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鯊魚海1
鯨群一路向外海遊去，直至海岸再次模糊成淡灰色。調轉方向，與海岸線保持著這般不近不遠的距離行進了一天多才打住。
遠處傳來幾聲不甚清晰的嘯聲，似乎在宣示領海的專屬性。
“這嘯聲像是賊鷗的，你和賊鷗很熟嗎？”月亮叔叔問道。
“相識而已。就像你的‘惡棍’首領和別的部落首領一樣。”大角怪淡淡道，“況且我離開這裏很久了。”
“既然這樣，也許我們此時正身處他的領海或者附近，理當有所避讓。”月亮叔叔說。
“月亮叔叔是和平的使者嗎？決鬥才是解決爭端最有效的方法。”石頭說。
“孩子，這裏不是白世界。若論武鬥，此時我們才是弱勢一方。”月亮叔叔說，“你該改一改自己的壞脾氣。”
“這和讓你變成壞脾氣一樣難，月亮叔叔。”我說。
鯨群一陣輕笑。
“傳說的鯊魚海呢？我的回聲係統隻定位到一些小魚，一些甚至沒有我的牙齒長的小魚。”石頭巡視一番後說道。
“這確實是一片極好的海域，海底平坦、水流平緩。這麽好的海域沒有歸屬是難以想象的。”我說。
“除了幾隻海鳥，這裏平靜得簡直像是海灣。”公鴨說。
“遠處有土著們出沒，難道他們也在覬覦這片海域？”月亮叔叔疑惑道。
“我說過了，這是一片危險的海域，並不適合定居。”大角怪道。
“我看到了美餐！”公鴨驚叫道。
“美餐？一隻抻著脖子的公鴨嗎？”石頭嘲笑道。
“確實是美餐，”我說，“一隻追逐中的海豹！”
正前方，一隻海豹的小腦袋在波浪中若隱若現。鯨群隨即散開，呈包圍狀向海豹出沒的海域遊去。
關閉了回聲係統的鯨群悄無聲息地潛遊。但此時，前方卻掠過一道黑影。這道黑影如此之巨大，身形幾乎有我的一半長，甚至更多。我的心中一凜，立刻想到了大白鯊這個詞兒。
鯊魚！如此之大的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於是尾隨追了過去。但它那灰色的皮膚很快便融入深藍的海水中去了。
透過清澈的海水，可以清晰地看到海豹那黑色的身影。就在此時，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大白鯊竟然自海底冒出來，徑直攻向海豹。我還從沒見到能吃海豹的魚。片刻的愣怔，調整身位向海麵遊去。專注於捕獵的大白鯊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以和它近乎平行的方向遊動，而它追逐獵物的姿勢幾乎與虎鯨完全相同。
海麵越來越明亮。終於，我的身軀騰空而起，眼前的景象卻是叫我震驚無比：大白鯊健碩的身軀揚起大片的水霧，那隻海豹已然落入它那布滿利齒的嘴巴中。它在扭轉中調整身姿，尋找到平衡並下落。全套動作精準無比、幹淨利索。
“哇！太帥了！”
我的出現驚嚇到大白鯊。它旋轉著身軀頭下尾上沒入海水中，瞬間沒了蹤影。
到嘴的食物被一條大魚掠走，猝不及防的鯨群浮出海麵，錯愕中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你確信自己吃過的鯊魚就是這樣的大塊頭嗎？大角怪？”月亮叔叔問道。
“我不記得見過如此之大的家夥。這裏與以前有了太多的不同。”大角怪說。
“鯊魚體型變化的根本在哪裏？食物更加豐富？天敵消失？”石頭問道。
“也許，”大角怪沉吟道，“這取決於人。隻有人才能主導海洋生命的興衰。”
“夜晚浮在海麵睡著了，”月亮叔叔說，“將柔軟的肚皮暴露給這些潛伏在海底的大魚，這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這片海域很完美，”我說，“如果我們能幹掉這些鯊魚的話。”
“我們對這些家夥一無所知。”公鴨說，“無知帶來的無畏隻能意味著危險。”
“看吧，溫暖的綠世界融化了公鴨那凝固的智慧。他甚至看起來像個智者了。”月亮叔叔說。
“尋找並製服一條大魚會比對付抹香鯨更難嗎？”我說，“但它的利齒確實恐怖。如果鰭部被它咬住，那會是致命的。”
“是致殘。”石頭說。
“致殘有時與致命近乎同義詞。”月亮叔叔說，“不是每一個致殘者都可以像我一樣好運的。”
“我們需要一條小一點的家夥先做個試驗。”公鴨說。
“來吧，尋找我們的鯊魚鄰居吧。”大角怪說，“倒胃口的鯊魚肉，除了肝髒味道還好，我不記得它們有多美味。”
鯨群四散潛入海底。開啟回聲係統，隻發現一些小魚，並無大白鯊的蹤跡。遍尋不獲的鯨群浮出海麵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一群海鳥在遠處觀望著鯨群。月亮叔叔望著這些個海鳥出神，不去理會鯨群的交談。
“有一個主意睡夢般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但我總是不能激活它。”月亮叔叔嘀咕著。
“也許是天神在試圖與你溝通。或許你可以來一個祭海儀式。”石頭嘲笑道。
“與海鳥有關嗎？你的眼睛在死盯著海鳥。”大角怪說，“也許它們是天神的化身？”
“對，與海鳥有關？還有…似乎與海豹也有關。”月亮叔叔嘟囔著。
“海豹？海鳥？”我說，“大白鯊是我唯一見過的吃海豹的魚，或許它們也獵食海鳥？”
“對！海鳥可以作為引出大白鯊的誘餌。”
大角怪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和石頭已經潛入海底了。距離海麵幾個身位輕緩的遊動不會給海麵帶來一絲的波動，卻足以觀察到海麵的一切。海鳥們悠然自得地鳧水，對來自海底的危險渾然不覺。在鳥群的正下方，我和石頭調整好身位衝向海麵，致命的空中旋轉打落了一海麵的海鳥。
“叼起這些海鳥，到一處鯊魚沒有被驚擾的海域去。”大角怪說。
鯨群尾隨大角怪咬住幾隻海鳥一路向更外海遊去。在一處洋流平緩的海麵，大角怪定了下來，將海鳥逐一撕碎。鯨群照樣做了。不多時，海水便被海鳥猩紅的血染紅。鯨群四向散開潛入海底，一動不動地靜觀其變。
被破了膛的海鳥拖著一線線血絲向海底飄落。蕩漾的海水將海鳥晃得左搖右擺，血絲也隨之散了開去。不多時，一個黑影躥了出來咬住一隻海鳥扭身遊走，也將血絲帶得更遠、散得更開。這血腥招來了更多的鯊魚。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鯊魚，瞬間將海麵鋪滿，碩大的黑影遊來遊去，像是巨型海鳥在自由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