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再見，白世界4
鯨群越聚越多，直至將海麵鋪成巨大的黑色冰原。鯨群的嘯聲中充斥著亢奮的色彩。熱鬧的場景有些像祭海大會的儀式，隻是缺少一個核心組織者。
“如果月亮叔叔做主持，”我說，“他一定會身著五色彩妝，用他那優美的語言將儀式搞得更有趣味些。”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公鴨說，“也許我該回企鵝群島去。”
“在企鵝群島，今生你都不會出頭了。”我說，“和我一起去吧，公鴨。至少我們在綠世界可以見到真正的公鴨，見識它那漂亮的羽毛…”
正午的陽光灑滿海麵，嘈雜的集會突然間便散去，正如他們莫名其妙地來。遊獵族的家夥們三五成群地向更外海遊去，直到偌大的背鰭變成月亮、變成星星、變成水珠融入大海。
“嗨，我的冰藍先生，還愣在這裏幹什麽？難道你打算孤零零獨自穿越恐怖的狂風帶嗎？”迎麵遊來的風哨對茫然不知所措的我說道。
“可我，”我說，“我真的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你是個可愛的家夥，更是個單純的孩子，不管你有多智慧。”風哨說，“看吧，你的送行大軍出現了。”
一列浩浩蕩蕩的隊伍自太陽部落的方向遊了過來。不同於遊獵族的雜亂無章，太陽部落的隊伍整齊有序。正中間父親那高聳的背鰭隨著海浪起伏並輕輕抖動著，煞是威武。
“我得承認他是個好樣的。”風哨說，“當然我也是。”
我起身向部落送行的隊伍迎了過去。部落遠遠地停止了行軍，兩翼的隊伍散開擺成半圓形。隊列的正中分別是叮當、父親、母親，姨奶、大角怪和月亮叔叔
“多多，”長久的沉寂之後母親說，“我想讓你知道，不論天涯海角，你都和部落在一起。但願這不會讓你感覺孤單、恐懼、喪失信心和勇氣。”
“他不是個孩子了。你該叫他冰藍！”父親說。
“多多，”姨奶說，“不但是太陽部落，月亮部落也會賜予你勇氣、智慧和好運！你的奶奶以及白世界所有的祖先都將賜予你無窮的力量。”
“你要知道，多多，”父親說，“你代表的是白世界，而不是自己。你這次遠行的意義不亞於你的前輩從綠世界避難到白世界。你懂嗎？我的孩子？”
“喂！到綠世界的可不止傻多多一個，還有我石頭呢！”伴隨著一片浪花躍出海麵的石頭說。緊隨其後的是彩虹表妹。
一時的失意並沒有妨礙石頭尋找生活的樂趣。頻繁地與彩虹表妹約會，生活得倒更充實了。
“彩虹表妹！海藻表妹呢？”我脫口而出道。
舉目四望，隔著鯨群，海藻表妹秀氣的背鰭隱約可見。平時儼然小當家的海藻此時並沒有出現在隊列中。陪伴在她身邊的則是泡泡。
祖母故去、叮當有了新生兒，泡泡更多是與姐姐們在一起。在姐姐們的熏陶下，泡泡已然有了幾分大孩子的風範了。也許要不了幾年，另一個海藻將出現在太陽部落，直至成為另一個母親、另一個奶奶。
部落中女性的命運大多這般相似，而我卻不能從父親、大角怪或者風哨的身上明晰我的未來。
“不但有冰藍、石頭，還有我這個老家夥。”月亮叔叔此時一掃往日的消沉，遊出隊列說，“老鯨王在我睡夢中的囑托我能聽到、部落的信任讓我感到榮耀、和睦興旺的太陽部落讓我無所牽掛。我有足夠的理由重回綠世界打開冰封的心結。”
“需要打開心結的不止有你。”大角怪的嗓門沒有了在企鵝群島時的中庸，語氣中儼然有幾分父親那般的自信。
其實他本就是一個王，一個身和心受了傷的王。
“大角怪你也要去往綠世界嗎？可你最好的選擇是陪伴在姨奶的身邊。”我說，“你尋找家人的願望我會代你實現的。”
“歡迎大角怪加入我們的團隊，”石頭說，“我們之間一直有著天注定的緣分。”
“多多，你這個傻孩子，你的單純真讓我擔心你的未來。”父親有些無奈道，“何時你變得讓別人睡不著覺了我就可以安心睡覺了。”
“多多，姨奶已經很老了，不需要一個同樣老的家夥陪伴了。”姨奶笑道，“更何況，我也不希望他被那些盛年的王位覬覦者嫉恨，從而成為被攻擊的對象。”
“惡棍，”大角怪說，“你有兩個同樣出色的兒子，我願意被你這個家夥利用，照顧好他們。”
“石頭和多多最大的不同在於，石頭用牙齒說話，但我的小冰藍卻以心靈說話。”姨奶說，“所以說，石頭非常可怕，冰藍卻是恐怖的。”
“恐怖！恐怖？”我在心裏迷惑著姨奶何出此言，但她的話卻讓長輩們淺淺地笑了起來。
“奶奶在偏袒冰藍哥哥！”彩虹表妹遊到姨奶身邊撒嬌道，“在您的眼裏石頭哥哥總是差冰藍哥哥那麽一點點？”
“彩虹不能怪奶奶偏心，”叮當說，“她老人家其實是在偏向著你的飛雲姨媽，就像你的姨奶那樣。”
叮當的話讓鯨群有了微風一般的輕笑。
“但你的石頭哥哥卻會是最好的丈夫。你得到了一個女孩子可以得到的最好的，難道還不知足嗎？這可是奶奶一生夢想卻不能實現的。”
鯨群一陣短暫的沉默，略顯尷尬的大角怪清了清嗓子說：“石頭也好，冰藍也好，明年的祭海大會，我可以保證，你們將會見到兩個智慧、閱曆、經驗都臻於完美的男子漢。”
“天呐，我隻祈求他們還能活著回到白世界！”父親說，“但願大角怪、月亮、風哨能給予多多和石頭足夠的幫助。說到底，他們還隻是孩子。”
父親的話讓鯨群又是一陣沉默，沉默得像剛有幾分殷紅的朝霞，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雪遮蔽得不見了光彩。
但不管怎麽說，去往綠世界的路不再顯得孤單了。月亮叔叔、大角怪、風哨，都足以讓這個探險隊擁有豐富的經驗。一個雖然組織結構不甚嚴謹、甚至連遊獵族都不如的團隊，至少勝過兩眼一抹黑的冒險。
更重要的是，部落的送行賜予了這支隊伍更多的精神力量。部落的存在，足以讓他的子民在任何挑戰麵前堅守一顆自信、勇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