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債
剛才的觸碰讓尹夕曦感受到了那機器後方的力量有多麽危險，僅僅是一次觸碰，她就明白，在那種力量的影響之下，自身的精神力怕是連聚集都無法做到。
它影響的是人的靈魂，而靈魂則是精神力的根本。
不過，尹夕曦卻也從那長老的話中驗證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想，一直處在她周圍的許越，並不僅僅有一個而已。
隻是，現如今就算是這想法得到了驗證又能如何，從許越被抓到她和韓璃被帶到了中心教會，他們就已經變成了待宰的羔羊，或許，他們連掙紮的能力都已經不複存在。
難道，真的要寄希望於輪回街的那些人？或許，這也是許越到現在還沒有被殺的真正原因吧。
見許越依舊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一旁的長老終於又再次被消磨掉了僅有的耐心。他收斂笑容，臉色陰沉地便提著尹夕曦帶到了距離許越最近的一個牢籠之中，一邊向許越說著“那你就親自看看她要承受什麽樣的痛苦，看看她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樣堅持下來”，一邊又直接打開牢房的門將尹夕曦直接扔了進去。
就和發生在許越身上的一樣，才剛剛進入牢房，兩側牆壁上的鎖鏈就瞬間伸向了尹夕曦的手臂處。
尹夕曦本就虛弱，此時更是難以抵抗，鎖鏈纏上之時，她直接就被拖到了牢房的中央。雙臂撐開，她的身體更是被鐐銬及鐵鎖固定在了原地，身旁的眾多刑具自行靠了上來，恐怕下一刻就會直接拘在尹夕曦的身上。
門外的長老這時也走到了屬於尹夕曦牢房的那個機器旁邊，他毫不留情地就對許越說道：“那你就好好看看吧，讓她細細地感受一番。”他的話依舊是在對著許越說，仿佛在他的眼裏，尹夕曦除了對許越的作用，根本無足輕重。
話音剛落，他直接打開了身旁的機器，也不知是覺得這場麵太過殘忍，還是有著其他什麽原因，他居然沒有再去觀看對他足以稱得上是賞心悅目的許越的表情，而是麵色冷峻地直接回身帶著跟隨的眾人離開了監牢。
在他的身後，是已然傳出的他們能夠聽到的唯一一次慘叫，那是機器在調試自己的功能。
而後，牢房的門便被關上了，整個刑罰室再次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到頭來，尹夕曦發出的慘叫聲也不足十次而已。
就在聖心教會的眾人轉身之時，忽而，一股莫名的力量便從尹夕曦的牢房各處聚集起來。
這力量是無形的，甚至連氣息都沒有發出任何一絲，可是就在聖心教會的人離開之時，它卻已然滲入到了尹夕曦的身體之中。
沒有任何的排斥，甚至連靈魂和身軀對其的阻擋都沒有，因為，那本就是屬於尹夕曦的力量。
在雪拂鎮之中，在賓館裏被許越剝奪的力量。
不過，這力量也僅僅是能夠幫助控製牢房中的刑具而已，那機器的控製還沒有人能夠阻擋。
緊隨其後，濃鬱的能量在尹夕曦的精神力滲入之時，便也強勢地順著插入尹夕曦額頭的鋼針侵入了她的靈魂之中。
這能量來的迅速，尹夕曦甚至連疑惑這變化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她就已經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再次是熟悉的感覺，一雙雙眼睛於尹夕曦的靈魂之中浮現，它們帶著惡意，僅是一眼便已然將尹夕曦的秘密看得通透。
二十多年以來的記憶，此刻不受控製地匯聚成一幅幅圖畫，又好像是有人為它們編上了索引一般，自行開始展現在本應是空曠的靈魂空間之中。
那些眼睛看著，過濾著所有它們想要得到的信息。
尹夕曦的心已然被苦痛與恐懼占滿，她無法控製自己的靈魂，同樣的也無法控製她的身軀。
那五根鋼針是唯一施加在她肉體上的痛苦，她應是感受到了，卻無力阻止，而更讓人絕望的是，此時的她居然在自行交待與許越、任柒文、韓璃等人之間的過往。
她話裏的內容事無巨細，無論是她記得清楚的，還是那些曾經掩藏在她潛意識之中的，此刻都無法控製地被講述的出來。
她終究還是無法比得上這監獄裏的那些早已經被抓來的囚犯，至少那些人多的也不過是在嚎叫而已。
恰在這時，一道聲音從許越的牢房之中傳來：“所以，他才不敢將那些東西全部都告訴你，不管是在七千年前你為我們做的，還是這幾千年之中我獨自做的。”
許越低的腦袋，他的語氣很虛弱，顯然即使如他，也無法在這個地方保持完好的狀態與精力。
可即使如此，他也將自己的聲音保持在了一個適當的程度，既不會像是其他人的那些叫喊一樣被監牢所阻擋，又恰好可以傳到尹夕曦的耳朵裏。
誰知道，僅僅是如此的一句話，居然莫名地將尹夕曦從那痛苦的狀態之中拉了回來。
許越的聲音讓尹夕曦有些陌生，可是，在聲音傳入她雙耳之時，她赫然從昏沉的狀態之中恢複了過來。
僅僅是鋼針插在她的頭上而已，她還能夠做出適當的舉動。
可是她也顧不得為何這監牢之中的刑具不會對她做出傷害的行為，她猛地轉過頭，隔著厚實的牆壁瞬間就將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了許越的身上。
“你說什麽。”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痛苦，顯然，靈魂之中的傷痛她還仍舊無法輕易避免。
然而，許越給她的回答卻隻有簡單的一句話：“我不欠你了。”
話音剛落之際，還來不及尹夕曦反應，一股與剛剛有著九成相似的力量瞬間從牢房的角落湧現而出，這力量如同洶湧的浪潮，令人恐懼的同時又無可阻擋地全部湧入了尹夕曦的體內。
這力量龐大精純的程度，就連那機器發出的能量都退避三舍，尹夕曦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下子就這力量灌入了體內。
它們融合在尹夕曦的靈魂之中，從最深處一點點將其靈魂灌滿，原本並無定形的靈魂在這一刻仿佛都被澆灌成了固體，緊接著又如同碎裂了一般，不斷在其表麵膨脹出裂痕，而等到最外麵的一層薄膜碎裂開時，尹夕曦的靈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其實，也並不僅僅是尹夕曦的靈魂而已，重塑的能力比尹夕曦認為的要強得多，在靈魂被重塑之時，那些還剩下的圍繞在尹夕曦周圍的精神力也開始了對其身體的重塑。
腰間與四肢處的刑具被強製性的打開，既然是精神力所控製的東西，那自然是更強的一方擁有控製權。
頃刻之間，尹夕曦就完全失去了對自身的主導權，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在一刻不停地碎裂，原本的皮、肉、骨、血如今竟散發出令人絕望的死亡氣息。
可是在這死亡氣息之後，蓬勃的生命力又緊接著便占領了她全部的肉體，力量的衝擊之下，固定的周圍的刀刃不可避免的搖擺劃過她的身軀，可是卻詭異地難以在她的身上留下絲毫的傷痕。
甚至，連印記都沒有。
她的身體並非變得有多麽堅硬，反而是其柔韌與堅韌到達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如今還能夠在她的身體表麵留下傷痕的，恐怕也就隻有原本就已經插入了她大腦的幾根鋼針。
隻是，就算是如今，它們也還安安穩穩地立在那，沒有從尹夕曦的頭頂脫落。
說到底，這力量畢竟也隻有九成相似而已，幾千年的輪回，許越又哪來的本事能夠讓這原本屬於尹夕曦的力量能夠一成不變。
況且，這力量實在是太龐大與精純了，就連尹夕曦都一時難以抵抗其衝擊。
即使她的身軀已經足夠堅韌，卻還是在這力量的衝擊之下痛的如同千刀萬剮，即使她的靈魂已經足夠精純，卻還是在這一刻，令尹夕曦痛苦的如同置身在滾燙的岩漿之中。
機器的能量帶來的痛苦如今在這對比之下已經顯得不值一提，尹夕曦隻是堅持著抗住了三秒，就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而在意識消沉之時，她隱約記得許越還說了另一句話：“在這地方，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這是最後一次了，隻要你重新變回了你，那痛苦對你來說就不值一提。”
話語聲結束之時，尹夕曦已然昏了過去，隻剩下許越抬起頭看著牢房外那雙已經盯了他一天的眼睛，嘴角露出一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詭異笑容。
“他們就快要過來了，你真的什麽也不做嗎？”他輕輕的說，外麵的人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還沒死，隻不過活著的也隻剩下了肉身而已。
“快了，等她蘇醒的時候，時間剛剛好。”許越還在笑，很開心，很放鬆。
他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地笑了，也或許，他從來都沒有這樣輕鬆地笑過。
“很快了。”他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