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雪精靈1
天氣日漸變暖，連太陽似乎都迷戀著萬物複蘇的盛景，遲遲不願落下山。
我可不想大白天的貿然闖進泊滿船隻的近岸。浮在海麵遠遠觀望著莉莎所在的海灣，溫暖的陽光曬得我有些困倦，一個瞌睡差點就眯了過去。幾艘船隻的噠噠聲響驚到了我。我潛入海底，任由冰涼的深水洋流激醒我的頭腦。但此時一道黑影卻從遠處一閃而過。開啟回聲係統，我看出那是一個女性虎鯨的身影。
“嗨，莉莎！”
扯完這一嗓子，快速向黑影閃現之處遊了過去。黑影聽到我的喊聲並不做任何反應，隻是緩緩遊向海麵，身後留下了一長串氣泡。莉莎那本來便有些斑駁的身軀在躍動的波紋中顯得越發詭異。察覺到我遊向她，莉莎並沒有回身，浮出海麵後淡淡道：“莉莎？你找到莉莎了？冰藍先生。”
“好吧，小黑也好、小花也好、莉莎也好。我知道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這麽感興趣，僅僅是閑極無聊嗎？”莉莎說，“你還沒有開啟去往什麽白世界的旅程嗎？”
“聽我說，莉莎，也許我能幫助你，改變你總是自認特殊，進而導致行為怪異的窘況。”
“行為怪異？你在嘲笑我嗎？”莉莎怒道，“但在我看來，你們才是些行為詭異的家夥，一群內心充斥著肮髒的欲望的流氓、地痞！”
“好吧，莉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兒，其實你真的可能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虎鯨，有著和大家一樣黑白相間的、漂亮的花紋，而不是什麽小黑、也不是什麽小花，就是這樣的。”
“我喜歡自己黑色的皮膚、喜歡自己現在斑駁的花紋，沒必要不相幹的誰誰誰喜歡！”
性格偏執的莉莎動了怒。蒼白的遊說顯然不能收到更好的效果。我待在那裏任由她囉嗦，眼睛卻盯著天空說：“看到天上的飛鳥了嗎？”
“那又如何？”莉莎不耐煩道。
“我能捉到它們！”
“天呐，這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想法！一個虎鯨居然誇下海口自己能捉到飛鳥！”
“一個賭局如何？”我說，“如果我做到了，你要跟著我去洗一個沙灘浴。”
“沙灘浴？”
“是的，很舒服的沙灘浴，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見到莉莎不言語，我遊離她十幾個身位，而後肚皮向上，靜靜地浮在海麵。貪婪的海鳥們當然不會錯過我這條巨大的“死魚”。預料之中的盤旋、接近，一直到試探性地落在我的肚皮上。這樣一個謹慎又漫長的過程幾乎將我腹腔裏憋著的氣消耗殆盡。終於，我的肚皮上站滿了海鳥。我剛要翻身獵獲這些海鳥，莉莎卻突然長嘯了一聲。這直通天宇的尖嘯將海鳥們驚得四散逃竄。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們起飛時腳趾劃過我的肚皮。我翻過身，長呼吸了幾口氣，怒道：“嗨，莉莎，你在搗亂知道嗎？我幾乎就要捉到它們了。”
“賭局裏沒有說我不可以進行幹擾。”
“但是。。。”
“你說的沙灘浴是什麽？好玩嗎？”
“當然了，這能讓你的皮膚更加光潔、看起來更加美麗一些。”
“你是在說，我的皮膚不夠光潔？我也不夠美麗？”
“哦不，我的意思是。。。”
“再見吧，自負的家夥！”
莉莎說完這句話，徑直向海灣的方向遊去。這讓我覺得有些沮喪，但還是大聲喊著：“莉莎，我敢保證，你真的其實與大家完全一樣。我隻是想還原事實的真相！”
“我得去陪伴傑克了。”莉莎說，“他總是覺得很孤單，尤其是在漆黑的夜晚。”
“但現在還不是夜晚。”
“你的沙灘浴浴場離這裏遠嗎？我可不想太過辛苦。”
“你是說你答應我了？”我說，“明天早晨如何？莉莎？”
“如果我的主意沒有改變的話，也許可以嚐試一下你的沙灘浴。”
莉莎接受了我的邀請，讓我覺得有些興奮和期待。她那有些剝落的黑色皮膚之下顯現出來的白，說明小黑的本色並不是黑色的。或許她真的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虎鯨。那她一身帶有些異味兒的黑色又是從何而來？她為何會獨自生活，隻與人類親近？我可不想因為遲到而讓莉莎改變主意，所以並沒有回到鯨群中去，隻在外海飄蕩著。
在這孤獨的夜晚，陸地上瑩瑩的亮光、空氣中彌漫的帶著些魚腥的潮氣，還有那看起來比白世界高遠得多的星星，牽扯著我的思緒在時空間穿梭。我想起了部落、想起了奶奶。那些紅色的傷痛記憶，是否依舊刺痛著祖母遙望的眼睛？而今綠世界的安寧是更遙遠的過去的再現抑或重生？還是暴風雨之前短暫的平靜？
半夢半醒、胡思亂想中天色已明，開闊的海麵卻不見莉莎的蹤影。旭日初升，朝霞將大海染成了橙色，而後是耀眼的白。輪船陸續拖著長長的波紋駛出了海港。在一艘小船旁邊，我終於發現到了莉莎的身影。
這滿海的魚兒，即便再無能的虎鯨也會輕易得到果腹的食物。也許一頓由人賜予的早餐對於莉莎來說並非有多麽珍貴，親密接觸帶來的心理快慰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莉莎對我的嘯聲充耳不聞，隻在船舷騰躍著，而後得到人所喂食的魚兒。我遊到距離莉莎幾十個身位之處停了下來，直到小船突然加速，尾部卷起大片的浪花開走。
“嗨，早上好，莉莎。”我遊近莉莎說。
“鑒於你沒有我想象的那麽不禮貌，我決定隨你去瞧瞧那個沙灘浴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這可太好了。”我說，“也許一個簡單的沙灘浴會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現在的生活也不算壞。我可不想改變什麽。”
“呃。。。是的，不算壞。”我說，“沙灘浴，僅僅是一個遊戲而已，就是這樣的。”
“你是要我自行遊去嗎？冰藍先生？”
“哦對，出發！”
說罷，我轉身一路向沙灘浴浴場遊去。莉莎始終落後我一個多身位不緊不慢地跟隨著。陽光變得火熱時，我和莉莎才看到了那座小島。我的心開始狂跳了起來。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小黑、小花不複存在，一個幹幹淨淨的莉莎出現在我的眼前？這會是一件多麽有成就感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