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章(六十八)不安
「『聖翼禮讚』是一種特殊的凈化魔法。」路羽遙指向拉塞德身後的天使虛影,「這個魔法剛開始只是能作用於小範圍,但隨著施法者身後的天使之影張開一對對雙翼,魔法的範圍和威力都會逐步擴大,我聽曾經有魔法師將這個魔法持續到天使張開十二對羽翼,直接凈化了小半個國家的亡靈。」
諸葛狐驚駭道:「這麼強?澤羅能頂住嗎?」
「不知道,關鍵還是要看那個銀龍祭司的魔力有多強,能讓天使張開幾對翅膀。不過,每張開一對翅膀,張開下一對翅膀所需要的時間和魔力消耗都會成倍增加,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會去長時間地吟唱這個魔法,一般就是召喚出一對翅膀,稍微壓制一下對手。那個銀龍祭司敢明目張胆地慢慢吟唱,估計是吃定了澤羅沒有抗衡他的手段。」路羽遙不再關注拉塞德,她需要將注意力集中在恢復上,而除此之外,路羽遙所能做的,就只有祈禱澤羅能夠撐到她恢復戰鬥力。
「一對一的戰鬥中,你居然敢使用『聖翼禮讚』,膽子還挺大的。我很好奇,你能讓身後的天使化身,張開幾對翅膀呢?」聖光中,一個人影的輪廓逐漸清晰,澤羅緩緩走了出來,一步步邁向拉塞德,他手中的利劍,正亮著與聖潔的白光極不協調的血紅色光暈。
拉塞德詫異道:「怎麼可能!你區區一個普通人類,怎麼可能承受住四翼天使的榮光?不對!你怎麼會認識這個魔法?你不是這個次元的人?」
「銀龍祭司,我剛說的話,你就忘了,我可是認識黑薔薇公爵的。既然是黑薔薇公爵的熟識,認識一個,號稱能一次性凈化小半個國家不潔之物的魔法,很奇怪嗎?倒是你,未免太過自信了吧?我手中的可是血族神器!堂堂神器要是三兩下就讓你給凈化了,那血族早該滅族了吧?」澤羅笑了笑,持劍的手用力一甩,將利劍甩了出去,飛旋的利劍直接穿透拉塞德身後的天使虛影,聖潔的白色光輝瞬間變成了驚悚的血紅色,天使虛影痛苦地融合在血紅色的光芒中。
擊潰了天使的虛影,飛旋的利劍在空中繞了一圈,又倒飛回來,順路切過了拉塞德高舉的法杖,在法杖上留下了一道難看的疤痕。
澤羅隨意地一伸手,接住自己的利劍,「還有什麼戲法?拿出來吧!別讓我失望啊!」
施放中的魔法被強行破壞,拉塞德受到魔力反噬,腳下踉蹌了幾步,靠法杖的支撐才穩住了身形,但他還來不及顧慮自己身體的狀況,澤羅利劍留在銀龍密杖上的傷痕倒先讓他心疼不已。更讓拉塞德糟心的是,這道傷痕雖然只有兩三厘米,卻不是一般的損傷,整道傷痕呈現出詭異的血紅色,顯然是澤羅那邊把血族神器的魔力,污染了聖潔的銀龍密杖。
拉塞德試著將魔力注入銀龍密杖內,果不其然,魔力的釋放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阻礙,而且,還有一小部分魔力被血族神器的力量所污染、同化,這意味著拉塞德手中的這把銀龍密杖,會隨著他魔力的注入,漸漸地被侵蝕成廢品。
當然,修復的手段還是有的,可在戰鬥中顯然是沒辦法進行。此外,還有一個麻煩的地方,根據污染程度的增加,修復的難度也會成倍上升,擊敗澤羅之後,拉塞德恐怕會有一段時間無法使用這把法杖了。
心愛的法杖遭到如此對待,拉塞德惱怒不已,他現在只想快點幹掉澤羅,以儘可能地減少法杖受到的污染。
「澤羅!我好心好意勸你放下手中的污穢,你既然不聽,別怪我不客氣!聖劍裁決!」拉塞德高喊道,本是陰霾的天空中,一道神聖的光柱斜落下來,打在澤羅身上,在光柱中,出現了一把把由聖光構築成的利劍,這些光劍以光柱為通道,射向了下方的澤羅。
光劍落下,澤羅滾向一旁,閃躲開第一波攻擊,但那光柱彷彿是一個活物,緊跟在澤羅身上不放,其中的光劍,一波接一波地射了下來,澤羅一面閃躲,一面揮舞手中的劍,將落下的光劍掃開。
「沒用的!無論你跑到哪裡都沒用!這光柱會一直跟著你!直到聖劍將你身上的污穢凈化為止!」見澤羅狼狽地閃躲,拉塞德心頭感到暢快無比,在不自覺間,加大了魔力的輸出。
「先是『聖翼禮讚』,又是『聖劍裁決』,你這位銀龍祭司,地位不一般啊!」躲開一波光劍的攻擊,澤羅調侃道。
「那是!我可是龍之聖堂的首席銀龍祭司!哪怕是上一層的金龍祭司,有幾位也不是我的對手!哈哈哈!你怕了嗎?要是怕了!就乖乖投降!交出手中的污穢之物!我以龍之聖堂的名義,保證『帝國』不會傷害你!」澤羅陷入困境,讓拉塞德有些狂妄起來,但他卻沒有注意到,手中銀龍密杖上,以那道傷痕為原地,血紅色的光芒正在加速擴張。
「哦?首席銀龍祭司,那還真是厲害!只是不懂,你的魔力,能不能支撐到我的體力消耗完啊?」澤羅繼續挑釁拉塞德,轉移拉塞德的注意力。
果然,拉塞德很愉快地「接受」了澤羅的挑釁,輸出的魔力又一次加強,光劍落下的數量更多了,每一波之間的間隔也縮短了不少,「你那麼自信!大可以試一試!只要有銀龍密杖在!我的魔力消耗就會大大減少,我很樂意看看,我們兩個之間,誰先倒下!」
「先倒下的,肯定不會是我!」澤羅緊盯著拉塞德說道,他在暗中偷瞄了一眼銀龍密杖,上頭的血紅色已經擴張到了手掌大小。
「小公主殿下,你恢復得如何了?澤羅似乎快撐不住了!」澤羅狼狽地躲閃,而且毫無還手之力,這讓諸葛狐很是擔憂。
路羽遙卻不這麼認為,她甚至不再那麼急著恢復,「依我看,快撐不住的,是那個銀龍祭司才對。狐狸,我覺得,這趟回去,有必要讓姐姐大人給你好好補補魔法課了!你好歹是她的半個徒弟,這麼走出去,不光丟她的臉,還丟我們黑薔薇家族的臉!」
諸葛狐一陣語塞,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小公主殿下,你要是能讓『天使』大人多教我幾堂課,你怎麼訓我都成!」
路羽遙冷嘲道:「你是不是天生就有受虐狂的傾向?」
諸葛狐辯解道:「怎麼可能?我只是對未知的事物充滿了渴求!」
諸葛狐的話,路羽遙並不是特別相信,「隨你怎麼說好了!不過,我要提醒你,姐姐大人曾經給過你機會了,你沒能完成她的考驗。如今,以她的性格,單憑我的幾句話,想要姐姐大人改變主意,幾率不大。這些時日她肯教你,已是十分難得了。」
「是嗎?我們那位『天使』大人,果然高傲的很啊!罷了,只要小公主殿下肯幫我同『天使』大人說說,我就滿足了,其他的,聽天由命吧!」諸葛狐不再強求,加上按路羽遙所說,澤羅同那銀龍祭司一戰已是十拿九穩,他餘下要擔心的,便是李飛和那「帝國」將軍的戰鬥了。
一淺一深,兩隻龍爪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深黑色的龍爪上,冒出了黑色的火焰,淺黑色的龍爪也不甘示弱,燃燒起赤紅色的烈焰,同那黑色的火焰互相僵持在一起。紅與黑的火花在空氣中四處飄散,龍鱗在火焰的灼燒下,發出「噼啪」、「噼啪」的脆響,兩個龍爪互相一用力,鱗片的碎屑飛濺,兩個龍爪的主人各自退到了遠處。
爪上的火焰熄滅,淺黑色的鱗片上不規則地分佈著幾道裂紋。
「皇龍之息?難怪我的防禦力變弱了。」諾克低聲地吟唱了一段簡短的咒文,他利爪上的裂紋快速地癒合了,「早聽聞你這頭怪物不一般,想不到,居然沾染了皇龍之息,黑薔薇公爵當真是下了血本啊!」
「害怕了?害怕就投降吧!」龍爪上黑色的火焰在持續燃燒,半龍化的李飛,拍打著一雙漆黑的羽翼,與龍形態的諾克在空中對峙。
「怕?」諾克大笑道,「我會怕?你擁有的那一絲皇龍之息,用來對付那些雜兵是有不錯的效果,但我可是高階龍族!削弱我的一點防禦,就是你能做到的極限了!依我看,要投降的是你!你沒看到下面,你的朋友陷入困境了嗎?等拉塞德搞定了你那位朋友,一對二,你認為自己還有勝算?」
下方的地面上,澤羅被光柱追得四處逃竄,在空中的李飛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但李飛可不會為澤羅擔心,「擔心澤羅?倒不如擔心你手下的魔法師吧!澤羅似乎是處在劣勢,可我跟你打賭,最後輸的,一定是你手下的魔法師!而且,是慘敗!」
「你很有自信啊?」諾克雙翼一拍,射向了李飛。
「那是!我多少還是了解他一些的,他的實力比起我,只強不弱!」李飛腰部用力一扭,一條粗大的龍尾掃向了諾克,但諾克竟然在空中急剎住,身子一歪,與李飛的龍尾貼身擦過。
龍尾的末端掠過眼前,諾克看準了時機,雙爪一抓,將李飛的龍尾牢牢抓在手中,兩爪一用力,諾克的利爪穿透了李飛龍尾上的鱗片,刺入了李飛的龍尾之中,頓時,溫熱、鮮紅的血液冒了出來,將諾克的雙爪和李飛龍尾的末端染得通紅,而空中也響起李飛痛苦的嚎叫。
「老大!」趴在溝壑中的諸葛狐大喊了一聲,在情急之下,他忘了所有的事,不顧一切地想要衝上去幫忙。
路羽遙伸出手,一掌打在諸葛狐的後背上,諸葛狐一下趴倒在地,想再爬起來,卻感到後背上,有一股力量死死地壓住自己。
「我不過用了一隻手,就能壓制住你!你這樣的狀態,去了能幹嘛?」路羽遙坐在諸葛狐身邊,右手摁在諸葛狐後背正中的位置,任憑諸葛狐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開。
「但是李飛老大,他有麻煩了啊!小公主殿下,難道你不擔心他嗎?」被摁住的諸葛狐反問道。
「擔心他?我為什麼要擔心他?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干?」路羽遙的話冰冷且不帶一絲感情。
諸葛狐不可思議道:「小公主殿下,你怎麼了?他可是李飛啊!」
「然後呢?李飛又如何?」路羽遙睜大了雙眼,疑惑道。
「我知道,老大躲了幾年,是他不對,但他現在有麻煩了啊!小公主殿下,你的態度,太奇怪了吧?」諸葛狐的困惑更深了。
「麻煩?你是說他受了傷?」路羽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點傷而已!不礙事的!要是他連這點傷都吃不消,連區區一個『帝國』將軍都打不贏,那要他有何用?我們安心呆在一旁就好了!」
諸葛狐停止掙扎,路羽遙也鬆開了手,可從地上爬起來的諸葛狐,卻遠離了路羽遙幾步,他簡直無法相信這話是從路羽遙嘴裡說出來的。
諸葛狐突然發現,路羽遙對於他,幾乎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存在,「小公主殿下,說實話,自從那天以後,我對黑薔薇家族就很排斥,只有你是例外。幾年以後,能再見到你,我是真的很高興!可再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不同了,以前的你,是絕對不會說,甚至想都不會去想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小公主殿下,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要說發生了什麼。」路羽遙停頓了數秒,面色一沉,道,「只能說,幾年過去,我們都長大了。諸葛狐,我還當你是朋友,但請你不要再把我當成以前那個傻乎乎的小丫頭了!」
諸葛狐避開了路羽遙的目光,他不敢去看那雙眼睛,他的記憶中,路羽遙的雙眼,純潔無邪,清澈無比,而現在的路羽遙,一雙眼睛,如深不見底的無底洞般漆黑,洞中還時不時地吹出陣陣寒風,這種眼神,讓諸葛狐莫名地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