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我憑什麽跟你們走

  他說，“王處長，你剛才說，王書記不認識童金泉，那把他抓過來，讓他認一下王書記，他如果認不出來，不就說明他說的話假的嗎？”


  曹衛華說：“王書記不認識他，不等於他不認識王書記啊。在電視裏看到，或者有人把王書記的照片拿給他看。”羅曉明一拍自己的腦袋：“你瞧我這腦袋，真笨。”


  曹衛華說：“你是副市長，不是警察，你想的是全市性的大事，哪裏考察這些細節？”羅曉明說：“嗯，可能與職業有關。今天去，我們可以想個辦法，討出他的真話。嗯，我心裏有數了，等會進去以後，我來問他。王處長，你打開手機錄音功能。曹處長，你呢？注意觀察他的臉色，捕捉他說話中矛盾的地方，然後逼他說出真相。”


  “好的。”王興如說：“羅市長，以後，你就叫我小王吧。我年齡比你大，職務比你小得多，多不好意思。”曹衛華也說：“是呀，羅市長，你叫我們處長處長的，多別扭。與你相比，我們狗屁都不是。”羅曉明笑著說：“職務不分大小，都是為人民服務嘛。好，那我就叫你們名字吧。”


  他們這樣一路開一路說話，很快就來到金林縣縣城北郊一個建築工地。這是個高層住宅工地，這個工地就是童金泉包下來的。大清包，工人和機械設備都是他的。


  羅曉明把車子停在工地圍牆外麵的一條馬路邊，心想要是惹惱他，他叫民工出來包圍我們，那就要出事了，還是把車子停遠一些為好。於是，他又往前開了一段路，停在一個路口的轉彎處，開車方便，進退自如。這個位置得到王興如和曹衛華的認可後，他們就走出來，朝工地走去。


  這時是晚上七點五十六分。羅曉明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按照商量好所扮的角色和推進程序開始實施。王興如走在前麵，羅曉明走在中間，曹衛華殿後。


  工地已經收工，巨大的工地上寂靜無聲。高懸著的塔吊伸著長長的臂膀靜默在夜空中，一幢幢建築物高低不平地矗立在地麵上，被鋼管腳手架包得嚴嚴實實。工地的右側一角搭著十多排彩鋼板臨時房，這是民工住的宿舍區。


  工地的大門已經關閉，宿舍區的小門還開著。包工頭童金泉在宿舍區裏有一間單獨的房子，辦公兼住宿。宿舍區也有門衛，王興如領著羅曉明他們走進去，門衛喊住他們問：“你們找誰？”


  “找童老板。”王興如站住問，“他在嗎？”門衛打量他們說，“沒看到他出去，應該還在裏麵。”門衛揮揮手讓他們進去。


  宿舍區搭成四合院的形狀，每棟簡易房都是兩層樓。幾乎每間房子裏都亮著燈光，房間裏人影閃動，不時地有些人聲傳出來。有人在洗衣服，有人在吃飯，有人在說笑。


  王文興雖然來過，但還是在形狀相似的樓房間迷了路。他轉來轉去，好容易才找到童金泉所在的那棟樓。準備上樓的時候，羅曉明叫住他們說：“最好把他叫出來，在這裏訊問恐怕不行。”曹衛華說：“他不是說給王書記送了一百萬嗎？那就是行賄罪，可以抓他的。”王興如說：“可是省紀委領導，沒有作出這樣的決定，我們這是私自來找他問話，你怎麽抓他？”


  曹衛華說：“我們以市反貪局的名義傳訊他，他不走，就強行帶走他，應該可以吧？”王興如說：“可以是可以，但我們沒有經過領導同意啊。”曹衛華說：“羅市長不是領導嗎？”羅曉明說：“但我不是反貪局領導，也是不是省市紀委的人。這是幹的私活。要是他不肯走，要我們出示證件，或者傳訊令什麽的，怎麽辦呢？”曹衛華說：“問題就在這裏，我們沒有開傳訊函，也沒有收捕令，你怎麽抓他？況且就我們三人，在這裏強行帶他走，恐怕有難度。”


  他們站在樓下說話，有人注意到他們，好奇地朝他們走過來。羅曉明說：“走，先上去再說，見機行事。”


  他們從外樓梯走上二樓，往東頭的童金泉房間走去。他們都穿著便衣，所以從一個個房間門口經過時，民工們隻是好奇地看著他們，沒有作出反映。但羅曉明總感到氣氛有些不對頭，便對他們說：“要是他態度強硬，我們馬上就走。出來再候他，或者跟蹤他。”


  “好，就這樣定。”王興如和曹衛華都點頭同意。


  來到童金泉房間門口，走在前麵的王興如見前麵半間的辦公室裏沒人，但亮著燈，裏麵半間的宿舍裏有人影晃動，就對著裏間喊：“童老板在嗎？”


  “在，誰呀？”童金泉警惕地應了一聲，從裏間走出來，一看是王興如，後麵還跟著兩個陌生人，臉頃刻就陰沉下來，“是你？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跟你們說清楚了嗎？”


  王興如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說：“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搞清楚，所以再來問一問。你坐下，不要怕。”他轉過臉看著羅曉明說：“這是我們的頭，他要親自問你幾個問題。”


  童金泉打量著羅曉明和曹衛華，臉上露出不安和陰鷙的神色。他在辦公桌邊坐下，強作鎮靜地說：“問吧，什麽問題？”


  羅曉明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給曹衛華使了個關門的眼色。曹衛華把門關上，在一張小方凳上坐下。羅曉明看著童金泉，開口問：“童金泉，你說去年四月二十六號晚上八點半左右，到王遠明家裏送了一百萬元錢，但王遠明說，那天晚上，他不在家。”


  “什麽？”童金泉臉色頓變，翻著眼睛，有些慌張地說，“我可能，記錯了吧？我再想想，應該是四月二十五號，對，是四月二十五號。前麵的，我說錯了。”


  羅曉明追問：“這回，你吃準了？”童金泉伸手搔著頭皮，尷尬地說：“應該不會錯，吃準了。”羅曉明嘿地淡笑一聲，說：“四月二十五號，他也不在家。”“啊？”童金泉驚慌起來，“不，不會吧？我記得那天晚上。”


  羅曉明又問：“你認識王遠明嗎？”童金泉一愣，反映過來後說：“當然認識，我給他送了一百萬元錢，怎麽不認識？”


  羅曉明與王興如交流了一下眼神，意思是他明顯在說謊。王興如早已打開了手機錄音，就拿在手裏。羅曉明嘲諷地笑了笑，問：“你知道王遠明抽煙嗎？”童金泉又是一愣，翻眼想著說：“他好像抽的吧？這個，我倒是沒在意。”


  羅曉明繼續追問：“你把一百萬元錢，用蛇皮袋拎進去的時候，放在他家什麽地方呢？”童金泉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好像是，放在他家沙發上的。”羅曉明問：“王遠明當時有沒有問這裏是什麽？”童金泉肯定地說：“問的。他說這裏是什麽？我說是一百萬元錢，一點小意思，請你給我兒子一個改過的機會。”羅曉明問：“他什麽反映呢？”童金泉眨著眼睛，拚命地想著，說：“他，他當時，好像沒出聲，也就是，默認。我心裏想，這就成了。”


  羅曉明突然提高聲音，嚴厲地說：“童金泉，你剛才的問題，全部回答錯了，說明你在說謊。請你說實話，這一百萬元錢，到底是送給誰的？”


  童金泉驚得目瞪口呆。連一旁的王興如和曹衛華都傻了眼。童金泉以為他們知道了真相，緊張得兩手發顫，額上泛起汗光。


  羅曉明乘勝追擊，不顧一切地說：“這一百萬元錢，你明明是送給別人的，卻栽贓陷害市委書記王遠明，你還有點良心嗎？啊？你還是個人嗎？你是不是被人收買了？如果那樣，你不光是犯了行賄罪，還有誣陷罪，偽證罪。數罪並罰，你要吃多少年官司，你知道嗎？所以我勸你，要及早醒悟，現在說真話，還來得及，還能減刑。”


  童金泉垂下頭，不吱聲了，似乎良心發現似的。王興如和曹衛華麵麵相覷，不安地看著羅曉明。他們沒想到羅副市長會這樣激動，這會把事情搞砸的呀。可是羅曉明不管不顧地說：“童金泉，你說話呀，這錢到底是送給誰的？”


  童金泉猛地抬起頭，大聲說：“就是送給王遠明的。”羅曉明呼地站起來，憤怒地說：“好，你這樣肯定，就跟我們走，去跟王書記對證。”


  童金泉坐在那裏不動，他轉著眼睛觀察著三人的神色，不知發現了什麽，突然態度強硬起來，說：“我憑什麽跟你們走？你們有傳喚令嗎？”


  羅曉明心裏一驚，這家夥果真是個厲害的角色。或者說是已經被人洗了腦子，教了招數。王興如和曹衛華交換了一個眼色，又看了羅曉明一眼，意思是不出所料啊，這個情況真的出現了，現在怎麽辦？

  羅曉明急中生智說：“因為你剛才回答的問題都錯了，所以我們才要你去對證的，手續到反貪局，會辦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