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墜落1

  莉莎和公鴨遠遠地迎了出來。但他們身後的隊列卻叫我心生疑竇，揣測著為何出迎儀式如此隆重。


  “看來月亮叔叔是擔心我們了，一早讓大家在這裏等候。”我說。


  “即便我們離開一萬年月亮叔叔也不會擔心。”石頭說，“一定是有什麽大事情發生了。”


  “難道月亮叔叔這就打算回白世界去嗎？我還沒有看夠綠世界的好景色呢。”彩虹表妹說。


  “你這個瘋丫頭，我看應該把你留在綠世界，和珊瑚做個鄰居才好。”海藻表妹笑道。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我們都留在這裏做相安無事的好姐妹。回到了白世界，我們的兩位情哥哥早晚會為了什麽破王位爭個你死我活的。”彩虹表妹笑道。


  “石頭的腦袋雖然硬，但遇到冰山也知道繞行。是吧？我的好兄弟。”我說。


  “冰山可沒有你那般柔軟的肚皮！”石頭冷笑道。


  “看你這個瘋丫頭，閑來無事挑起爭端。”海藻表妹輕輕拍了拍彩虹表妹笑道。


  “嗨！兩對兒幸福得忘記了整個世界的情人，你們還記得回家的路？”公鴨遠遠扯開嗓子喊道。


  “是的！但幸福是會傳染的。我好像看到兩塊海冰正在被風兒黏合到一起。嗬嗬嗬！”


  我的話音剛落，莉莎接茬道：“如果上天真的賜予了我預測未來的能力，我猜想一會兒有一個家夥的天空會由晴朗變得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然後是雨後彩虹。”


  “看吧，我們的小黑女王真的具有巫師的潛質。這是典型的神的口吻。”石頭說。


  “記住！我不是小黑，也不是小花，我是莉莎！”


  “好吧，莉莎，說說一會兒你是打算怎麽呼風喚雨的？”海藻表妹笑道。


  “我嗎？我可沒有呼風喚雨的魔力，但我們偉大的冰藍先生有。”


  “我？呼風喚雨？”


  “是的，莉莎說的沒錯。要不了多久，你的世界將風雲驟起。”公鴨說。


  “你是說。。。”彩虹表妹疑惑道。


  “是的，沒錯，你們的飛雲姨媽來到了這裏。我們奉月亮叔叔的旨意，來迎接幾位沉浸在愛情海裏樂不思歸的家夥。”公鴨道。


  “飛雲姨媽！”大家驚呼道。


  是的，莉莎說的沒錯，我的內心世界開始有電閃雷鳴、烏雲密布、風雨交加，卻不見一絲彩虹的影子。


  “你確信自己說的是真的？”我說，“除了她還有誰來到這裏？”


  “當然是她的部落。”公鴨說，“我們的隊伍越來越龐大，終於有一點白世界的樣子了。”


  “飛雲姨媽還是那麽神秘莫測的樣子嗎？”海藻表妹問道。


  “她是個樂天派！我們一參加完日出儀式回去，就看到她與大角怪還有風哨相談甚歡!”公鴨看了莉莎一眼說道。


  “大角怪和風哨？”石頭疑惑道。


  “是的。她沒有上次的冷淡，看起來很和善。”莉莎說。


  “神出鬼沒、心思叵測！”我嘟囔了一句。


  “帶路吧，公鴨。”石頭說，“落入凡間的雲彩總是比掛在天邊叫你遐想的好些。”


  鯊魚海中心，月亮叔叔們靜候著我們的歸來。身邊整齊的隊列該是飛雲姨媽的部落了。


  “飛雲姨媽到底是來自白世界，她的部落與太陽部落別無二致。”我說。


  “是的。我喜歡這樣的禮儀。威嚴、莊重。”石頭說。


  “但我更敬畏飛雲姨媽的神秘，不知為何她總是讓我覺得頭痛。”我說，“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你費解。我甚至寧願她將我的心掏出來吞掉，而不是總在那裏隱隱作痛。”


  “放心吧，哥哥，當謎底揭開的時候便是雨後彩虹了。”海藻表妹勸慰道。


  “是的，風雨過後我便會出現的。”彩虹表妹笑道。


  鯨群在相距對方十幾個身位的位置停了下來。我和石頭先行遊出鯨群，對麵遊出來的則依次是月亮叔叔，大角怪、飛雲姨媽以及風哨。


  在距離飛雲姨媽隻有一兩個身位的地方停下來仔細打量她。隻見她身軀健碩，與一旁的大角怪相比甚至並不遜色多少，隻有那圓圓的背鰭說明了她是一位女性。我愣在那裏不知該作何舉動。這個給了我生命的母親此時就在我的眼前，但我卻找不到一絲激動的感覺。


  終於，飛雲姨媽打破了沉默：“嗨！多多、石頭，我的乖兒子，到媽媽這裏來。”


  我有些錯愕的感覺。飛雲姨媽這總是平淡的語氣叫我無法理解。但石頭卻突然冒出來一句：

  “你是假的!”


  石頭的話嚇了我一跳。我扭向他驚叫道：“你說什麽？！”


  “這個飛雲姨媽是假的！”石頭幹脆地重複道。


  “假的？你為何說我是假的？小家夥？”


  “如果你是真的，此時與你並列的該是月亮叔叔，而不是大角怪和風哨。”石頭繼續說道。


  “現在我明白了，傳說中智慧超群的多多並沒有所謂好勝鬥勇的石頭聰明。”“飛雲”姨媽道。


  “你錯了，嫂子，他們是一樣聰明的孩子。你不能奢求一個認你做親生母親的孩子會保持著冷靜的頭腦。”風哨說。


  “嫂子？什麽嫂子？”我越發糊塗了。


  “好吧，現在讓我來做個解釋吧。”大角怪說，“這位就是我的夫人肥肥。還請我的兩位小朋友原諒她的冒名頂替。”


  “肥肥？冒名頂替？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驚叫道。


  是的，我的內心世界有風雨交加、有電閃雷鳴、有可以將整個白世界的冰層卷起來的暴風雪、有比珊瑚海更熾熱的驕陽，但我卻看不到一丁點的暴風雨止歇的跡象。月亮叔叔、大角怪、風哨，還有那個名叫肥肥的該死的大角怪的老婆的話暴雨般砸在我的身上。這些淩亂的信息不停地輸灌進我的耳中，許久我才大約聽明白了，這個叫做肥肥的婆娘，將自己的部落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交由一個女兒和部落中新的王管理，她自己則帶領著那些個較小的子孫來尋找大角怪，延續他們那被中斷的家庭生活。這些嘰裏呱啦的話語突然安靜了下來。我的心還沉浸在飛雲姨媽的世界裏沒有出來，那個肥肥卻突然冒出來一句：“如果我知道老頭子和你們在一起，便不會浪費這些天跑去老家找他了。”


  “你在責怪我們嗎？”我說，“你為什麽要冒充我的飛雲姨媽？”


  “冒充？你的表妹們對綠世界的一切充滿了警惕，到處打聽什麽多多、石頭、飛雲，卻不接受任何幫助。”肥肥做無辜狀道，“我這麽做，隻是想親近她們、消除她們的戒心，好幫助她們而已。”


  “可你又是怎麽騙過兩位表妹，認定你就是飛雲姨媽的？”石頭問道。


  “飛雲的故事，我還是聽說過一點點的。”肥肥道。


  “這麽說我該感謝你了？肥肥嬸嬸？”我說，“可你該把戲演得更像一些，而不是讓我心碎。”


  “首先我可不知道飛雲是你的親生母親。”肥肥說，“我更沒想到居然真的遇到你和石頭。”


  “所以說你撒不了謊。”大角怪說，“一撒謊你的舉止就不自然。”


  “可你為什麽要幫助我的兩位表妹呢？”石頭問道。


  “因為，”肥肥說，“因為愛。”


  “好吧，多多，這不過是個善意的謊言。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該為那個憂鬱的大角怪尋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感到高興，不是嗎？”月亮叔叔平靜道。


  “老婆子，你還是告訴多多那個好消息吧。”大角怪道。


  “天呐！別又是飛雲姨媽的事情，我都厭倦這個名字了。”石頭說。


  “是的。為了彌補愧疚，我派孩子們打聽了他們的消息。”肥肥說，“你要知道，一個有老有少的大家族的遷徙總是醒目的、總是要慢一些的。他們正在回歸的路上。”


  “我厭倦了這一切。”我說，“海藻和彩虹的身體養得夠好了，也許我們該即日起程回到白世界去。”


  “相信我，魚群會將他們帶到這處遷徙大通道的。”大角怪勸慰道。


  “是的，哥哥，一點點耐心也許會換來意想不到的收獲。”海藻表妹說，“這樣的機會一生也許隻有一次，錯過了便是永遠的遺憾。”


  莉莎說的沒錯，風雨雷電消失了。飛雲間掉下來的是肥肥的“肥肥”。我的姨媽雖然化作了好看些的彩虹，但依然掛在遙不可及的天邊，甚至說不準何時就會再次消失以至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