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修佛
徐大哥到底怎麽樣了？
這個問題，韓櫻櫻無比擔心，無比牽掛。
但這個問題，對於空海來說，卻是一個僅僅算是需要麵對的問題。他現在最渴望，最希望去做的事情，不是去救徐小樓，而是要去救地牢下的韓櫻櫻。時間緊迫，每過一天，韓櫻櫻就要在地牢中多待一天，多受一天的苦。他回到地牢那扇石門前，說道：“你不用著急，我已經拜彌勒佛為師，我會加緊修煉，我會盡快達到傳說中的第五境……我打聽了，這扇石門，乃是佛祖親自打造的，其內有佛祖的法力，任何人，隻要修為沒有達到佛祖那等境界，誰也無法突破這扇石門。所以，想要救你出來，我就必須快點達到第五境，我就可以有資格麵見佛祖了，我一定會向他求……”
最後一個‘情’字還未說出，卻聽到石門後的女孩兒突然叫喊道：“我不是讓你想辦法去藏經閣嗎？我要讓你拿到經書，去找徐大哥！我沒事，我早告訴過你了，我沒事！你把經書帶給徐大哥，他學會無上佛法之後，肯定能把那佛祖光頭給打到滿頭是包，到時，還怕救不出我來？”
聽到女孩話語，空海沉默。
他心想，徐小樓啊，你到底給她吃了什麽迷魂藥……
空海說：“其實，我也可以救你。”
“你？”
女孩兒的話語，突然就變得尖酸刻薄起來，“你怎麽救我？你有什麽天賦，有什麽資格，有什麽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說遠的，就你現在的水平，等你修煉至徐大哥的境界，恐怕我早就變成一堆白骨了吧？你最好放棄這個想法，你老老實實去偷經書，然後找到徐大哥，把經書給徐大哥，這，便是救我最好最快的辦法！”
空海不再言語，默默點了點頭。
……
……
離開這裏，他回到自己的住處。
彌勒佛笑眯眯地等在那裏。
“佛說，四大皆空，方能成就正果……這四大皆空，有許多說法，在咱佛門這裏呀，不是指忠孝仁義，指的是地水火風這四種元素，比如山嶽土地，屬於地大。海洋河川，屬於水大。陽光炎熱，屬於火大。空間氣流，屬於風大。佛常說的四大皆空，便是指，要把這四種元素放下，這些都是物質，等到哪一天，你將它們都放下了，心中無物質，以自己的神識為主。就算是悟得佛祖真法。等到那一天，你甚至能成為下一任的佛祖……所以，空海啊，不要刻意壓製內心的想法。你喜歡那女孩，你想要救那女孩，這都是你心中的想法，是你的識。咱們修佛，修的便是識，你放棄了那女孩，就等同把修佛之路也放棄了。”
空海跪在地麵，誠心受教。
他根本不知，就方才彌勒所說的這段話，便是直接點破了佛祖真法的根本。多年來，人們都在好奇，為何佛祖隻有一個？為何佛祖所修煉的佛法，隻有佛祖自己可以修煉，其它萬千佛眾，無人可以修煉，隻能從其內領悟出屬於自己的佛法？究其根本，便是如此。
天底下，隻有佛祖做到，真正的四大皆空。
他隻修神識。
隻修本心。
隻修自己。
他不需要天地靈氣，自然，也就不需要天道。
他在這片天地中，開辟出隻屬於自己的小世界，開辟出最完美的小世界，即便是天道，也無法將窺視的目光，滲透入這裏。
因為，這裏是佛祖的小世界。
佛祖，從不修天，隻修自己。
……
……
“佛祖的佛法太難修煉，而我知你迫切想要功成，故為你專門挑選了一門速成的佛法。”
彌勒佛帶著空海，來到佛國的一處山崖。
他站在崖畔，指著腳下的懸崖，說道：“我給你一年時間，將這懸崖修成佛牆。”
空海疑惑，問道：“什麽是佛牆？”
“牆上全是佛，便是佛牆。”
“天啊，這要多少尊佛？”
“為師數過，不多不少，恰好一萬尊。”
“這就是……師傅要交給我速成的功法？”
“是的。”
“有什麽說法嗎？”
“有。”
“什麽說法。”
“這叫做，萬佛朝宗。”
“額，師傅，你好像一個騙子。”
……
……
萬佛朝宗，這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功法。
傳說，即便是佛祖，也沒修煉成功。
傳說還說了，若是有人練成了，可以拳打伏羲，腳踩神農。
但，那些都是傳說。
事實上，這個功法具體是如何修煉的，都無人得知。
心中抱著懷疑態度的空海，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他開始做一件‘徐小樓曾做過的事情’……隻不過，當初被關進佛鍾小世界的徐小樓，修的是一尊佛。空海，要修一萬尊。時間，隻有一年。
“我要從哪裏開始修？”他問道。
“想從哪裏，就從哪裏。”彌勒佛回答。
“那，我該怎麽修？師傅你知道的，我沒見過佛祖，我不知他長得什麽樣子。”
“那證明你心中無佛。”
“師傅，你能說明白點嗎？”
“我要你修的是心中佛，而不是佛祖。明白了嗎？”
沉思片刻後的空海，抬起頭，說道：“意思是，我心中的佛的模樣，就是我的心中佛嗎？”
彌勒佛詫異。
他沒想到，這孩子悟性如此之高。
他點頭，“是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尊佛，你沒見過佛祖的模樣，這對你來說，反而是好事。因為一旦見過，他的模樣便會深深種在你心中，成為你的心中佛。那樣不好。”
暫時還不明白‘這哪裏不好’的空海，點頭說道：“那好吧，師傅，我要開始修了。”
年輕的男孩，今年十一歲了。
他仿佛重新找到人生目標般，仰著陽光，迎著崖畔吹來的風，笑著說道：“這真是一個很苦，很苦，很辛苦的大工程，但，我不怕。”
……
……
未成年當童工，是最能勾起人們憐憫心。
佛國最不缺的，便是表麵‘心慈’的和尚們。
於是，當他們望見一個未成年男孩提著工具爬到山崖頂上，用一根繩子綁住腰，繩子另一端綁在山崖上的某棵大樹上，懸在山崖開始雕刻佛像時，便紛紛生出了憐憫之心。但在佛國排名萬年第二的彌勒佛都發話了，說這是給徒弟的修行項目，任何人不得插手。他們就隻能在偶爾路過山崖時，在底下念叨一聲‘我佛慈悲，善哉善哉’，然後扭頭離去。
有一天，觀音來佛國參加會議，路過這裏，來到山崖頂部，望著那辛勤修佛的男孩很長時間，最後歎息問道：“你就不怕，這是他在欺騙於你？”
男孩仰起頭，笑著回答：“不怕。”
“為何不怕？”
男孩揉了揉被繩子勒得緊緊的腰部，低著頭回答道：“因為我想了想，我好像沒有什麽是值得騙的。”
當一個人什麽都不再擁有時，他就會變得無所畏懼。
菩薩點頭，明白了這話中意思。
……
……
菩薩離開，給男孩留下了一柄更加鋒利的刻刀。
換上新刀的空海，輕鬆就能將刻刀刺入石堰，覺得順手無比。
他笑著回過頭，朝一座恢宏宮殿望去。
那座宮殿下，有一座地牢。
昨晚，他去了一趟地牢。
被關在水中日漸虛弱的韓櫻櫻問他，“可有進展？”
空海回答，“暫無。”
“那你在做什麽？”
“我在修佛。”
“神經病！你修佛幹啥？你難道忘了嗎？你應該想辦法混入藏經閣，想辦法偷的經書！你修佛幹啥？佛有什麽好修的。”
麵對女孩兒的問題，空海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句‘我修佛，就是為了你’，被梗在喉嚨裏，如何也說不出。
“廢物，我討厭你！”
空海留下了淚水。
瞧，果然啊，我已經曾‘笨空海’，變成了‘廢物’……
人生所有的堅持，就如同費盡一生的力氣去澆灌一株盆栽，當有一天發現盆栽內的花朵枯萎時，那該是何種的絕望？
不過還好，這花，還在。
至少，還活著。
……
……
一天一天過去。
第一尊佛像，完工了。
完全陌生的臉孔，完全不一樣的神情與姿態。這讓佛國眾僧勃然大怒。
“混賬！這哪兒是佛？這根本不是佛！”
“我觀這孩子已入了魔障！不如我們去見一下彌勒佛，讓他快點收手吧。”
眾僧來到彌勒佛的住處，將這個想法說出。
正在躺在床上打盹的大胖子艱難坐起身，笑眯眯說道：“嗯嗯，我知道了，我也見到了……沒問題，這佛修的很好，聽好看的。”
於是，眾僧隻能捏著鼻子離開了。
佛都說了，那佛像沒問題，他們還能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