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小黑.莉莎1

  “公鴨，起來，早餐時間到了。”我說。


  連續數日的金槍魚大餐讓早餐不再那麽富有激情。綠世界溫暖的海水更讓睡眠深沉得醒不過來。


  “說起來，還是鯨油更加美味些。”公鴨說，“或者海豹。”


  “欲壑難填的家夥。”石頭說，“但如果有個姑娘陪伴著，日子就不會這麽枯燥了。”


  “我會將這句話轉述於彩虹表妹的。”我說。


  船的噠噠響聲沒了幾日前的恐怖，倒像是太陽部落日出前的嘈雜。這意味著新一天的開始、意味著早餐的開始。三個無聊的家夥發明了一種新遊戲—看誰能咬下最後一塊魚肉而不會給鉤子掛到嘴。這通常最終變成我和石頭的競賽。於是，一頓飽餐下來，海裏總會掛滿隻剩下頭骨的魚腦袋。


  當我和石頭再一次專注於將魚頭上的最後一丁點肉啃下來的時候，一道黑色的身影卻突然從海底冒了出來，並且正撞在我的腹部。受到驚嚇的我渾身猛地一哆嗦，本能地躍出海麵。黑影卻繼續瘋了般撞向石頭和公鴨。不明究竟的探險小分隊慌亂中後撤並觀察形勢以作應對。


  相距黑影約三五個身位的距離穩住身形，黑影發話道：“哪裏來的盜匪！膽敢侵入我的領海！”


  “你的領海？你是說這是你的領海？”石頭嘲笑道，“我還沒有見過專屬於一個虎鯨的領海。”


  “禮貌點，我的好兄弟，”我說，“你的姑娘出現了。”


  “姑娘？她算是姑娘？一個黑乎乎的髒東西！”石頭說。


  “髒？黑乎乎？黑是自然母親賦予我最美的顏色，哪裏像你們這些怪物，黑不黑白不白的，以為自己是海鷗嗎？”黑影喝道。


  “海鷗是灰白色的！”公鴨說。


  “天呐！這是什麽聲音？什麽聲音？沙啞聒噪，像、像、像…”黑影說。


  “公鴨。他叫公鴨！”我說，“我起的名字。”


  “天呐，你一定是個促狹鬼！”黑影說，“但這確實是個容易記住的名字。公鴨。”


  “我叫石頭。這是我的兄弟冰藍先生。請問怎麽稱呼你？”石頭說。


  “我叫莉莎。”黑影說。


  “莉莎？！”石頭說，“這可真是個奇怪的名字，為什麽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


  “奇怪嗎？我的爸爸是這樣叫我的。”莉莎說。


  “你的父親？你是說你的家族成員在這附近？”我說。


  “當然了。我們每天一起捕魚，然後互相合作、互相幫助、各取所需。”莉莎說。


  “各取所需？什麽意思？”石頭疑惑道。


  “總之這是我的領海。你們或者離開，或者遵守我的規矩，不得莽撞行事。”莉莎說，“否則…”


  “否則怎樣？”


  石頭說罷猛地擺動尾鰭，突然撲向莉莎。莉莎被這猝不及防的攻勢嚇到，慌亂閃了開去。石頭不過是做個樣子，緩下身子說：“否則怎樣？”


  “總之…總之這是我的領海。你們這些野蠻的家夥，竟然對一個女孩子動武！這會讓你們臭名遠揚的！”莉莎說。


  “好了，石頭，不要威嚇這個小家夥了。”我說，“莉莎，說說你的家庭都有哪些成員。他們為何不與你一起守護領海？”


  “我的家庭是個龐大的家族，但他們並不與我住在一起，而是開著船回家，隻在捕獵的時候才有合作。”莉莎說。


  “船？船！天呐！”公鴨驚呼道。


  “你是說，”石頭遊近莉莎說，“你是說你的親屬是那些人？”


  “是的。”莉莎說，“早餐即將開始了，如果你們守規矩，可以與我共進早餐。”


  “你的規矩是什麽？首領？”我說。


  “你們會明白的。”莉莎說。


  “看吧，所以說女性對於一個鯨群來說有多重要。”石頭說，“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可以輕易地將三個互相角力的小夥子凝聚成一體。”


  旭日初升，莉莎帶領鯨群緩緩遊走。平時聽起來略顯枯燥的劈裏啪啦的海浪聲此時卻有了些許的生氣。這個帶點孩子氣的黑不溜秋的、有點醜陋、有點滑稽的莉莎，給鯨群帶來了一些生存之外的樂趣。


  但越來越響亮的噠噠的船響卻叫鯨群警惕了起來。石頭率先繞到莉莎的前麵，盯著莉莎說：“嗨，小黑，你不是要與這些人親密接觸？”


  “小黑？什麽小黑？我叫莉莎！莉莎！”莉莎怒道。


  “但莉莎確實很繞口，小黑不但簡潔而且更具有表現力。”公鴨說，“就像我的名字。”


  “我不允許你們叫我小黑！不管多繞口，必須叫我莉莎！”莉莎說。


  “好吧，莉莎，”我說，“我們都不認為與人過於親近是個太好的主意。這意味著太多的風險。”


  “風險？我隻看到虎鯨之間廝殺的風險，而人卻是友善的。他們愛我、愛我們！”莉莎爭辯道。


  “多可笑的想法。”石頭說。


  “好吧，莉莎。告訴大家你想要做什麽？”我說。


  “跟我來，你們自然會知曉一切的。難道我不是你們的首領嗎？”莉莎說。


  “原來首領是這樣當上的。”石頭說，“我還以為必須用牙齒才能解決紛爭。”


  莉莎繼續“率領”鯨群向遠處的船隻遊去。這是一艘不是很大的船，隨著波濤起伏，好似一個巨浪便會將它打翻。距離小船越來越近，莉莎如同見到親人般騰躍著，並發出歡愉的嘯聲。


  “生活變化得太快，甚至讓你有些目不暇接。”石頭說，“部落將我們逐出鯨群、風哨將我們帶到綠世界。現在，一個傻乎乎的小黑又要將我們直接介紹給那些人。”


  “看哪，船上站著好幾隻人！我在想他們是否會將我們變成早餐。”公鴨說。


  “小黑不像是很壞的孩子，雖然看起來有些怪異。”我說。


  船上的人看到莉莎的出現，竟然大聲喊著她的名字。莉莎在做完這些儀式性的舉動之後，徑直潛入海底。鯨群雖然不明白其意圖，但也尾隨跟了去。海底長長的掛滿小魚或者金槍魚的長線被小船拖拽得搖搖晃晃的。幾條鯊魚在圍著被鉤住的金槍魚撕咬。莉莎一聲呼嘯，鯊魚慌忙丟掉食物開始逃竄。但鯨群的圍獵本能已然爆發，各自鎖定目標開始追逐鯊魚。被逼得無路可逃的鯊魚隻能竄向海麵，但它們顯然沒有金槍魚的速度優勢。公鴨率先躍出海麵將一隻體型略小的鯊魚撞向天空。我和石頭自然不想讓這富有娛樂色彩的圍獵變得如此之沒有花樣，在鯊魚躍出海麵之後，將巨大的尾鰭狠狠拍向呈下墜趨勢的鯊魚。被一擊斃命的鯊魚在天空中旋轉著墜入海水中，引來幾隻海鷗拍著翅膀嘶鳴著。


  “幹得不壞，小夥子們！”莉莎笑道。


  “小夥子？她叫我們小夥子！”石頭說，“可在我眼裏她隻是個大一點的泡泡！”


  “但通常，”我說，“‘首領’是這樣稱呼部下的。”


  “現在，繼續獵鯊行動。稍後開始早餐！”莉莎命令道。


  “遵命！莉莎首領！”哭笑不得的“小夥子”們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