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感激
他們一齊抬起頭,在樓梯的上方,沈蔓歌一身縞素,鬢邊簪著一朵白色的梨花,連素來精致嬌豔的妝容都化的淺淡素雅。
沈蔓箐的指尖一鬆,勺子輕飄飄的掉入了羅宋湯。
她心頭掠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沈蔓歌朝他們微微頜首,一隻手搭在扶手上慢慢下樓,動作難得的從容,沈蔓歌唇角往下撇了撇,她眼眶甚至泛著一圈淡淡的紅色。
“姐姐,我們今天要去南山公墓嗎?”
南山公墓,是安葬沈父和沈母的墓址。
沈蔓箐的心髒狠狠跳了一下,羅宋湯橙黃色的湯汁清晰的倒影著她深深糾結在一起的眉頭。
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沈蔓箐的第一反應。
但她的耳邊,無法控製的想起了父親去世前,眼裏無神的光,和念叨著沈蔓歌的名字。
沈蔓箐決定試探性的發問,“為什麽要去南山公墓?”
她對沈蔓歌的憎恨,沒有一秒鍾消退過。
但不得不承認,沈蔓歌也是父親血脈的延續。
沈蔓歌伸手給自己整理了一下佩戴在鬢邊的白花,脆弱的笑了笑,“我知道姐姐……對我曾經的所作所為有很多不滿和怨言,但是我越活下去,越飽受良心的折磨。”
沈蔓箐咬著牙,她沒辦法說話。
這是第一次聽到凶手的懺悔,她等了很久很久。
突然,手背上傳來一陣溫暖,沈蔓箐緩慢的望過去,對上封翟行漆黑的眼瞳,心靈在一瞬間獲得了平和。
沈蔓箐輕輕的點點頭,對沈蔓歌疲憊似的搖頭,“不用了,如果你真的悔過,就在媽媽麵前多跪,多懺悔,至於多的,我不會再說。”
她深知,沈蔓歌作惡多端,可作為姐姐,沈蔓箐竟然很難看著沈蔓歌去死。
這也是沈蔓箐在和封翟行的感情日益增進,她卻從來沒有在封翟行麵前多說沈蔓歌一句話的最重要的原因。
沈蔓歌抿了抿唇,眼淚匯聚在漂亮的眼睛裏,她顫抖著聲音發問,“可我……想和姐姐一起去,你想把我怎麽樣都可以,我們一家四口,已經很多年沒有團聚了。”
沈蔓箐當聽到“一家四口”這個詞匯時,她後頸的寒毛頓時豎起來了,沈蔓箐的目光有些縹緲,但切切實實落到了沈蔓歌的身上。
沈蔓歌長久等不來沈蔓箐確切的答複,逐漸開始焦躁起來,正當她想繼續說點軟話來勸沈蔓箐,沈蔓箐先她一步開口,“好。”
答應的幹脆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但隻有沈蔓箐自己清楚,說出這個“好”字,在她心底裏究竟經曆了多麽掙紮的天人交戰。
沈蔓歌顯然沒有料到沈蔓箐能這麽痛快的答應,她的眼底浮上最明顯的一層喜悅,沈蔓歌高興的想揚起嘴唇,但又擔心會在沈蔓菁麵前露出破綻,隻能強壓著笑意,“那姐姐我們就這麽說好了,你可千萬不能反悔,我會等著你的。”
說完,沈蔓歌匆匆的提起裙邊似乎生怕沈蔓箐反悔似的,很快就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封翟行清冷的一提,“其實你可以拒絕沈蔓歌的提議。”話裏有若有若無的不滿,他總是不希望沈蔓箐和沈蔓歌保持過近的距離。
沈蔓箐盯著盤子裏已經冷掉的羅宋湯,旋即又抬起臉說道,“父親去世前希望見到她,我一直沒有辦法滿足父親的心願,我總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沈蔓箐對著依舊琳琅滿目的早餐,也失去了興致,撚著餐巾擦拭唇角,“更何況,她說想在父母麵前懺悔自己的罪過,這是我很希望得到的結果。”
說完,沈蔓箐對上封翟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能拒絕。”
封翟行看清了沈蔓箐眼底的堅強和淒冷,他的心尖陡然一縮,放柔了聲音,“你想做就去做。”
反正,他永遠是沈蔓箐的底氣。
沈蔓箐對封翟行感激的一笑,“謝謝你。”發自心底的感激。
去公墓的時間被定在了下午兩點鍾,沈蔓箐換上了一襲黑色的衣褲,小臉上架著一副大大的墨鏡,沈蔓箐率先下車。
公墓裏並沒有多少人,沈蔓箐摘下手上的黑色皮質手套,朝後麵揚了揚手,示意保鏢不要跟上來,她懷裏捧著一束潔白無瑕的百合花。
這是沈母生前最喜歡的花,沈蔓箐隻要一來祭奠父母,必會攜上百合花。
沈蔓箐細心的摘去墓碑上凋落的幾枚花瓣,做完這一切之後,身後響起細碎的腳步聲,沈蔓歌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
沈蔓歌盡管在外人麵前有著極其精湛的演技,但今天來到沈父和沈母的公墓之後,多多少少都有點不大自然,她扯了扯裙角,心裏對沈蔓箐臉上的悲痛嗤之以鼻。
但沈蔓歌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她上前一步,主動替沈蔓箐擺好了百合花,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對沈蔓箐說道,“姐姐真的很抱歉,我以前真的跟**蒙蔽了自己的雙眼,放下了這麽多愚蠢的錯誤,我已經不奢望你的原諒。”
沈蔓歌的目光簡略的一掃而過,最後落到沈蔓箐的臉上,她故作悲痛的用雙手緊緊的捂著臉,大顆的淚珠從指尖的縫隙裏流下,“真的對不起。”
沈蔓箐對於沈蔓歌的懺悔,心底卻沒有多少動容,遲來的悔過終究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事實,事已至此她心裏隻感到悲涼。
沈蔓歌好不容易勉強收住了哭聲,她哽咽的問道,“姐姐,現在幾點了?”沈蔓箐正想回答,下一秒,沈蔓箐隻感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前被一拽,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聽到了耳邊的慘叫。
“啊!”
沈蔓箐驚慌失措的抬起頭尋找慘叫的聲源,卻在地上看到小腹淌了一團血的沈蔓歌,一把刀柄直直的插入沈蔓歌的身體裏。
而另外一邊,一個蒙著頭的男人渾身散發著陰沉的氣息朝她一步一步的走來,沈蔓歌的慘叫成功吸引了不遠處把守的保鏢。
男人甚至連沈蔓箐的衣角都沒有抓上,就被前仆後繼的保鏢死死的壓在地上,男人的臉被無情的摁入泥濘,為首的保鏢額頭冷汗都嚇出來了,第一時間趕赴沈蔓箐身邊詢問情況,“陳小姐,您沒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