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初來乍到3
有驚無險的驚嚇暫時遏製了我和石頭“探險”的欲念。但不管怎麽說,綠世界,我們來了!
穿越狂風帶後,集結的食蝦鯨逐漸散落到大洋裏難尋蹤跡。遊獵族繼續遷徙、土著們則陸續回往自己的家園。越來越多的魚兒雖然相較於鯨油略顯清淡,卻可保無饑饉之虞。隨著向“更綠”的綠世界行進,白晝越來越長,烈日像一條溫熱的巨舌狂舔著大家裸露在海麵的背脊。
“更綠”的綠世界非但海底有了更多的各色海藻、五顏六色的魚兒,近岸那夾雜著灰白色調的深綠,也逐漸變成明晃晃的油綠。那些個色彩斑斕的地塊,更好似凝固的極光。但這美麗的綠世界,非但沒有讓才恢複神采不久的大角怪快樂起來,神色中卻更多了幾分消沉。同樣變得寡言的還有風哨。而迷惑在強烈的視覺和心理衝擊的“新生代”們,卻對此渾然不覺。
又是一個黃昏,在與遊獵族和“土著”們圍獵了一頭小型食蝦鯨之後,沉浸在家一般的溫馨中的我和石頭,卻在不知覺中迎來了離開部落、離開白世界之後的一個看似平靜實則影響深遠的變化。
排成一列的鯨群靜靜浮在海麵隨波逐流,安逸和平靜幾乎將我提早拽進夢鄉了。風哨卻首先打破了沉默:“我的朋友們,我們結識有多久了?“
“半年?也許更短。”我說。
“但我們似乎相識很久了。是吧,我的朋友們。”風哨說。
“你不是個純粹的朋友。”大角怪說,“也許你該改變自己的野性,才可以有更多的知心朋友。”
“野性?”風哨冷笑道,“在我看來這其實是豪放。做出改變的,也許該是你們這些壟斷海洋資源的定居型的家夥。”
“風哨你太富有攻擊性,雖然你總是被攻擊。”月亮叔叔譏諷道。
“但我們遊獵族是守信的。”風哨說,“我已經盡我所能幫助你們平安到達綠世界了。”
“你盡你所能將我們丟在狂風帶差點沒了性命。”石頭說。
“親愛的孩子們,要學會感恩。風哨給予了我們不少的幫助。”月亮叔叔說,“付出比接受更值得自豪。你們早已經不再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了。”
“看吧,老家夥們總喜歡教訓小家夥,即便是一個玩笑也會成為話柄。”石頭說,“最該感恩的是你。我得把你的背鰭扶正,免得你總是成為鯨群的負擔。”
“好吧,一群和我一樣伶牙俐齒卻心地善良的朋友們,”風哨說,“道別的日子就要到來了。也許我們會很快再相見,也許此別即是永遠,但我會時常回想起和你們在一起的好日子。”
“難道大大咧咧的風哨是個心胸狹隘的家夥嗎?孩子們一個小小的玩笑就能讓他負氣離開?”月亮叔叔說。
“看吧,大角怪,太陽部落的家夥們把我當成部落的一員了,居然忘記了我是遊獵族虎鯨。”風哨說。
“你是說你要去繼續追逐食蝦鯨的步伐?”我說。
“是的。你們樂於享受平靜的部落生活,我們遊獵族卻更加熱愛與自然相處。”風哨笑道,“小到一朵浪花的清涼,大到大洋的浩瀚,都能帶來難以言喻的快樂。”
“但為什麽是現在?”月亮叔叔說,“你又因何算準我們將停止漂泊?”
“因為,”風哨說,“不遠處的海岸,是大角怪曾經的家園。”
朝陽的映照下,沒了風哨的身影,遠處倒是有遊獵族的家夥們若隱若現的嘯聲傳來。或許悄然離去比憂傷的別離更好一些。風哨,這個非敵非友、亦敵亦友的家夥,像一個勾魂者,誘惑、引領,甚至是促使我和石頭來到綠世界,卻又毅然轉身離去,幹淨利索得甚至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他是遊獵族,當然要追隨同伴的遷徙。他當然還知道,大角怪會在自己的舊家園做短暫停留
“風哨走了?他會遇到飛雲姨媽並轉達部落的牽掛嗎?”我說。
“綠世界的海洋浩瀚無邊,哪有那麽容易遇到。”石頭說。
“綠世界的海洋確實很大,”公鴨說,“但魚群卻有魚道、有魚道自然有鯨道。也許遊獵族們會在某處再開啟一場盛宴。所以,找到你們的飛雲姨媽最好的辦法是追隨遊獵族的隊伍。”
“看吧,公鴨蛻變成天鵝了。”月亮叔叔說,“所以說遊曆對一個男孩子有多重要。”
“但風哨說的不錯,我曾經的家園離這裏不遠了。”大角怪說,“或許三五日的暫停不會耽誤漫無目的的尋找。”
“漫無目的?難道公鴨說的不對?鯨群難道不是將在某處大規模集結?”我說,“大家當然知道喜歡湊熱鬧是我們虎鯨的天性。”
“冰藍先生尋找親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大角怪說,“但‘魚道’、‘鯨道’不止一條這個簡單的事實卻被你忽略了。”
除了接受大角怪的建議,彷徨的鯨群沒有更好的選擇。
陸地越來越近。遠遠望去,蒼翠的山、蔚藍的海、冰山般凝固在天上的白雲、悠閑飛翔的海鷗,一派祥和的景象。
一艘很小卻跑得飛快的小船,讓大角怪的神色中多了幾分凝重,眼睛定定地看著它由遠及近駛來,在劃出一道長長的白色弧線後繼續向外海駛去。
“你的神色告訴我們,傷害你的正是這些個小船?”月亮叔叔問道。
“是的,這裏就是我曾經的棲息地之一。我還記得那些閃著磷光的魚兒將海水染成亮白色、空氣中彌漫著鮮魚的腥氣、海鳥結群掠食魚兒。你甚至會懷疑海水在魚群裏,而不是魚群在海水裏。”大角怪說。
“你該知道危險與誘惑是共存的不是嗎?”月亮叔叔說,“追逐磷蝦的企鵝,永遠不該忽視潛伏的海豹。”
“你的背鰭很漂亮,我的月亮兄弟。”大角怪嘲諷道。
“我們到這裏來是為了聽兩個老家夥像孩子一樣拌嘴嗎?還是緬懷過去?”石頭冷笑道。
“也許我們該有一片新的領海,”大角怪說,“一片可以勿需奔波而獲得足夠多食物的領海。”
“大角怪希望在這裏等到家人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說,“雖然等待從來都不是最好的尋找。”
“其實風哨們的日子也不錯,”公鴨叫道,“餓了集結圍獵,吃飽了各自逍遙。”
“是的,傳說遊獵族還會在食物最匱乏的時候將弱者幹掉。”石頭說,“你這麽瘦,也許不夠一頓吃的。”
“謀劃一下未來吧。”月亮叔叔說,“一個明確的目標是迫切需要的。”
“我們沒有遊獵的經驗。”我說,“部落的合作才是我們的長處。”
“冰藍的話是正確的。也許我們可以組成一個新的部落。”大角怪笑道
“部落的靈魂在於精神血脈。”月亮叔叔說,“否則,隻是一堆烏合之眾。”
“既非部落、也非遊獵族,難道一個‘遊獵部落’要誕生了嗎?”石頭冷笑道。
“沒有遊獵哪來的‘遊獵部落’,”我說,“或許‘臨時性部落’這個名稱更確切些。
“在你們玩弄詞匯之前,找到一塊無主的狩獵場是急需的。”公鴨說,“脫離了太陽部落光環的家夥並沒有傳說的那麽神奇。”
公鴨的話觸動了我和石頭。狂風帶如同漫長漆黑的夜,將白世界的光榮和夢想隔離在昨日。而現在,未來的一切都需要我們從空白開始創造。
“首先一點,相對平穩的海麵是必要的。”石頭說。
“那些海灣不在考慮之列。除非有誰想添上一道和大角怪一樣的傷疤。”月亮叔叔說。
“一片被海底山脈包圍的開闊地可以成為首選。”我說。
“也是土著們的首選。”石頭說。
“我恍惚記得有那麽一片海區,並不適合育有幼兒的部落生存。”大角怪說,“因為成群的鯊魚,尤其是大白鯊,會攻擊沒有防禦力的孩子。”
“看來你知道這樣的海區在哪裏?”公鴨說。
“你越來越聰明了。雖然連磷蝦都知道答案。”石頭笑道。
“可是,什麽是鯊魚?”我問。
“對!什麽是鯊魚?味道可口嗎?”石頭和公鴨問道。
“說不上有多好吃。”大角怪說,“我隻知道它們的脂肪很少,而且魚皮很粗糙。”
“美麗的綠世界充滿了未知。雖然物產豐富,但幾乎被各種勢力統治。除了人、土著虎鯨,現在,甚至魚都可以威脅到我們的生存。”石頭說。
“你勾起孩子們的好奇心了,大角怪。”月亮叔叔說,“出發吧,去你所說的鯊魚海探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