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章(四十)暗·影
「嘖!」正在享用午飯的司馬律明忽然揉了揉自己的右耳。
「出事了?」李飛幸災樂禍地問道。
「一點無關痛癢的小事,不過,你那位劍客朋友挺有意思的,是不是長著你這幅臉的傢伙,都這麼好玩?」司馬律明放下手中的筷子,盯著李飛問道。
「澤羅?你把澤羅弄哪去了?」李飛緊張道。
司馬律明不緊不慢地說道:「放心,我的隊長大人,我可不是雙槍掠騎的那幫傢伙,上頭可是特意吩咐了,澤羅不能死,所以,不用擔心你的劍客朋友,只是我的一位朋友剛好有事找他,想必,他們兩個這會兒應該聊得很開心。」
「澤羅不能死?」李飛一直很納悶,「帝國」的高層怎麼會發出這麼一個命令,澤羅可是有事沒事就找「帝國」麻煩的傢伙,不但幹掉了不少「帝國」的軍隊,還重傷了「黑騎士」芬洛斯。
要說李飛是託了「鴉」的福,撒金凱想活捉他,那麼澤羅呢?李飛實在想不出撒金凱活捉澤羅的理由,難道是為了澤羅的那把劍?可把人幹掉了,拿劍不是更容易嗎?
「上頭的事,我也不清楚,總之,澤羅是不會死的。」司馬律明靠到桌前,死死地盯著李飛,「與其關心澤羅,不如擔心你自己吧!隊長大人!」
李飛茫然道:「我?」
「對!你!」司馬律明收回身子,用右手食指指著李飛,「我可是聽說,上頭改命令了,我新接到的命令是,『黑鴉』必須死!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隊長大人,『帝國』上頭,對你學到的那些魔法,可是在意的很啊!」
「想要我死嗎?」李飛不屑地一笑,「看來司馬律明大人作為『帝國』的一位高官,今天就是特地擺下鴻門宴,要取我的項上人頭了?」
「哎!我好心好意準備了一桌好菜招待你,你這樣說,我可就傷心了!」司馬律明失望道,「不過,有一點,倒是沒錯——這座城市,要麼屬於『黑鴉』,要麼『狼蛛』!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留下!」
「畢竟曾經是隊友,看起來,我們還是有點默契的!」李飛「唰」地站了起來,黑色的利爪一巴掌將餐桌掃到了一旁,「司馬律明大人,動手吧!」
司馬律明坐在椅子上,右手裡的筷子還保持著夾菜的姿勢,「李飛,你還是這麼衝動!還是這麼討厭!既然你那麼急著挨揍,我便成全你!」
右手一握,司馬律明手中的筷子折成了兩截,他坐在椅子上,左手一揮,十來條灰色的觸鬚從四周的陰影中竄出,刺向李飛,李飛張開雙翼,倒著飛出了停車場,躲開觸手,站到烈日之下,「我要看看,你的影子,怎麼在光天化日之下,擊敗一個X級的『清醒者』。」
司馬律明仍然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大量的觸鬚在他身邊扭動,「X級?X級又如何?留下的那一個人,絕對不會是你!」
大量影子化成的黑色觸鬚,一窩蜂地從大樓停車場的陰影中沖了出來,鋒利如矛的尖端直撲向李飛,李飛用燃燒著黑色火焰的右爪,一爪子掃了上去,但他的爪子卻直接穿過了觸鬚,掃在空氣中,說到底這些觸鬚實質上就是影子,虛無縹緲的影子又如何會受到傷害?但這些形同虛幻的影子,在接觸到李飛的一剎那,卻擁有了實體,直接穿透了李飛的身軀。
身體在黑霧中潰散,被觸鬚穿透的李飛嘴角上揚,消失在空氣中,觸鬚當即縮回了停車場的陰影里,「又是這套老把戲,李飛,我們好歹在一個小隊那麼久了,你原有的那些套路我了如指掌,要是你不能拿出點新花樣來,我看你還是乖乖投降好了!」司馬律明坐在椅子上,目視李飛消失的地方,幾條觸鬚卻扎向了他身後的地面。
觸鬚同黑色的利爪碰撞在一起,李飛出現在司馬律明的身後,黑色的利爪直指司馬律明的後頸,但在灰色觸鬚的阻攔下,他的利爪根本無法逼近司馬律明半步。
和利爪僵持在一起的觸鬚,慢慢地延展開,化成一灘灰色的影子,爬上了李飛的手背,李飛迅速抽回手,但影子如同膠水一般黏在李飛手上,絲毫沒有脫離的意思,更有大舉向李飛身上蔓延的趨勢。
身影消失,既然掙脫不掉司馬律明操縱的影子,李飛索性融入了影子里,像一隻無形的幽靈,靠近司馬律明,將爪子貼上了司馬律明的咽喉。
冰涼的爪子已經碰到了司馬律明的皮膚,但本以為自己殺意已決的李飛卻猶豫了,他知道,現在只要自己一用力,便能在影子里無聲無息地刺穿司馬律明的咽喉,可偏偏,他的利爪,怎麼都使不上勁。
「經歷了那麼多事,我還以為你會有所成長,想不到,你的心還是太軟了!」司馬律明冷冷地嘲諷道,數根觸鬚貼到了他的身上,像一隻大手,用力地將李飛從司馬律明身上的影子里扯了出來,丟到一旁。
被丟出去的李飛重重地撞在停車場的一根水泥柱上,當即將水泥柱撞出一道道的裂紋,但李飛很快便站了起來,撞擊的力度雖然很猛烈,但對於他經由「卵」的力量改造過的X級「清醒者」的身體而言,並不能造成多少傷害,充其量就是腦袋發暈幾秒。
「我可能是狠不下心,但這代表我還是人!不像你,墮落成了一頭野獸!」李飛怒吼著張開雙翼,彷彿一頭飢餓的猛禽,撲向司馬律明。
「在戰場上還去區分是人是獸,簡直可笑至極!」司馬律明坐在椅子上,看著李飛迎面到自己的頭頂上,他的身後竄出一群觸鬚,直接纏繞上李飛,束縛住了李飛的行動,並將李飛用力地砸到地上。
一次、兩次,砸了數次之後,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凹陷,李飛的身體也隨之潰散。司馬律明鄙視道:「又是『影遁』?李飛這招還真適合你,每次一遇到事情,第一個反應就是躲避!你什麼時候才能站出來,挺胸面對?膽小鬼!」
「就算我膽小!你又有什麼資格對我說三道四?」李飛出現在停車場外,右手上握著一柄黑色光槍,一頭成年人大小,金紅色的火鴉振翅懸浮在他身子的左側,「眼見形勢不利,一頭躲進『帝國』的庇護之下,你不一樣是個膽小鬼?黑曜槍!炎鴉飛星!」
漆黑的光槍和金紅色的火鴉,同時飛了出去,沖向司馬律明所在的停車場,但一進入停車場,陰影便在光槍和火鴉的前方形成了一個無底洞,光槍和火鴉一進入洞中,無底洞便帶著它們消失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像你!膽小,頑固!」司馬律明坐在椅子上,伸出右手食指,向上一抬,「你的東西,還給你!坦白說,到目前為止,你的表現,實在讓我失望!」
一見到陰影形成的無底洞,李飛立刻想到那天司馬律明救下「萬聖節」小隊的情形,他猜測,這洞大概是一個類似傳送門或者通道的東西,能夠讓進入其中的東西,在另一個地方跑出來。
「失望?我會讓你看看,什麼是失望!」李飛突然向前一滾,在他原來的位置,影子形成的洞打開了,光槍和火鴉飛出洞口,幾乎是貼著李飛,飛上天空。
「反應倒是挺快的。」司馬律明毫無誠意地稱讚道。
李飛不以為然道:「是你的破綻太明顯了!別忘了,我曾經是你的隊長,你了解我,我也一樣了解你!你的能力是『影子』,你的一招一式都離不開影子!其中自然也包括我的!『狼蛛』,你是不是忘了,當年我是怎麼跨級教訓你的?」
「當然記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當年帶給我的恥辱!」司馬律明雙眼發紅,兩手將金屬座椅的扶手捏成了蛇形,「我要把它們,百倍奉還給你!」
數十根灰色的觸鬚衝出了停車場,暴露在陽光之下,但這些脫離了陰影的觸鬚並未就此消散,而是蛇一般咬向李飛。
觸鬚脫離了陰影還能繼續行動,的確出乎了李飛的預料之外,但李飛早已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多幾條觸手影響不大。身上迸發出黑色的火焰,李飛在火焰中化為一隻巨鴉,嘶鳴一聲,帶著漂亮的尾焰,沖向停車場。黑色火鴉的速度和力量驚人,沿途留下了一道燃燒著黑色火苗的溝壑,所有的觸鬚也都被撞得潰散,火鴉以勢不可擋的勁頭衝進了停車場里。
火鴉身上的高溫貼到了臉上,司馬律明卻依舊穩坐在椅子上。
「轟!」黑色的火焰從停車場的各個方向噴了出來,停車場的水泥柱在爆炸和火焰的雙重摧殘下,碎成齏粉。失去了底部的支柱,停車場上方的大樓整個壓了下來。
灰塵卷過大半個街區,大樓頃刻間成了一推的難看的瓦礫,就在這堆瓦礫中央,司馬律明坐在椅子上,伸出右手,在他的面前,幻化出一隻巨大的黑爪,雙翼燃燒黑色火焰的李飛,則保持著飛行的姿勢,右爪死死地插進司馬律明幻化出的巨爪掌心裡。而落下的石塊,一靠近他們,就消失在一股黑色的能量中,這也讓瓦礫中央出現了一小塊空白。
「李飛!你如果用出當年炸毀『51區』的力量,我估計要受不小的傷,但你沒有!」司馬律明咆哮著,右手用力一握,幻化出的巨爪也合了起來,「你又手軟了!在最後一刻!你的力量明顯弱了不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不明白!更不想明白!」巨爪合攏,李飛的利爪用力一掃,掃碎了司馬律明幻化出的巨爪,而破碎的巨爪沒有消失,變成了一縷縷黑色的能量,鑽進了李飛的手心,「或許,你可以做到,可我不行!你可以說我懦弱!但人類和野獸最大的區別,不就是這份名為『仁慈』的懦弱嗎?」
「李飛,你天真的活像個幼兒園的小孩子!」司馬律明揮了揮右手,四隻巨爪從瓦礫中拔起,抓向李飛,「我一直強調,這裡是戰場!你就是不明白!戰場是弱肉強食的地方!想在戰場當人?哼!第一個被我們這類野獸撕碎的,就是你這樣天真的人!」
四隻巨爪壓下,李飛高舉雙爪,成住了司馬律明巨爪的攻擊,灰色的巨爪慢慢變得虛幻,巨爪上一縷縷黑色的能量鑽進了李飛的雙爪中,「我看是野獸佔據了你的心,身為你曾經的隊長,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就先從把你打下椅子開始!」
四隻巨爪完全消失,司馬律明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輕輕地敲了兩下,瓦礫中又鑽出大量灰色的觸鬚,「教育我?就你區區X級的實力,夠資格嗎?」
「教訓你,足夠了!」李飛帶有黑色氣息的利爪向兩邊一張,淡淡的黑色能量擴散開來,所有的觸鬚都靜止了,顏色也加深成了黑色,李飛收回左手,右手一指司馬律明,觸鬚們便刺向了它們的召喚者,「『狼蛛』,記住了!陰影是黑暗的衍生!我的能力是黑暗,自然也包括陰影!」
觸鬚反殺向自己,司馬律明卻沒有絲毫意外,彷彿他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他伸出右手,再次幻化出巨爪,擋在自己身前,黑色的觸鬚刺在巨爪上,像一條條寄生蟲鑽進了巨爪里,巨爪一扯所有的觸鬚斷成兩截,潰散成一點點黑色的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我記住了!而且記得很牢!我說過,我要把你帶給我的恥辱,百倍奉還!我司馬律明,說到做到!」司馬律明左眼的眼白中長出如同蜘蛛網般的紅色血絲,李飛腳下的影子衝出地面,張開血盆大口,將李飛一口吞入其中。
窒息的痛苦很快出現,影子堵塞住了李飛的口鼻,他彷彿被包裹進一團果凍里,四隻無法動彈。
司馬律明坐在椅子上,盡情欣賞著影子里不斷地扭動的李飛,看著李飛臉色漸漸蒼白,司馬律明臉上露出癲狂的笑容,「哈哈哈!還敢教訓我?李飛!難受嗎?痛苦嗎?看著你慢慢死去,實在痛快!可惜,一桌子酒菜讓你給掀了,不然,我就能一邊喝酒一邊欣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