘願意活得肆意些確是好事。”
槿禾點點頭，若姑娘真是想通透了，便極好。
楠若望著門外，不知在想什麽。
槿禾看了看她，鬆鬆手腕，撿起繡了大半的帕子瞧，“這一麵帕子繡完，也差不離了。”
楠若終於露出了笑臉，“是啊，咱們繡這十幾麵帕子，也足給姑娘用一陣了，等去了王府，再尋些好的花樣繡。”
“也隻有姑姑手巧，姑娘愛用姑姑的帕子呢。”
“你這妮子，姑娘不也愛用你的嗎，還這般酸我，著實該打。”楠若笑著睨了她一眼。
槿禾趕緊討饒，“我錯了，姑姑可別氣了。”
“你這丫頭，是被蓮禾給帶壞了，明日我可要好好說說她。”楠若一副很是生氣的模樣。
“姑姑若要說她，也請改日吧，她今晚守夜，明兒還不知困成什麽樣子呢。”槿禾捂嘴笑，楠若想著蓮禾打瞌睡的模樣，也不禁輕笑。
此時兩人口中的正主蓮禾正守在自家姑娘的塌前，腦袋一點一點，卻還是努力睜大眼睛，不一會兒，又再次垂下腦袋，也虧得蕭凝挽睡了過去，不用她時時伺候著。
窗外彎月高懸，星光點點散發著幽芒，晚風撩人，撥弄一地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