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千古不變的道理
離開仁濟堂。
外麵仍舊是輕風細雨，街道上來往的人不多——在下雨的天氣，鮮有人來光顧這家本就沒甚生意的藥店。
關上門，李玥玟滿臉不情不願。
徐小樓撐著一把黑傘，笑著說道：“就耽誤你兩三個小時的時間，不會太久。”
“兩三個小時？”李玥玟蹙著細眉，語氣頗為不悅。
她打開折疊傘。
傘麵上是一副水墨油彩的繪畫。
她輕哼一聲，說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這人的臉皮是不是用城牆磚砌的。還兩三個小時。對我來說，耽誤別人一分鍾都是一種罪過！”
話雖是這麽說，但礙於爺爺已經答應，這位換上一身素色輕妝的小老板娘，還是陪著徐小樓來到附近的一家電器商場中。
……
砍價是門學問。
而徐小樓最不精通的，也正是這門學問。
他擅長賣東西，但卻不擅長買東西。這是一個很矛盾的行為。但偏偏就出現在他的身上。
就譬如上次在水產市場買船。商家老板開價九千八。徐小樓一口氣還價九千整。而在老板毫不猶豫地說少於九千五不賣時，他便沒有啥辦法了。在後來經過一番掙紮，如果不是恰逢林月出現，他就要去心甘情願掏出那九千五了。
他不是不懂，隻是不會。
他知道那艘船九千塊錢應該能拿下。
但他卻不知該怎麽開口、怎麽去拿下。
挺可氣的。
……
買了電視，tcl牌子的，六千二。
買了冰箱，海爾的，五千四。
又買了一台筆記本電腦，聯想的，四千九。
除卻這些，還有許多零碎的小電器，譬如淨水器、熱水壺……
但讓徐小樓想不通是，清單列表裏有個智能掃地機。
詢問了一番，就這麽一個小家夥，竟然要一千多塊。
徐小樓思量再三，想到如果不買了，回去之後肯定要麵對沈瀟瀟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孔，便心底發寒。隻得咬著牙買下。
……
每買下一件物品，徐小樓都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小老板娘與商鋪老板砍價殺價。
原本七千的電視機，幾個回合下來，商鋪老板額頭冒汗，六千二拿下。
冰箱則是砍下了五百，電腦價格比較透明，隻砍了二百。
至於其它零碎的小東西，幾十塊錢的也不能放過。
一番周折下來，徐小樓在心裏計算了一下。足足剩下兩千元。
這可是兩千塊錢啊。
省著點用，那就是全年的煙錢。
徐小樓感動到就差五體投地。
和商鋪老板商量好，不用他們送貨，又省下三百運輸費。
他決定傍晚時分等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安排自家的輕卡車過來就行。
把李玥玟送回仁濟堂，道了別。
徐小樓撥通電話。
“林大美女，你那邊怎麽樣了？”
買家具前前後後一共隻花了兩個小時，並且還不費心，徐小樓心情大好，說話的語氣中也夾雜著輕快。
“還行，已經看好船了，待會兒就準備去交錢辦手續。你那邊忙完了？”林月回答道。
“嗯，非常順利。”
“那你過來找我吧，地址是東區建安碼頭，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的。”
……
……
雨停。
午陽驕豔。
建安碼頭興建於三十年前。
當初這裏生活了幾十戶漁民，依靠每天出海打漁為生，算不上窮，但這個地方，絕對是個富貴人家不遠踏足的破地兒。
後來，就是這個小破地兒，走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企業家。
那位企業家姓林，名字叫林正初。
林正初從眾多漁民中脫穎而出、但卻未忘本，而是自掏腰包，在這裏興建了一座碼頭，以供給曾經的同僚方便。
因為他的事跡太過於傳奇，久而久之，建安碼頭便成了本市標誌性的一個地方。
這裏有一處船商。
岸邊碼頭停靠有兩艘中型漁船，外觀相同，幾乎有五十米長，高大威武。
林月戴著遮陽帽，抬頭仔細觀望了一眼，問道：“老板，真的不能再便宜點嗎？”
她身後佇立一位中年男人，身穿潔淨的襯衣和西褲，那雙皮鞋在太陽下鋥亮反光。
這位中年人，正是此間船商的老板。
他苦著臉說道：“林小姐，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一百二十萬已經是最低價。這還是看在當初林老板的麵子上給的。你應該也打聽過了，這艘船，我可是標價一百五十萬的。一口氣砍了三十萬潤頭兒，說實話，我這會兒心還是拔涼拔涼的……”
腳踩高跟鞋的林月，身材高挑，有些居高臨下的笑道：“那好吧，這份人情我記下啦，回頭等我林月度過了這個難關，一定不會忘記照拂你的生意。”
所謂的難關，不用去明說，這碼頭的人也是心知肚明。
林家公司如今被查封，資金凍結，早已不複當年的盛景。
若想要度過這個難關，東山再起……太難了。
當然，即使心知肚明，但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那中年老板微弓了下腰，點頭說道：“好的，好的，那咱們這就去辦手續吧？”
“行，我今天就要把船先開走，沒問題吧？”
“沒問題，後續的工作，交給我來辦理就成。”
……
因晌午有雨的緣故，有些船家並未出海。
此時雨歇，紛紛忙碌起來。
有的準備漁網，爬上自家隻能在近海區域部落的小船。
有的則是招呼船手，登上足足十幾米高的甲板，隨著一聲轟鳴，龐然大物蓄勢待發。
紛忙的人群在海岸穿梭，有的看到這位曾經的林家大小姐，偶爾會駐足，想說什麽，或者想要上前攀談的，但最後卻因為某個不知名的原因，隻是投來一個禮貌的微笑，便扭身離開。
林月對這些已經習慣了，看到這些，同樣用禮貌、並且不失氣度的微笑回敬過去。
她心想，‘人走茶涼和樹倒猢孫散這個道理，還真是千古不變的硬道理。’
……
就在兩人轉身準備去往船商的辦公樓之時，林月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她遙遙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道人影也發現了她，並快速向她走來。
隨著那人越來越近，那張令她憎惡的臉孔也越來越近。
中年老板也看清了那人的麵孔，隨即臉色大變。
林月深呼吸，胸口劇烈起伏，用了好大勁兒才把心中的怒火按捺下去。
她看著已經走到麵前的男人，眼睛微眯，打了聲招呼。
“林健，還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