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章(一百二十)夢醒
見獨孤庄已被怒氣吞沒,張向輝沖夢蝶笑了笑,拉上「愚者」,退到了李飛一邊。
看著張向輝從冷血的惡魔「時」變回和藹可親的張警官,李飛打趣道:「獨孤庄的氣,估計有吃你醋的原因,你好意思當局外人?」
張向輝重新點了根煙悠哉道:「人家夫妻間的事,我幹嘛插手?我是刑警,不是片警,夫妻吵架的事,不歸我管。再者說了,獨孤老頭在氣頭上,我不閃邊,更洗不清了!」
見張向輝退開,「晨鐘」蠢蠢欲動地想要加入戰局,卻被「暮鼓」用身體擋住,「算了,老婆子,今天我們是討不到好了,由著他們夫妻去吧。『卵』的事改日再說,我不信,李飛還能躲在這裡一輩子,別忘了,他的好夥伴們!」
猶豫片刻,「晨鐘」點了點頭,來之前,他們是信心滿滿,不想,卻遭受了重創,但獨孤庄能把夢蝶這個X級勸回「織夢者」,倒不算是白白受罪了。
和夢蝶一對一戰鬥,獨孤庄更加小心謹慎,兩人的能力完全一樣,等級間的巨大差距,讓獨孤庄的勝算近乎於零,但那是近乎,「蝶夢」能力的特殊性,還是能帶給他一點的勝算,一切就看,誰能先從夢中清醒過來了。
腳下的步子,不緊不慢,獨孤庄用了對付李飛時用過的技巧,一步數米,似慢實快地逼近夢蝶。
院子最寬的地方不過十來米,走不到兩步,獨孤庄就到了夢蝶跟前,利劍夢幻般的舞動,一劍劍落在夢蝶身上,白霧不斷泛起,獨孤庄舞出了最後一劍,夢蝶的身影好像被擊潰的雪人,崩潰成一團霧氣。
安安靜靜的,一隻藍蝶從霧氣中徐徐飛出,停在距離獨孤庄三四米的地面上,翅膀微微煽動,無數同樣藍蝶從它的翅膀中噴涌而出,在空中飛舞盤旋,變成鮮艷的藍色漩渦。
獨孤庄皺著眉,快步走向藍色的蝴蝶漩渦,一劍劈下,藍蝶四散奔逃,消失在空氣中。獨孤庄的劍,則被一桿長煙槍,穩穩地擋下,「劍意即人心,庄,你的劍更果斷更鋒利了,但也更無情更冰冷了。」
收劍回手,獨孤庄看著夢蝶的美眸道:「你呢?讓我看看,你又變化了多少!」
輕甩衣袖,一大群藍蝶湧現,將獨孤庄逼退開來,手中長煙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巴掌大小的藍蝶,在夢蝶的手掌上方盤旋。
「這全是你的武器?」獨孤庄問道。
夢蝶搖了搖頭說:「蝶,只是蝶,爭之人,心中才有武器,無爭之人,利劍,不過是把菜刀罷了。」
夢蝶將手移到嘴前,輕吐幽芳,那巴掌大小的藍蝶被吹飛了出去,搖搖晃晃地飛到高空,在陽光下,閃耀著,然後,如煙花般綻放,化作粉末,迎風飄向獨孤庄。
藍蝶化作的粉末入鼻,獨孤庄覺得頭暈目眩,在劍支撐住下,勉強站穩。那藍色的粉末,像是有生命般,環繞在獨孤庄身邊,風吹不散,手拍不落,而且,這粉末還在不停地自我複製,一變二,二變四,越來越密集。
一直被粉末籠罩,別說贏,連行動都成問題,彩蝶四散飛出,獨孤庄難忍之下,化蝶逃逃開。在獨孤庄化蝶之後,夢蝶微微一笑,玉手一揮,密集的粉末消失無蹤,她本人也化作一群藍蝶,朝獨孤庄幻化的彩蝶飛去。
藍蝶群很快匯入了彩蝶當中,兩撥蝴蝶變作一撥,在空中交織,起舞。在藍蝶匯入之後,彩蝶顯得很慌亂,不停地想要從藍蝶群里脫離出來。然而,藍蝶的數量雖不及彩蝶,但卻是不依不饒地糾纏在其中,每當彩蝶有逃離的趨勢,便會化作觸鬚一般,將逃離的彩蝶拉回蝶群之中。
蝶群在空中起舞,眾人看得不由地醉了,雖然知道這等奇觀,只是在「蝶夢」營造出的虛幻,但所有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擾了飛舞的蝶群。
作為女孩子,「綺雪」比其他人更加沉醉其中,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但拍下的圖像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哪裡有飛舞的彩蝶。
「夢中的風景,又豈有辦法留住。」「AI」示意「綺雪」收起手機,想用現實留住夢的殘影,唯一的辦法只有詩句了吧。
幾次的掙脫無果,彩蝶怒了,一隻只彩蝶身上冒出了火焰,彩蝶變成了火蝶。在火焰的熾熱下,藍蝶終於放棄了糾纏,主動脫離開,飛到一旁,在飛舞的藍蝶中,夢蝶現身了。大概是火焰的原因,夢蝶藍色的旗袍上被多了幾處破損,下擺處還有點點火星在燃燒。
微笑著,彎下腰,優雅地拍去下擺上的火星,夢蝶從容不迫地看著火蝶,旗袍上的破損,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飛快地復原。
擺脫了藍蝶的糾纏,火蝶匯聚成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獨孤庄從火焰中走了出來。比起夢蝶,引火上身的他,狼狽不少,用焦頭爛額來形容是最恰當不過。
又拿出了慣用的利劍,無視掉身上的燒傷,獨孤庄飛身躍起,朝夢蝶刺去,手中的劍,幻化出千百道不知是真是假的劍影先發而至。
千百把利劍飛來,夢蝶搖了搖頭,「別說前進,你現在的劍,還不如幾年前呢!」
赤紅著眼的獨孤庄儼然陷入了癲狂之中,劍上的殺意,直叫人心寒,夢蝶,那可是他的結髮妻子,為了心中的執念,為了一時的強弱勝負,獨孤庄竟對自己口口聲聲日思夜想的妻子,動了殺意!
「獨孤庄!你瘋了!住手!」張向輝大喊,幾年的接觸,他太了解夢蝶了,這個看似懶散的女人,卻最重一個「情」字,獨孤庄要殺夢蝶,夢蝶卻沒可能對獨孤庄下狠手,在這種情況下,夢蝶的處境非常危險。
張向輝想喊醒獨孤庄,但千百飛劍中的獨孤庄,眼裡只剩下了瘋狂,哪裡還聽得進旁人半句話。
飛劍將至,張向輝忍不住便要出手,干涉夢境中的時間,他沒做過,也沒把握,但總要一試。可在他要出手之時,卻又退了回來。他看見夢蝶在笑,那陽光般的微笑,不是絕望,不是放棄,而是自信的微笑。
張向輝意識到,自己多慮了,僅僅靠殺戮之意,獨孤庄如何能超越夢蝶,「S」和「X」是天差地別的!而且,論心態和意境,現在的夢蝶,超出了獨孤庄太多太多,被心中執念吞噬的獨孤庄,不會有任何勝算的。
利劍已到跟前,夢蝶不躲,不閃,一桿長煙槍在手,香煙裊裊,藍蝶翩翩,任由利劍刺向自己。「夢,該醒了。」夢蝶輕聲說道。
刺向夢蝶的千百把利劍,即刻崩壞,從劍尖開始,一點一點變作成群的藍蝶飛散開,緊跟在飛劍後面的獨孤庄,手中的利劍也是如此,最後,他那空無一物的雙手,無力地打向夢蝶。
手中的長煙槍一橫,夢蝶輕鬆地擋下了獨孤庄的手,「現在的你,沒資格碰到我。」一語夢醒,獨孤庄半跪在地上,眼神恢復了正常,一臉頹廢地低著頭,不敢直視夢蝶的雙眼。
「你們走吧,別來了,這間醫館不歡迎你們。」夢蝶嘆了口氣,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蝶之夢,即庄之夢;庄之夢,卻非蝶之夢。離開吧,什麼時候醒了,再來找我吧!」
夢蝶回房后,「晨鐘」扶著雙手無力的「暮鼓」離開。張向輝下手已經有所保留了,按他以前的作風,徹底廢掉「暮鼓」的一雙手算是輕的,如今,只是用兩把小刀斷了「暮鼓」的經絡,這種傷,在「清醒者」的圈子裡,很容易便可以復原,連後遺症都不會留下。
而獨孤庄,在「暮鼓」、「晨鐘」離開后,看著夢蝶的房間,一個人在院子里站到了晚上,才失魂落魄地走出中醫館,孤單地消失在城市喧鬧的夜色中。
當天,夢蝶再沒離開房間一步,連晚飯都沒吃,獨孤庄對她,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所以說,你們來幹嘛了?接我一個需要興師動眾的嗎?」吃過晚飯,加上「愚者」的湯藥,李飛的精神好了不少,一群人聚集在院子里,李飛問「AI」。
「接你不用,但救人,沒我們,你可是去送死啊!」「AI」正色答道。
晴朗的天空下,微風拂過草地,維琳娜睡在躺椅上,享受著陽光帶來的溫暖,一本封面上寫有不知名文字的古籍遮住了她的臉龐。
黑色的高跟皮靴輕柔地踩過草地。「所以啊!你看!那小子是不是欠揍?」赤羽靈的聲音中滿是歡快,「我跟你說,當時我就這樣,那樣!那個獃子,連還手都不敢,站著讓我打,好傻啊!要不是他來攔我,哼!看我不把那小子烤熟了!」
「好了,好了,凈瞎鬧!」「訪客」溫柔笑道,「還是我來處理吧,你這小呆瓜,老老實實呆著就好。」
「哦!那好,不過呢!真要不行,哼哼!」赤羽靈的語氣裡帶有一絲威脅。
「哼!真要不行,我不會看小傢伙們吃虧的!」「訪客」陰冷地說。
「好嘛!你說了算。我去吃飯了,午飯,午飯,我來了!」赤羽靈哼著小曲,聲音慢慢消失。
「這個小呆瓜。」「訪客」無奈苦笑,手中華美的鏡子消失在空氣中。
黑色的高跟皮靴走到維琳娜的躺椅旁,停下了腳步,「訪客」伸出手,拿起了維琳娜遮擋在臉上的書,「《禁忌契約——七十二柱魔王》?我說,你轉性了?想學這東西?」
「你不知道吵人睡覺是很不道德的嗎?尤其是吵小孩子!」維琳娜閉著眼大聲抱怨道。
「小孩子?你還真是小孩子!」「訪客」似乎很生氣,「你看看你,乾的都什麼事?像你這樣做事不經過大腦,還真是只有小孩子才做得出來!」
「要你管!」維琳娜賭氣說道。
「哼!我還真不想管!你看看你!」「訪客」一把將維琳娜從躺椅上拉起,但不知為何,維琳娜依舊閉著眼睛,「怎麼?不敢睜眼了?那晚不是很沖嗎?哼!我,維琳娜,『花園』之主,『公爵』之女,來搶人了,你嚇誰呢?嚇嚇那些廢物嗎?還是給那條小爬蟲看看?」
「反正我做都做了!有什麼後果,我來承擔!」維琳娜耍起了性子。
「你!很好!很好!這脾氣,倒有幾分你老爹的影子!」「訪客」一把抓過維琳娜的手,把她的衣袖拉起,維琳娜的手臂上,覆蓋了一層墨綠色的鱗片,在陽光下有些刺眼,「弄成這樣!難怪你不敢去,難怪你一改以往的作風,慫恿羽遙去!怎麼?不敢見人?怕被人家當成怪物?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