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鯊魚海3
從僅容一身的入口潛入裂縫，再次開啟回聲係統，回音顯示這是一處異常平靜的海底裂穀。幾隻優哉遊哉的大白鯊的身影讓鯨群瞬時明白了，這個隱秘的場所正是那些神出鬼沒的大白鯊的棲息地。
“暫時撤離此地！”大角怪命令道。陌生的環境激發了鯨群的警覺心。石頭潛入海豚群的下部發出一聲輕嘯。這些聰明的小家夥顯然明白了石頭的意圖，停止下潛，扭轉身子遊出峽穀。
如果說，散落大洋的大白鯊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難覓蹤影，那這一處大白鯊的群居地卻給殲滅戰帶來了希望。這處裂穀也許隻是它們交配繁衍的場所，或者天氣惡劣時的暫避地，但這個大白鯊的繁榮昌盛之地卻可能將成為它們的死地。
“鯊魚聚集在峽穀裏，省卻了盲目追尋，有利於集中消滅。”大角怪說。
“但我們畢竟不是魚，需要不時浮出海麵換氣，沒有長時間守候的可能性。”石頭說，“鯨群也沒有足夠龐大到可以輪換潛水攻擊。”
“看啊！那些小家夥在做什麽！”公鴨喊道。
不遠處，海豚們將頭部露出海麵，發出了奇異的嘯聲。這悠長低沉、整齊劃一的嘯聲，排山倒海般撲向遠方，似乎是海豚在舉行自己的某種儀式。
“沒有誰能猜透它們在想什麽，”我說，“除非有誰能聽懂海豚語。”
“海豚會有語言嗎？真是荒唐。”石頭冷笑道。
“省點力氣，想想如何幹掉這些討厭的大白鯊吧。”大角怪說。
“大白鯊雖然不擅於協作，但一個鯊魚密布的峽穀，它們的每一顆牙齒都是危險甚至致命的。”我說，“而我們的速度和力量優勢卻受到了空間的製約。”
“除了守在峽穀的邊沿打陣地戰逐個消滅，沒有更好的辦法。”公鴨說。
“那需要很多時間和耐心，付出與回報不相匹配。”我說。
“看啊！那裏發生了什麽！”公鴨驚叫道。
遙遠的外海，隱約可見大片的浪花騰起，更有亢奮的叫聲傳來。這浪花越來越近、叫聲越來越大，像是滾滾海浪呼嘯而來。
“海豚們招來了援兵！”石頭說，“真是難以置信，它們居然可以做到種群之間的合作，就像太陽部落和月亮部落那般。”
“但它們的體型相較於大白鯊並無優勢，也沒有大白鯊那樣鋒利的牙齒，它們要怎樣才會戰勝這些大白鯊？”公鴨道。
“唯一可以放心的是，這些小家夥還算友好。”月亮叔叔說。
海豚們列成一排，騰躍著向外海遊去，在遠處與趕來的援兵混雜在一起並交流著。稍後，大片的海豚集結成群，浩浩蕩蕩地遊了過來。
海豚群停了下來。最前排的海豚們豎起了身子，而後齊刷刷潛入海底，後排的海豚們則逐排跟進。鯨群見狀，跟隨著海豚群潛入海底。隻見海豚們次序潛入峽穀。海底像是被施了魔法，將這些個小精靈吞了進去。
又不多時，峽穀中開始回蕩起海豚的嘯聲。峽穀邊沿的海草似乎受到了驚嚇，變得惶恐不安、戰栗搖擺。突然，一條鯊魚倉惶竄了出來，尾隨的是兩隻海豚，它們靈活地扭動著身軀，拱著大白鯊的腹部和尾部。石頭和我猛地撲上去製住大白鯊的前鰭，公鴨見機咬住大白鯊的尾鰭，大角怪則徑直攻向大白鯊的腹部。方才還瘋狂掙紮的大白鯊登時軟了身子飄落海底。
峽穀裏的嘯聲越來越嘈雜，瘋狂逃竄的大白鯊接二連三鑽出峽穀。鯨群的數量顯然不足以獵殺所有的鯊魚，眼看著大白鯊遁入深海卻毫無辦法。
“這樣隻會將鯊魚趕走，卻不能滅絕。不久之後這些討厭的家夥還會集結，我們卻不是總能得到海豚們的幫助。”大角怪說。
“那要怎樣，去白世界找援兵嗎？或者讓土著們幫忙，然後將領海分給他們？”石頭大叫道。
“不要內訌，快來幫忙！”咬住了一條小一點的大白鯊的月亮叔叔牙縫裏冒出一句。
這條鯊魚很小，小到公鴨一張嘴便將它的尾巴咬斷。受傷的小鯊魚痙攣著飄進峽穀中，但不多時卻有一股血色冒了出來。
這飄散的血絲猛地將我的靈感喚醒。我想起了最初被獵殺的那條大白鯊以及它被同類吞噬的場景，於是大喊道：“不要殺死捉到的鯊魚！”
“不殺死它們？難道冰藍先生要與這些殘忍的家夥為鄰嗎？”石頭冷笑道。
“讓它們自相殘殺！”我說。
“自相殘殺？”鯨群齊呼道。
“對！自相殘殺！”
我的話音剛落，又有一條大白鯊竄了出來。在它竄出峽穀的瞬間，我猛地撲上去咬住它的前鰭，之後是一個旋轉，登時從它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劇痛的大白鯊轉身逃了回去。鯨群瞬時明白了我的意圖，撲向逃竄的鯊魚，旋轉、扯掉一塊肉，一氣嗬成。海水很快便被鯊魚的鮮血染紅了。這絲絲彌漫的猩紅的血飄向四方，如同死神降臨海底，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不知何時，海豚們的哨音逐漸消失，隨後魚貫而出遊向海麵。峽穀中卻有更濃烈的血擴散開來。此時的峽穀如同一道巨大的海底傷口，鮮血汩汩湧出。不時會有身負重傷的大白鯊竄出峽穀，掙紮著落向海底。已經浮出海麵換了口氣遊回來的海豚們卻是有著深仇大恨般，用它們那並不尖銳的牙齒撕咬著大白鯊，直到它們肚皮向上停止掙紮。
鯨群見大局已定，遊出海麵深呼吸了幾口長氣。海豚們的哨音聽起來從容不迫，甚至可以聽出愉悅的意味。鯨群再一次潛入海底進入峽穀，尾隨身後的是那些個似乎能夠解讀我們心思的海豚朋友。開啟回聲係統，峽穀中隻有少少幾條大白鯊在惶恐地遊來遊去，凸出的岩壁上則鋪滿了大白鯊的屍體。海豚的靈活性在這狹窄的空間裏體現出了優勢，隻見它們三五成群地驅趕著那些暗藏在角落裏的大白鯊。這些個剛經曆過同族相殘的家夥，不論生理和心理都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迷迷瞪瞪的全然沒了防守的意識，隻消一咬一撕便可將其斃命。
曆經又一輪獵殺，恐怖的鯊魚峽穀已然變成了死亡之穀。想來那些個零散逃脫的家夥，再也沒了勇氣回到這片它們曾經的樂土。
鯨群和海豚們見大局已定，慢慢遊向海麵，浮在海麵一動不動喘息著，任由海浪舒緩地拍打著身軀。海豚們將海麵拍打得水花四濺，似乎在舉行自己的慶祝儀式。而後，方才的後援大部隊與先遣部隊告別，消逝在大海的懷抱裏。
沒有誰知道它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說著些什麽，想要做什麽。但無疑，這些可愛的小家夥是至今為止最與虎鯨相似、最能與虎鯨溝通的精靈。
“有家的感覺真好。”月亮叔叔說，“長久的部落生活讓我的心難以適應流浪。”
“但這不是個家。”我說，“這頂多算是一個類似企鵝群島的光棍兒集中營。”
“如果我的家還在這裏就好了，你們將會是最尊貴的客人，可以優先享受最美味的鯨舌和鯨油。”大角怪說。
“天呐！姨奶如果聽到這句話會很傷心的。”石頭說，“老家夥的心裏深藏的隻有他的家人。”
“這隻是個幻想而已。”公鴨說，“綠世界可沒那麽多食蝦鯨，卻有很多的食蝦人！”
“食蝦人？哈哈哈！”鯨群大笑道。
“食蝦人是個再確切不過的稱呼了。他們和食蝦鯨一樣貪戀魚蝦。”月亮叔叔說。
“但那些海豚沒打算離開嗎？難道它們打算與我們共享這片海域？”公鴨說。
“與這樣的小家夥為鄰也許不是太壞的事兒。至少它們可以成為我們的哨兵。”大角怪說。
“但也許它們會與我們搶吃的。”公鴨說。
“海豚的小嘴巴隻能吃得下小魚小蝦，而不是我們需要的大魚。”我說，“我們和它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
“如果它們沒有自知之明，”石頭說，“我會將它們變成食物。”
“石頭啊石頭，什麽時候你變得內斂些，才會更加可愛。”月亮叔叔嘟囔道。
“看吧，奶奶的靈魂重生了。”石頭說。
“所以，你要聽奶奶的話。”我說，“乖！”
平生第一次的長途旅行讓鯨群更加想念部落的溫馨。雖然缺少女性溫柔的鯨群永遠不能稱其為部落，但至少可以讓鯨群得以休整，以消化吸收目不暇接的新鮮事物，並迎接更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