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建安碼頭距離上次徐小樓去的水產市場不遠。
從地圖上搜索到具體路線後，他心想時間還算充足，便決定乘坐地鐵、轉公交過去，路程大概需要四十分鍾。
饒州市的地鐵線路發達，但因本市流動人口太多，外來的加上‘本地土著’，人口破千萬，這樣算來，就顯得這‘發達’的地鐵，有些不夠用了。
一千一百萬人口，是什麽概念？
概念就是，一旦遇到下班高/峰期，饒州市的所有地鐵車廂幾乎全是人滿為患。
偌大的車廂，立即變成那種站著都不需要扶手、擁擠的人群就能讓你變成不倒翁的環境。
不過好在此時正午，乘坐地鐵的人員不多，徐小樓得以坐下歇息。
一路上閉著眼小憩，地鐵站到了。
睜開眼的徐小樓發現，不知何時，這節車廂已經上來不少人。
而他的麵前，就恰好站立著一位麵目慈祥的老大爺。
看到這位大爺，徐小樓微微一愣。
他覺得對方好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可皺眉想了片刻，卻又想不起來在何時與這大爺有過麵緣。
突然，這位身穿中山服、看起來精神格外抖擻的大爺彎下腰，笑問道：“年輕人，睡醒啦？”
徐小樓憨笑道：“嗯嗯，睡醒了。”
“睡得怎麽樣？”
“額，挺舒服的。”
“哦哦，年輕人睡眠質量好，是好事。”
徐小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睡得好不好，關你什麽事？
老者再度彎下腰，錘了錘右腿，輕聲說道：“唉……我這把老骨頭真不中用咯，站了才十幾分鍾，就覺得渾身酸痛。”
一邊說，老者一邊用慈祥、並且參雜著某種不可言喻的眼神，盯著徐小樓，那眼神仿佛是在說——小夥子，睡舒服了？看到我沒有？看到了是不是該做點什麽呢？
徐小樓看懂了這眼神，連忙站起身，撓了撓頭，說道：“那個……大爺，您請坐。”
……
離開地鐵站，擠了十分鍾的公交，終於來到這座名叫‘建安’的碼頭。
大老遠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海腥味。
路過幾個今天秉雨出海打漁、滿載而歸的漢子，駐足看了看，徐小樓發現，他們捕撈到的海鮮大多以扇貝、黃魚居多——這些海鮮，在洧水村的近海區域數量龐大到嚇人。
他記得小時候，曾紮猛子下海，透過清澈透明的海水，能望見五六米之內的範圍。而像這種大小的黃魚，成片成片的在身周環繞……一網打下去，可都是錢啊。
想著這些，徐小樓走到海岸邊。看了看這片和洧水村不一樣的海岸，心中悵然了片刻，準備給林月打電話。
突然，他眼角掃到遠處有一座中型漁船。
漁船旁邊的海岸，有三個人。
其中兩個人，還是熟人。
他認出了這兩人，隨即眉頭皺了皺，朝那邊跑去。
……
……
“林健！你不要太過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妹妹，你怎麽能這樣威脅你哥哥呢？我也沒招惹你啊。”
“沒招惹？這艘船我已經和老板說好了，一百二十萬，馬上就要去辦手續。你卻突然說要出一百三十萬！而且點明非要我定下的這艘……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叫沒招惹我？”
“妹妹，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什麽叫買賣？有買就有賣，反過來說也一樣，人家要是不賣你，你也不能強買吧？”
一臉得意地林健扭過頭，看向已經明顯被這陣仗嚇到的中年老板。
他語氣平靜地問道：“老板，你說對嗎？”
中年老板的心情如正在急速向下飛馳的過山車，跌入了穀底——他猶豫了幾秒鍾，看了看臉色難看的林月，又掃視了一眼逐漸朝這邊聚攏的人群，隨即咬咬牙，點頭說道：“對的，林少爺說得對。”
如今，林家的狀況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林家早已不是當年的林家。
所謂的林家千金，也早已不是當年那顆參天大樹下的天之驕女。
但這個林健，卻還是林健。
林家雖然落魄了，但本就不屬於林家親係子弟的林健、卻在早些年私存了不少錢，並且在附近的碼頭、擁有不少自己的私人生意。
早些年的時候，林老板對這情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林老板現在倒下了。
這些林健私下的生意，便正式擺到明麵上來，在碼頭附近一帶，也成了個出名人物。
是開罪一位落魄的‘千金大小姐’
還是得罪一位如今身價不菲的年輕同行。
這是一個很簡單明了的選擇題。
很明顯，這位老板選擇的是前者。
他一邊朝林健的身邊悄悄挪步，一邊說道：“咱們做生意的，當然以賺錢為主。誰給的錢多了，當然誰就是買主。嗬嗬嗬嗬，林小姐，不好意思了。”
林月氣得渾身顫抖，胸口衣襟上下起伏，她咬牙說道：“那這裏有兩艘，我要另一艘總可以了吧？”
聽到這話，中年老板一時間有些惘然無措。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林健。
而後者卻仿佛早就料到林月會有此問。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兩艘船款式相同，材料相同，價錢嘛，自然也應該是相同。一百三十萬。隻能多不能少。不然我前腳花了這價錢，你後腳就便宜賣出去一艘一模一樣的，這不是在坑我嗎，對吧老板？”
那老板連忙點頭稱是。
林月快要被氣瘋了。
貴圈千金大小姐，沒幾個脾氣好的。她林月更是從小就被父親嬌生慣養，這段時間雖然因為父母雙雙離世而改變了不少，但骨子裏卻仍是一位心高氣傲的千金。
她雙眼好似要噴火，盯著麵前這個笑容滿麵的男人，想到自己好歹也算是叫了對方二十多年哥哥，想到就在前些天，這位她名義上的哥哥，差點把她按在沙發上做了那等事情……
想到這些，她腦袋發熱，指著林健，語氣因憤怒而變得有些顫抖，說道：“林健，你還是不是人？前些天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現在你又來找我麻煩？信不信我給你玩兒命！”
林健眉頭一挑，嘴角扯起。淡笑道：“玩兒命？你又什麽資格跟我玩兒命？你不會還當自己是林家大小姐吧？醒醒吧傻丫頭，現在連林家都沒有了，何來大小姐之說？我看你也別說什麽給我玩兒命的笑話，跟我乖乖回家，念在以前的情分上，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最後一句話，代表著雙重意思。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林健念及當年情分，要收留這位林家大小姐。
但知道的，卻清楚林健要這女子跟著回家，根本不是什麽照顧，說不定一進家門，就會化作一條餓了幾天的豺狼，把林月吃到連骨頭都不剩……
林月知道，所以清楚這最後一句的真正意思。所以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因為她想到，在這裏，對方隨時都能一招手，喊來一群幫手，而她林月卻是孤身一人……
她下意識後退幾步。
林健看到她的這個動作，頓時笑得更加燦爛。
那中年老板不知道這些，也不知道當初這兩人中間發生過什麽，所以就茫然無知。
除卻這三人，周圍已經陸續圍來一群看熱鬧的人——他們同樣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抱著好奇的心態、以及對曾經的林家千金抱著略微憐憫的心態、還有對這場麵好奇的心態，純粹來圍觀。
人們自古以來都對錢財之類的數字最感興趣。當他們聽到原本標價一百五十萬的中型漁船，如今一百三十萬售出時，不免開始交頭接耳，話語中，無不是對這數字的驚愕。
然而，可能誰也想不到，就在這時，一道充滿戲謔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後方傳來。
聽到這聲音。
林月微微一愣，繼而欣喜。
那老板轉過頭，朝人群方向看去，表情茫然。
而前一刻還笑容燦爛的林健，聽到這聲音後，臉色大變。
驚慌、害怕、乃至他兩隻手的食指中指，都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