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雪精靈2
“莉莎，告訴我你是怎麽變成黑色的？”
“黑色？這是個秘密！”莉莎說。
“好吧，秘密。。。”我無奈道。
來到昨天風哨帶領鯨群潛水之處，我看了一眼莉莎，便潛身入水。莉莎雖然有些猶豫，卻還是跟了上來。潛至半路，莉莎發出了緊密的聲波，顯然是在探究海底地形。可能是絕壁反回的聲調有些陰森，莉莎突然轉身返回。見此情形，我隻能跟了回去。
“這看起來更像是個圈套。”莉莎瞪著我說，“告訴我你的真正目的！”
“怎麽會是圈套？我為什麽要陷害你？”我說，“如果我想害你，你認為在這個沒有誰會看到的偏僻之處，武力的傷害不是更簡單嗎？”
說完這句話，我抬起尾鰭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海麵，隨之掀起的大浪驚起了幾隻海鳥。莉莎卻更是不依不饒，貼近我的頭喊道：“怎麽！無恥的家夥，你在恐嚇一個女孩子嗎？”
“天呐！莉莎，你要相信我。”我說，“讓我來告訴你吧，這海底有滾燙的熱泉，它們可以殺死附著在你皮膚上的生物，還可以泡掉那些髒東西。”
“滾燙的熱泉？騙子！我見識過滾燙的沙灘，卻從沒聽說有什麽滾燙的海水！”
“那就跟我來嘍！”
“去就去！如果你欺騙我，我會讓你臭名遠揚的！”
任由莉莎獨自嘟囔，我俯身潛入海底，不回頭、不去看莉莎。將要到達熱泉冒出的裂隙，跟在身後的莉莎再次發出了密集的探測聲響，接著是一聲驚叫：“恐怖的裂縫！”
我沒有搭腔，徑直潛向熱泉噴湧的裂隙。熱泉瞬間將我籠罩住。稍過片刻，我覺察到莉莎在跟上，並試探性的一點點向前。終於，莉莎正對著裂隙，開始享受這怪異的海底熱泉。
也許是熱泉的威力太過強悍，也許是莉莎有些不適應這奇異的熱泉，也許是腹腔裏的空氣將要耗盡。莉莎突然轉身向海麵遊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她遊到了海麵。
“天呐！這太不可思議了，你是怎麽發現這處詭異的熱泉的。”
“一個秘密。”我說。
“我從來不知道海水會熱到這個程度。我簡直都要被它融化到海水裏去了。”
“它正在將你帶入一個嶄新的生活。”
看著莉莎那已經開始有些變白的膚色，我在心裏嘟囔著，卻並沒有說出口。待莉莎的喘息逐漸平息，我說：“來吧。莉莎。”
再次潛入海底，莉莎沒有了方才的緊張，隻是盡量保持身體的平衡，任由熱流衝刷著身體。在我的示範下，莉莎隨著我一點點靠近熱泉出口，接受越來越急、越來越熱的洋流的洗禮。憋氣直至極限，莉莎才有些不舍般遊向了海麵。如此這般數次潛水和沐浴，莉莎的身體終於有了明顯的變化，一些渾濁的黑色緩緩脫離了她的身體，露出了屬於一個正常虎鯨的白色。但看著這白，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卻又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
莉莎畢竟是個女孩子，幾個回合下來，疲態盡顯。懶洋洋地浮在水麵不肯再次下潛。陪著她休息了一段時間，我說：“好吧，莉莎小姐。。。”
“我是你的莉莎女王！”
“好吧，女王陛下，現在，沙灘浴正式開始了。柔軟的沙灘不僅會帶給你無與倫比的享受，更會還原您那美貌的容顏。”
說罷來到岸邊，隨著一個浪頭徐徐打來，我將自己悠上沙灘，在海潮漲落的推拉下開始了再一次的沙灘浴。莉莎看著我示範許久才小心地遊近沙灘。但過分的謹慎使得她的身體並不能與沙灘全麵接觸。
“再靠近一點，女王陛下。”我說，“接受沙灘的摩擦，這實在是舒服極了。”
莉莎因為緊張，身體繃得像是一根筆直的圓木。一個浪頭打過來，莉莎驚叫中被海浪推上了沙灘。快速退去的海浪將莉莎撂在沙灘上。莉莎尖聲狂喊了起來。
“不要慌張，莉莎女王，”我說，“下一波海浪湧來的時候會將你重新帶回大海的。”
“可我。。。”
莉莎的話沒說完，卷土重來的海浪便將她淹沒了。
“像我這樣，輕輕擺動尾鰭，在海浪的推拉之間尋找那個微妙的平衡點。”我說。
“我做不到！我害怕！”
“莉莎女王，你會做到的。你是最勇敢、最聰明的，不是嗎？”
在我的演示和鼓勵下，莉莎終於領悟了沙灘浴的技巧。
莉莎的身體隨著海浪一波波貼著海灘滑動著。左側、右側，如此周而複始，沉迷於沙灘浴的莉莎皮膚開始有了更明顯的變化。那些被熱泉泡得起皮的黑色附著物開始脫離她的身體，露出了越來越多的白。這有些奇特的白卻越發讓我覺得不對勁兒。終於，當她的背脊露出了大麵積的白色，我才驚訝地發現，本該黑白相間的莉莎，被髒東西覆蓋的皮膚下竟然是純白的！
“天呐！”我在心底驚呼，“莫非莉莎是一個純白的虎鯨！”
我還從沒有見到一個純白的虎鯨。這甚至比一隻純黑色的虎鯨看起來更加詭異。
“莉莎、莉莎！”
我喊著莉莎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被太陽曬得有些慵懶的莉莎隻是哼哼唧唧道：“有什麽事情要稟告，小冰藍先生。”
天呐，我竟然是“小”冰藍！但我無心與莉莎較真兒，隻是結結巴巴道：“莉。。。莉莎，也許我們有必要再來一次熱泉浴。我覺得你的皮膚正在恢複正常、正在恢複正常。”
“我也喜歡做一個正常的虎鯨，而不是另類。”
莉莎說罷，便隨著海浪滑進大海裏，深呼吸幾口，率先潛入海底，留下我兀自愣在海麵不知該如何是好。當我緩過神兒潛入海底時，莉莎已經遊到熱泉出口開始享受能夠帶給她新生活的熱泉浴了。但她卻不知道，事情正在朝著她預期的方向逆行。
莉莎興奮的嘯聲在海底絕壁上回蕩，一道道打來的聲波讓我覺得心髒在顫抖。我不知道事情將會有多糟糕、等待莉莎的又將是什麽？
泡好了熱泉浴的莉莎扭動著身軀向海麵遊去。從海底看她，儼然一道冰柱射向海麵。她那白色的身影像是一道閃電，驚得我渾身顫抖。
浮出海麵，卻見莉莎又在享受她的沙灘浴。我隻在海麵呆呆看著她在海灘上蹭來蹭去的，接著又潛入海底。如此這般幾番下來，莉莎終於徹底累了，懶洋洋地遊到我的麵前，說：“謝謝你，冰藍先生。現在我看起來是不是和大家一樣了。”
除了幾個死角，莉莎幾乎通體雪白。許是蹭得太狠，她的身上甚至有幾道血紅的劃痕。我看著她，說：“天呐！你。。。現在。。。現在再正常不過了！”
“是嗎？讓我來親親你。”
莉莎說完遊到我的身邊，靠近我，輕輕地在我的頭部親了一下，然後伸出右前鰭拍了拍我。
突然，莉莎驚恐地豎起了身子，探出右鰭驚叫道：“天呐，我的右鰭居然是白色的！”
“白色的？哦，白色的。”我說，“也許是蹭得太狠了，你蹭掉了一些黑色的皮。”
“但我想知道現在我是正常的嗎？是黑白相間的嗎”
“黑白相間？當然了，和大家一樣，黑白相間。比企鵝的羽毛還漂亮光潔！”我說。
如釋重負的莉莎看起來很是興奮，在海灣裏歡快地地遊來遊去，忽而翻身仰泳、忽而鑽進海底冒出大串兒的泡泡、忽而倒立在海麵擺動著尾鰭、忽而騰空而起，嘴裏發出歡悅的長嘯。也許在莉莎的心裏一直有著一道無形的障礙。在鯨群異樣的目光中，莉莎主動被動地認為自己不同於同類，進而依賴人的寵愛，並與鯨群漸行漸遠。但在她的內心深處，是有著融入同類的潛在願望。這種願望由她此時的歡愉展現無遺，但她卻不知道生活和她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
天呐！白色虎鯨，虎鯨怎麽可以是白色的呢？這太荒唐、太醒目了。一個白色的虎鯨飄蕩在綠世界的海麵上，意味著幾乎所有的獵物都會看到她，同時意味著更容易招來攻擊者。弄巧成拙，反倒將莉莎置於更危險的境地，這讓我覺得有些茫然。也許此時我唯一該做的便是將莉莎帶回鯨群，讓她成為鯨群的一員、接受鯨群的保護。但這顯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