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雪精靈5

  晨光放鬆了我和莉莎緊張的神經。一個浪頭漫過我的頭頂，我噴出一注長氣並將背鰭晃得左右顫抖，說：“女王陛下，這實在是個美好的日子，歡迎你即將成為部落的一員。”


  “我沒有答應加入什麽部落。”莉莎說，“自大的家夥，你總以為自己的意誌是正確的、總想用自己的意誌主導這個世界。”


  “這有什麽不對的嗎？”我說，“如果主導的出發點是善意的，並且力量足夠強大，那便是幫助、便是促進。”


  “我猜人也是那麽想的，並且足夠善意和強大。”


  莉莎說罷遊了開去，留下我愣在海麵上久久無語。幾個身位前的莉莎並沒有回身，而是慢悠悠道：“自大狂，本王餓了。”


  “呃。。。好吧，莉莎女王。最美味的鮮魚，而非人所施舍的臭魚，它們即將成為你的早餐。”


  “伶牙俐齒、心胸狹窄！”莉莎說，“不錯過任何一個強加自己意誌的機會。”


  我可不想在說服莉莎加入部落的關鍵時刻惹她生氣，於是笑道：“一個美好的季節的美好的清晨，我們該多看到生活的美好，不是嗎？”


  “有些家夥明白幾乎所有的事理，卻一樣也做不到。”莉莎說，“這就是傲慢和固執！”


  “好吧，女王陛下，且容微臣為您準備早餐去。”


  說罷，我自顧潛入海底。幽暗的海水中有小魚成群遊過，像極了天上的烏雲。開啟回聲係統，海底掠過一片黑色的鰩魚的影子。不同於白世界鰩魚的瘦小，綠世界的鰩魚大得甚至讓你無從下嘴。結群的巨型鰩魚大搖大擺地遊過海底，根本無視我的存在。他們有足夠的理由如此之自信—倘若你貿然闖入鰩魚陣，它們那帶有針刺的長尾巴會狠狠地甩向你的身體，叫你劇痛難忍。


  潛到海底，快速擺動尾鰭將泥沙攪起來，迫使鰩魚群向海麵遊去。若即若離地跟隨魚群遊動，逐漸放鬆它們的警惕性，以至於它們最終可能認為我隻是個閑極無聊想找點樂子的傻蛋。見時機已是成熟，我遊到最前麵那條鰩魚的下前方。我可不想鑽進鰩魚群中被一通亂刺。如此這般又是許久，鰩魚們甚至把我當做頭魚了，緊隨著我和那條真正的頭魚遊動著。獵殺的最佳位置出現的瞬間，我的尾鰭緩緩下沉，隨後猛然繃緊抬起。頭魚在這猝不及防的大力攻擊下登時斃命，巨大的衝擊波更是將魚群驚得四散逃去。我遊離魚群幾個身位，以免被亂軍傷到。四散的魚群在不遠處重新集結，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頭魚巨大的身軀卻是已然沒了生氣，飄搖著向海底落去。


  慢悠悠遊過去，抬起前鰭拍了拍這條偌大的鰩魚，在確信它已經死掉之後，一口咬掉它那帶有針刺的尾巴，叼起它浮出海麵。莉莎靜靜地看著我說：“你可真是個狡猾的殺手，打獵的時候冷靜得有些可怕。”


  我將鰩魚放到莉莎的跟前說：“女王陛下，以智慧獲得大自然的恩賜才是有尊嚴的。自力更生得到的食物難道不是好過人的恩賜嗎？”


  “冰藍先生，如果你想說服我，總得需要時間和耐心不是嗎？”莉莎說，“反而言之，對我來說也是。”


  莉莎說完自顧咬住鰩魚，卻沒能扯下魚肉。見此情形，我咬住了鰩魚的一端，任由莉莎撕咬著魚肉。不多時，大半條鰩魚進了莉莎的肚子，莉莎有些滿足道：“很不錯的早餐。本王已飽，你可以享用剩餘的了。”


  我的肚皮一早饑腸轆轆了，“得令”後幾口將鰩魚吞下，說：“好吧，女王陛下，請起駕！”


  “前頭帶路。”


  “遵命，女王陛下！”


  我看了一眼莉莎那雪白的皮膚，有些感覺可笑，又有幾分憐愛。一個幾乎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莉莎，吸引了太多不該有的目光並招來危險。當務之急是將她帶到鯨群、融入鯨群的生活。


  鯊魚海外延，海豚們不時騰出海麵，發出吱吱嘎嘎的叫聲。這預警般的叫聲傳到部落中去，不多時便有一列隊伍出現在遠處。也許是部落的威儀讓莉莎有些膽怯，身後的莉莎放緩了遊速。我停止了遊動，待莉莎與我並排而列的時候對她說：“不要害怕，這是部落的歡迎儀式。”


  “害怕？我會害怕？我在想這歡迎儀式太不隆重了。我可是你們的女王陛下。”


  帶頭的公鴨遊出鯨群，鯨群分作兩列散開。公鴨遊到我的麵前，說：“冰藍先生，告訴我你帶回來了什麽？”


  “你的莉莎女王！”我說。


  “莉莎？莉莎！你是說她就是小黑？小花？”公鴨驚叫道，“不，這太不可思議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家都把我當成怪物了，連這個可笑的公鴨都敢嘲笑我。”莉莎說，“冰藍先生，你該做點什麽維護我的尊嚴。我可是被你邀請來的。”


  “好了，公鴨，不要大驚小怪的。一個白色的虎鯨而已。”我說，“白色是我們的吉祥色，不是嗎？”


  “天呐，這個讓你應接不暇的綠世界，到底還有多少難以預料的新鮮事情要發生？”公鴨歎道，“溫暖的海水孕育了太多的躁動，也注定將萌生出更多的未知。”


  “看來我和石頭不在這裏的時候，你從月亮叔叔身上學會了不少東西。”我說，“如果你能像月亮叔叔一樣對女孩子不感興趣，你甚至可以成為一個大的部落的巫師。”


  “你在詛咒我嗎？冰藍先生。”公鴨叫道。


  “他在變相讚美你，傻瓜。”莉莎說，“會有很多女孩子愛上你的。女孩子們總是喜歡傻乎乎有點安全感的家夥，而不是驕傲的、自以為是的自大狂。”


  “好吧，公鴨，帶我去見月亮叔叔吧，還有風哨。也許隻有他們才能解開莉莎的膚色之謎。”我說，“我犯的錯需要自己救贖。我要還給莉莎一身與大家一樣的膚色。”


  “純白的莉莎雖然有點奇特，卻比純黑的莉莎好看多了。”公鴨說。


  “我說的是要給她與大家一樣的膚色。帶路吧！”


  “好吧。多多陛下、莉莎女王。”


  “你這個傻瓜。”我說，“如果這樣的玩笑傳開了，我會第一個把你幹掉！”


  “你擔心玩笑化作謠言，進而戳傷你的海藻表妹的心嗎？冰藍先生？”公鴨調侃道。


  “海藻表妹？哦。。。冰藍先生的女朋友名叫海藻？”莉莎說，“我猜想她一定是個潑辣的女孩子，否則是難以馴服這個驕橫的家夥的。”


  “潑辣的女孩子？”公鴨大笑道，“多多，她說你的海藻是個潑婦！”


  “閉嘴吧，你這個口舌生非的家夥。”


  說完這句話我作勢撲向公鴨。公鴨扯開嗓子大叫著躲了開去，隨後便集合鯨群遊向鯊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