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傾倒的大廈
就像是許越所說,人向來都不是什麽安分的生物。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不管是為了名聲,或是金錢,又或者是權利,終究都難逃利益二字。
對他們來講,信仰,不過是統治者為了奴役愚民的手段而已。
就好像曾經的聖心教會,在創立之初就已經有了固定的家族的存在。
在沒有了解到聖心教會真正的秘密之時,或許大多數人謀劃與思考的,不過是自己身邊的一畝三分地而已。
因為,幾乎所有的神職人員都明白,光是總教會的第四區域,就已經是各地區的大主教無法進入的地方。
而也即便是如此,身處於教會之中,也有太多人習慣了勾心鬥角。
可在總教會之中發生的這一場“戰爭”,卻完全打破了這種局麵。
不管這場“戰爭”最後的結果如何,即便聖心教會並沒有因此根基受到影響,長老團與紅衣主教的人必定死傷慘重。
在這種情況下,各個其他地方的地區教會就有了進入總教會的機會。
沒有長老團與紅衣主教的指導,再加上教會內部本身就有許越這些年來埋下的暗線,僅靠總教會剩餘的人數,根本撐不起來龐大的聖心教會的運作。
而一旦地區教會的人進入到了總教會之中,發現聖心教會的“真相”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有的人會為了更高的地位攻擊原本的聖心教會的結構,象征性的存在正會使得聖心教會的力量被削減,也或許有的人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真相,但是,信仰的崩塌何嚐不也是對教會的打擊。
這對許越來講,完全找不到一點的壞處。
隻是尹夕曦不明白的是,要做到這一點,憑許越的能耐怕是根本不需要等上這麽多年。
從他在救出輪回教會的那些人的時候,他怕是就應該已經能夠做到這件事了。
是為了讓尹夕曦能夠像是曾經的經曆一般存在,所以許越又等了這麽多年?這個原因自然是說的過去,但是尹夕曦也明白,許越恐怕要的還並不僅僅是這一點而已。
他還有其他的目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許越的這計劃看似完美,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聖心教會在當初的創立者家族消失之後足足發展了五千年,以輪回教會之人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推翻聖心教會的統治。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否有地區教會的人進入到了總教會之中,不管教皇是一個虛職這件事是否被人發現,從根本上,聖心教會的統治地位都不會發生改變。
也就是說,許越所做一切,都隻可能是削減聖心教會的實力,無法改變既有的事實。
或許,這種削減還趕不上許越毀掉了瘋人院或者是囚禁了李繼來的作用更大。
花費這麽多年得到了一個如此的結果,對許越來說值得麽?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到底是為了什麽。”尹夕曦思考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許越的目的。
驀地,在離開夢境空間時,老人與許越之間的對話再次浮現在了尹夕曦的耳畔。
尹夕曦的臉色甚是難看,許越說過,他要做的事,不可能會成功。
難道許越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僅僅是將事情做到了如此的地步?
尹夕曦不敢相信,而另一邊,許越卻是看出了尹夕曦的想法。
他再次向尹夕曦說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真正重要的地方並不在這裏。”
尹夕曦皺眉,這一次,就連韓璃都不解的看向了許越。
而許越卻是拋給了尹夕曦另一個問題:“你認為,什麽時候人的信仰最為堅定。”
尹夕曦一愣,許越緊接著又笑了起來。
“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麽。”
話說到這裏,對聖心教會一知半解的韓璃都明白了許越的想法。
總教會一行,加上在幽冥、夢境空間之中發生的事情,許越已然將所有與聖心教會敵對勢力的實力暴露在了聖心教會的眼前,這樣做足以讓聖心教會感受到威脅。
同時,聖心教會內部的實力大減,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以及盡快恢複力量,聖心教會勢必要加強教眾對其的信仰。
而人的信仰,從來都隻有在兩個時候最為堅定。
一個,就是在絕望與恐懼之時,另一個,則是身處和平年代。
而對於聖心教會來說,它隻有一個選擇。
如果要收集大量的信仰,越間者或許比起普通人要強得多,他們的精神力本身就要比普通人要強很多,況且也能在執行任務之中給教會帶去想要的目標。
然而,教會又怎麽敢在現在這種時候輕易地放越間者離開本位麵。
所以,它隻能選擇第二條路。
可是偏偏,這第二條路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行得通的。
教會的內部已經發生了混亂,大量的非總教會的人員進入到總教會之中,魚龍混雜的勢力已然讓教會的執行能力被大幅度的削減。
社會雖未動蕩,卻也有了動蕩之勢,被警察當做是神經病的人當然沒有說謊,接連兩次的實力削弱,已然讓教會的力量無法控製本位麵發生的事情。
鬼物於本位麵出現,就已經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而那些企圖達到更高地位的聖心教會的人之間發生的對抗,平民自然成了最好的工具。
霎時間,韓璃就明白了許越的目的所在。
她驚訝地對許越大喊:“那些在附屬位麵消失的人全都……”
許越頗為“遺憾”地看了尹夕曦一眼:“你瞧瞧,韓璃就是比你聰明。”
“你……”許越這一句話就噎得尹夕曦說不出話來,而許越顯然也沒有繼續賣關子的想法了。
“信仰這種東西,你可以說它堅定得讓人害怕,但也同時,脆弱地簡直可憐。
而大多數的自認為的聰明人,說實在的,也不過是一群被思想奴役的可憐蟲而已。
但也恰恰是這些‘聰明人’,不知道該如何去思考,一旦聖心教會不再可靠這一點想法在他們的思想中生根,就不是聖心教會能夠輕易控製的了。
偏偏是在這種時候,教會又開始強製性地逼迫人們對教會的獻禮以及朝拜。
你們現在該明白,我要做的是什麽了吧。”
許越笑著,隻是如今這笑容裏,卻充滿了陰寒。
許越已經說到這種程度,尹夕曦和韓璃又怎麽可能不明白許越的想法。
聖心教會就好像是一座已經立了數千年的堅固大廈,它密不透風,高聳地令周圍所有的建築望而生畏。
或許在之前的幾千年裏,不斷地修築讓它已經堅固到了令人難以幾乎相信它永遠都不會傾倒。
隻是,在這座大廈的裏麵,卻僅僅有近千萬分之一的人住在這座大廈的頂層。
將信仰謂之泥土,剩下的不管是這大廈裏的普通住戶,還是那些渴望能夠爬到大廈頂層的人們,都隻是修築這座大廈的工人而已。
但如今,它不一樣了。
不,它還是沒有改變的,改變的隻是修築著這座大廈的工人而已。
他們自己或許還沒有意識到,但總有人讓他們明白,不管他們將這座大廈修建地多麽華麗精美,他們都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這座大廈的主人。
而改變這種現狀的僅有一種方法,或是離開這座大廈,又或是將這座大廈推到。
而不管他們選擇了哪一個,都是許越樂得見到的場麵。
修築大廈的人離開了,那些還願意修築它的人卻全都拚了命地希望向更高層爬去,而這種時候,終究會有人加入到推倒這座大廈的行列中來。
大廈的傾倒,終會成為必然的結果。
這才是許越想要做的事情。
想想那些風言風語裏的人們,已經有人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了,這應該是讓許越高興的一件事不是麽。
隻是不知為何,許越的心中卻有些遺憾。
曾經,他也是這座大廈裏最初的一個修建的人。
也是因此,他才會回到這本位麵來吧,他想要親眼看看,這座完美的大廈傾倒時的模樣。
這隻是一頓簡單的早飯而已,卻最終在經過了近一個小時之後才在沉悶的氣氛之中結束,許越幾乎已經將自己所有的計劃都告訴給了韓璃和尹夕曦,但也有一些,他還沒有說。
想要推倒這座大廈,其實還不隻這一種辦法,隻是第二種,他並不願意去使用。
真的不願意。
沉默著收拾著碗筷,也不知是因為許越的話讓尹夕曦無法輕易去接受,吃過了飯,尹夕曦就回到客室之中。
偏偏在這時候,韓璃還沒有回去。
她應是感受到了許越心中的情緒,便走上了前,許越伸手阻止,她卻問道:“其實,這座大廈也僅僅是門口的牌匾叫做聖心教會對不對。”
許越驚愕地抬頭,眼底裏盡是不可置信。
而韓璃的眼眸裏卻充滿了笑意,剛剛的懷疑,在如今見到了許越這罕有的表情之後,就已經不必再繼續懷疑了。
“古堡裏你說的那些話,其實我都能夠聽到。”韓璃笑著說道,手輕輕搭在了許越略微冰涼顫抖的手背上,應是溫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