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漫長的雨夜(一)
成王敗寇,著真是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
曾經在饒州市大挼參天的沈氏集團,落魄的速度,快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整個饒州市都在流傳這個小道消息,說是沈家已經被蘇家徹底吞並,隻差官宣。
某些財經專家,又對此次沈家落敗事件,作了‘自認為’一針見血的分析。
說是沈玉山一死,整個沈家,再無能與蘇家分庭抗禮之人,落敗乃是遲早之事。
又說這兩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分別為一男一女,自古以來便是女子不如男。那蘇青河天生就是做生意的這塊料,聰明絕頂不說,出手果斷,如在商業圈裏混跡幾十年的老手。
相比之下,沈玉山獨女卻是平庸了許多。
甚至這位專家還扒拉出當年沈瀟瀟掌管一家公司投資失敗、讓沈玉山損失千萬的往事,義正言辭說道:“諾,你們看看,這沈家的女兒,連個沈家的子公司都照管不好,又怎能掌管家族集團?沈家破敗,理所當然。”
……
雨落垂至地麵的聲音啪啪作響。
房屋的堰角被衝刷幹淨,院子裏的青石桌凳,和屋簷下的一對男女形影相吊。
徐小樓突然問道:“以後打算怎麽辦?”
在他懷中依偎的女子抬起頭,眼睛婆娑,“我準備把沈家搬到洧水村來。”
徐小樓感歎道:“這可是一個大動作啊!”
偌大的沈氏集團雖然破敗,但好在沈瀟瀟早已籌備止損,家族大量錢財有七成均已抽離出來。
也就是說,蘇家即便是吞下了,短時間內,也軋不出多少油水出來。
不過針對這件事的得失,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就好比蘇青河自己認為,蘇家一舉拿下沈氏集團,更加看重的,是沈氏集團的渠道關係,以及各方麵的人才。
財富達到他們那個級別,對於金錢的概念隻是一個數字的多少。
錢沒了,可以再賺。關鍵是怎麽去賺。有了渠道和技術,再加上蘇家軍事化的管理,想來把已經頹敗的沈家重新煥發生機,時間用不了太久。
相對比起來,沈氏集團如今土崩瓦解,真正與沈家共存亡的寥寥幾人也是歲數大了、隨時都有可能邁入黃土之人,雖說沈家往年來積攢的財富還保留大半,但想要憑借這樣一股力量東山再起,卻難如登天。
沈瀟瀟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身為沈家的獨女,身為落敗後的沈家唯一的話事人,她有責任把‘重現輝煌’這四個字時刻掛在心頭。
把沈家搬到洧水村,也是她的無奈之舉。
所謂‘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沈玉山死後,原本支持沈家的生意夥伴紛紛倒戈,轉而投向蘇家隊伍。
蘇青河照盤全收,開出的利益條件比當初的沈玉山更為優等。
談不上養虎為患,更多的是為了拉攏和鞏固人心。
所以,沈瀟瀟如果想要在饒州重新建立市場,首先麵對的,不是蘇家的圍剿,最有可能先麵對上往日沈家的合作夥伴。
道理很簡單。
誰都知道他們已經背叛了沈家,如今沈家要東山再起,如果真的起來了,那他們首當其衝要受到社會輿論的譴責——看看,一群白眼狼的家夥,沈家沒了你們,依舊可以在圈子裏談笑風生。
所以,這種情況是他們萬萬不願得見的。
他們寧願沈家從此消失在塵埃裏,化作一段真正的曆史過往。
相比較起來,洧水村倒是安全了許多,這裏有萬重樓公司,有徐小樓。
沈瀟瀟的腦袋枕在男人的胸膛上。她的身高恰好足以讓她可以像隻小-鳥一般徹底依偎,她眼神充滿疲憊和感傷,指著雨夜,指著遠處朦朦朧朧隻有一片黑影的青龍山頭,說道:“沈家以前做過旅遊產業,雖然沒有什麽大成績,但公司的文案和企劃書還保留著,那都是寶貴的經驗。我最近一段時間準備係統地學習一下,試一試,看能不能從那裏入手。”
“旅遊?”徐小樓愣了下,撓撓頭,糾正道:“或者說,文旅?”
隨即,他的眼睛迸發光亮,似乎越想越覺得這方法可行,“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如果做得好了,將會是沈家從此崛起的第一步。不過這其中有兩個難題需要攻克,第一,道路問題,老一輩常說,要想富,先修路。道路不通,開發起來就特別困難。青龍山壓根就沒有道路可言,別說通車,人走上去都十分困難。所以,光是這一項開支,就令大部分投資商望而止步。第二,土地使用問題。青龍山屬於國家的,不是私人土地。想要征用,首先要把手續方麵的問題給解決掉。你在這方麵認識的有人嗎?如果有,還好說。如果沒有,就又是一個大難題。要知道那些上層領導很難理會咱們這些小蝦米。最令我擔心的是,如果咱們這邊剛有什麽動作,蘇家那邊接到風聲,從上麵入手,對咱們施加壓力。那這事兒百分之八十要黃了。”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徐小樓想起來幾天前的誠譽德事件,當時沈玉山原本是有機會逃走的,但因一個人的存在,導致逃路無門。
那個男人,名叫鄭成文。據其說,是來自於京城。關係網之大,甚至可以直接命令饒州市的警局。而這男人,正是蘇青河請來的人。由此可見,蘇家在人脈關係這方麵,真的是深邃如無底洞,讓人擔憂。
沈瀟瀟明白對方是在說什麽,歎了口氣,“第一個難處不大,我這次從沈家帶出來的錢,嗯……怎麽說呢,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開支方麵不用擔心。至於第二點,當年父親在世的時候,背後也是有人支持的。”
徐小樓眉頭輕輕挑起。
沈瀟瀟繼續說道:“不用驚訝,在國內經商,特別是諸如沈家蘇家這等大家族企業,如果背後沒有人,早就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換句話來講,如果背後沒有人,蘇家和沈家,也決定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位。”
徐小樓笑了笑,心中明了。
沈瀟瀟興許是覺得冷了,渾身顫抖了下,“至於你說蘇青河……”
想了片刻,她歎了口氣,說道:“唉,總歸要試試的。”
徐小樓說道:“其實說起來,蘇青河這次的動作有些奇怪,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比如,他在對沈家動手之前,特別找我交代,並且警告我。意思很明顯,就要讓我轉告你一聲,他要開始動手了。這也就給了咱們喘息的時間。換個思路,假如他想把沈家連根拔走,完全可以靜悄悄的,等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給咱們雷霆一擊。到時……”
沈瀟瀟點頭,小臉在這男人的胸膛上蹭了蹭,“嗯,我知道。”
“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難道……是在念舊情?但我看他不像是個會念舊情的人啊?”
“我也不清楚,蘇青河的心思,能猜透的人並不多。”
落雨紛紛。
徐小樓從屋簷下伸出手,雨水擊打在掌心,一股沁涼。他說道:“但總歸來講,他應該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那咱們就從明天開始,針對這個項目好好做一下研究吧……”
突然,電話鈴響了。
徐小樓看了一眼。
是承譽德老板賈呈浩打來的。
他皺眉片刻,接通。
對方火急繚繞地說了一句話,頓時讓徐小樓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徐兄弟,項目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