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墜落3
天色將暗時，鯨群才遊近莉莎經常出沒的海灣。那些頻繁出沒的船隻上的人雖然好奇鯨群的出現，卻並無驚擾之舉，隻是張牙舞爪地大呼小叫，樣子著實是好笑。
“這些神秘的小家夥。”海藻表妹說，“解讀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誰有蘭光那樣的好朋友。”
“蘭光？他到底是誰？我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了。”石頭問道。
“呃，”我說，“好吧，蘭光是我的好朋友。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神，我相信他就是。”
“天神？你是說他是具象的天神？”石頭追問道。
“是的。但如果你沒見到他，永遠不會相信我說的。”我說，“所以我從來不去談他，免得被當做瘋子。”
“但我已經把你當做瘋子了，雖然我有些不敢相信你是瘋子。”石頭說道。
“隻有蘭光願意見你們一次，我才會被證明不是瘋子。但這幾乎不可能。所以，就當我是瘋子吧。”我說。
“傻子可愛、瘋子有趣。”石頭說，“問題是你比誰都清醒。”
“看吧，多美的燈光。”我說，“紅光、黃光、綠光。當然還有蘭光…”
陸地上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鯨群並不急於進入莉莎可能出沒的海灣。當夜色將陸地遮掩得影影綽綽的時候，鯨群才在我的引領下潛行過去。今天的陸地異常的熱鬧，海灣周邊閃爍著五彩的燈光，將海灣照射得花裏胡哨的。圍在海灣周邊密集的人群讓我心生惶惑。莉莎果不其然正身處海灣中央。嘈雜中勉強飄來傑克模糊的聲音，我想無非是一些道別、叮囑之類的話語。鯨群快速遊到莉莎的身邊。亢奮的莉莎此時竟然與人玩起了互動。這不難理解，畢竟在那遙遠而陌生的白世界，從此不會再有這麽多形形色色的人存在。公鴨率先遊向了莉莎，嘴裏喊道：“莉莎，快離開這裏。你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危險。”
“危險？他們是我的好朋友。他們愛我甚於從前。我甚至在想自己該不該離開這裏去什麽勞什子白世界。”莉莎嚷嚷道。
“你想一輩子做一個沒有自尊的乞討者嗎？依靠那些人賜予的散發著臭氣的冰涼的魚兒為食？”石頭遊到莉莎的身邊冷冷道。
“她還隻是個小女孩，你會嚇壞她的。”彩虹表妹嗔怪道。
“小女孩？她可是一個自以為是的莉莎女王，或者神叨叨的巫師嘴裏的雪精靈！”石頭冷笑道。
“我不去該死的白世界了！我害怕冬天、害怕冰天雪地！去你們該死的白世界吧！”莉莎怒道。
“莉莎。。。莉莎。。。”
傑克那腔調怪異的聲音聽起來如此之陰森恐怖，好似地獄傳來的呼喚，又帶有一絲絕望的氣息。
“是的！我要留下來，留下來陪伴可憐的傑克！”莉莎吼道。
“好了，莉莎乖。”海藻表妹遊到莉莎的身邊說，“莉莎是部落的小妹，大家要體諒她，理解她對那些照顧過她的人的感情。”
“是的，感恩是一種美德。我們的莉莎是個懂得感恩的好姑娘。”彩虹表妹說，“我們該珍惜這樣的好姑娘，是不是。”
“兩位姐姐，傑克他很可憐。他的身體很糟糕，並且很孤單。我可能是他唯一的好朋友。”莉莎說。
“你要相信那些人既然能夠喜歡你、照顧落單的你，自然可以照顧好傑克。”我說，“也許我們可以囑托大角怪和風哨偶爾過來陪伴他。”
“你說的是真的？”莉莎欣喜道。
“當然是真的。你的多多哥哥從來都是守信的。”海藻表妹笑道。
“好吧，讓我再和傑克說幾句話，我就和大家一起去往白世界！”莉莎興奮道。
莉莎說完更靠近海岸與傑克交談了起來。這一舉動引得那些個人瘋了般聚集了過來。那些躁動的人甚至伸出自己的前鰭盡力去觸摸莉莎。這讓我有些惶惶不安。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石頭沉聲道。
石頭說出了我的心思。猶豫之間，突然有幾束燈光映射到莉莎所在的位置。我心中一驚，剛要喊莉莎離開，一瞬間身後卻有船隻的轟鳴聲響起。陸地上的喧囂和身後的船隻巨大的聲響頓時將鯨群置於恐慌之中。更加危險的是，天上又出現了那隻呼啦啦旋轉的“大鳥”！
大鳥！
天呐！我的心髒開始急劇收縮，大喊一聲“莉莎快離開”便和鯨群一起潛入海底。那幾艘船攪動著浪花掠了過去。一口氣遊出了十幾個身位才浮出海麵，回首望去，莉莎卻呆呆地浮在海麵上。幾艘小船在緩緩逼近莉莎。我的心中頓時一驚，快速向莉莎遊了過去。海藻表妹喊了一聲“哥哥”也追了過來。
在那些小船的中間，一張漁網已經放開了，我大喊著“莉莎快跑”，但莉莎一時卻好似中了魔怔，愣在那裏不做任何舉動。我有些急了，尾鰭猛地一擺，身子躍出海麵，“飛”過那張漁網，徑直向莉莎遊去。
“快走莉莎，看到天上的那隻大鳥了嗎？就是它帶走了我的兄弟胖胖。我可不想你成為第二個胖胖！”
我的話語驚醒了莉莎，擺動尾鰭與我一起向海灣之外遊去。
“到了漁網的邊緣騰空飛躍！騰空知道嗎？否則你會像那些魚兒一般被網住！”我大聲喊道。
漁網的另一則，鯨群大喊並拍打著海麵為我和莉莎鼓勁。我和莉莎開始加速。越過這道漁網我們便安全了。就在今晚，立刻，馬山！我要離開這個天使和魔鬼共存的美麗的綠世界，回到我們那個叫做白世界的家園，去呼吸清新純淨的空氣、去暢遊自由清澈的海水、去翱翔嬰孩般的精神世界。在那裏，親情和愛情才是生活的主題，它們可以驅趕走所有生活的艱辛，甚至使之變得別有一番趣味。是的，即便是最寒冷、漫長的黑夜，親朋好友們饑餓中聚在一起數星星也會讓我覺得幸福快樂！
一艘小船疾馳而來。我想它是想用它那巨大的聲響嚇退我們。
“不要怕這些虛張聲勢的家夥，我們會輕易地從它們上麵飛過去的，莉莎！”我大喊道。
我和莉莎快速擺動尾鰭躍出海麵。是的，隻需要最簡單的騰空一躍，便是回家的路了。
但在我躍出海麵的一瞬間，我聽到了來自天空的一聲巨響，一聲來自大鳥的巨響。這巨響讓我想起了那些個人獵殺食蝦鯨的場景。我的目光中閃現出一道影子。這影子流星般飛向了莉莎。我在心底驚呼了一聲，尾鰭迅速側擺，在騰空的刹那間改變了身體的姿勢。我扭動著身子將尾鰭甩向那個飛向莉莎的怪東西。怪東西飛了過來，我想我可以輕易拍走它，但我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麻”。
是的，一種叫做“麻”的奇怪的感覺。這種“麻”瞬間將我推進極寒，而後我便感覺自己像一塊僵直的冰塊動彈不得。在我的身子底下。我看到了莉莎騰空的身影，接著是那條小船。。。
之後，我陷入了迷幻之中。這種迷幻持續而錯亂。天、海、山在飛舞，耳中卻充斥著嘈雜的聲響。鯨的長嘯、人的怪叫、海水的嘩啦啦，還有那些船隻巨大的噪音，一起灌進我的腦子裏。它們交織在一起，互相纏繞，進一步將我推進魔幻的境地。我在心裏呐喊著，想要將自己從這混亂的魔境中喚醒。但濃霧般的睡意將我罩住了，我的掙紮如同夜幕下的一點熒光，閃了閃，終於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