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決戰（六）
戰場態勢變化萬千。
對於兵力占優的“百濟”一方，雖然出現軍心動搖，士氣滑落的清形，但是，百濟統軍將領確實不凡！先是調集後備軍力前壓督戰，在斬殺已方數百名後退潰兵，穩住整個戰事之後，進行反攻。雙方大軍，至此全麵進入混戰狀態！
“如果有機會，戰後，我倒想見一下百濟這位統軍將領。”謝岩從平板車上跳到地麵，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邊走邊道：“以全軍壓上反攻的態勢，逼迫部分無心戀戰的軍卒，讓他們無法脫離戰場，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
“他那是在拖時間。”馮寶跟著謝岩，在推動平板車軍卒身後道：“大軍正麵對決，側翼卻是毫無動靜，你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麽好奇怪？”謝岩道：“左翼離山不遠，不適合騎兵突擊，右翼開闊，是用兵之地。百濟將領一旦發現正麵不能速決，定然會讓騎兵衝擊右翼，就不知道你那些沒有見過騎兵的水師軍卒們，能不能頂得住了？”
“劉愣子在那兒，我相信那家夥能夠頂住。再說，你把‘投石機’也向右移動過去，總不可能是看熱鬧吧。”
“就你聰明！”謝岩給了馮寶一個白眼。
“嘿嘿，我看你是存心在那兒挖一個坑，隻要百濟騎兵出現，把他們打退後，此戰也就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計劃不如變化快！我也做不到算無遺策，要是匡勝和三狗他們能夠趕回來就好了。”
“敵軍一萬多，他們可隻有兩千人，就是人家不還手，那還得殺上個半天時間，你就別做夢了。”馮寶懟了一句。
約摸過去兩炷香時間，右翼傳來消息——“百濟騎兵”出現，大約三千騎。
雖說大雨天裏，並不適合騎兵作戰，但到了對戰雙方用盡全部兵力廝殺，且暫時分不出勝負的時候，精銳騎兵的突擊，往往是致命一擊！
謝岩從來就沒有想過，敵軍騎兵不會出現，天氣固然對雙方都有很大影響，可是，人定勝天！
當三千騎兵冒雨猛撲過來之際，早有準備的唐軍，立刻開始準備作戰。得益於“望遠鏡”的作用，唐軍準備時間很充分，移動中的“投石機”迅速停下，掀開遮雨油布，測距，裝弦，預備火油罐，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誠如謝岩有些擔心的那樣，水師官兵過往從來沒有接觸過騎兵作戰，所以，當看到烏雲一般的騎兵衝過來的時候，很多人臉色都白了，更有膽小者，雙腿都有些發抖。
“不要慌！不要怕！按操練步驟列陣！”
“不要慌！不要怕！按操練步驟列陣！”
……
大大小小的軍官們，在劉愣子布置和率領下，向每一個軍卒喊叫發聲，隻是，人天然對未知事物有畏懼感，那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事，好在水師平日操練嚴格，軍卒縱然心中有些害怕，卻也能做到依照軍令行事。
騎兵剛剛衝近軍陣百步前，近百個陶罐從天而降，隨後，一隻火箭劃破天空落在地麵，汽油、煤油瞬間爆燃！
猛烈的火光，極大程度震撼了“百濟”騎兵，同時，水師官兵卻是心氣得到很大提振，他們感覺到，原來自己並不是孤軍奮戰，而是有支援的！當看到部分“百濟”騎兵還沒到眼前，就在火海中喪命，心中更是大定——騎兵，不過如此！
大雨的影響依然存在，一根新弦，隻能激發兩輪，所以，接下來，隻能依靠水師官兵們嚴整的軍陣，對抗騎兵衝擊。
劉愣子本就是騎兵出身，又統領過“羽林左衛”，所以他對於騎兵那一套戰法，非常熟悉，平日裏在操練水師官兵的時候，都有專門進行過。因為馮寶曾經告訴他，水師，更應該是真正的精銳，不僅能海戰，更應當能夠陸戰。
平日嚴格的操練，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巨大作用。
水師官兵，在克服心理上的畏懼後，按照平日操練，列陣，拒敵，哪怕同伴被馬匹撞飛，也絲毫不亂。
“劉愣子練兵還真是不錯！”謝岩見右翼情況還算穩定，便再次躍下平板車道。
“好不好的，也就那樣了。”馮寶道：“愣子有家有口的，況且現在富貴了，心氣也變了，軍中不適合他了。”
“保家衛國，真正指望的應該是職業軍人才對。”謝岩隨口道：“劉愣子他們一類人，更適合充當技術軍官。”
“是啊，可是沒多少人懂啊！”
他們兩個人很隨意的，在那兒一說一搭，全然忘了，賀蘭敏之就在他們身後，且將每一句話都聽的清清楚楚，隻是他聽的似懂非懂，數度想要張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隻好放在心裏，留在自己日後慢慢琢磨。
“報——”一名軍卒快步大喊著跑過來，還沒等完全站穩，張口就道：“敵騎兵後，出現三千步卒，王都尉說，內，過半為甲兵。”
“什麽？”謝岩這下真是大驚。
二話不說，跳上平板車，拿出“望遠鏡”向右翼望去。很快跳落地麵，臉色凝重地道：“右翼水師隻有網甲護身，很難擋得住敵軍甲兵。”
“‘百濟人’還真是狡詐，居然暗中留了一手。”馮寶腦子轉得飛快，當即道：“我去右翼督戰，你去找石子，他那個秘密武器，甭管是不是有用，嚇唬人，總是錯不了。”
情況危急之下，謝岩當然不會跟馮寶客氣，丟下一句：“你把中軍所有甲兵全部帶上，務必護住右翼。”
“好！”馮寶大手一揮，召集僅存三十餘甲兵，匆匆跑向右翼。
謝岩卻轉身快步走向左後方，那裏有一輛全封閉的平板車，石子帶著二十個“施工隊”的人員正守著旁邊。
“石子，快把你那些東西都安上引信。”謝岩人還沒到近前，先把話給說了出去。
“多少距離？”石子知道自己看守的“火藥罐”，是軍中最大秘密，也是最後手段，如今見謝岩親自跑過來吩咐，知道必定戰事吃緊，所以直接問了。
“三百至三百五十步，需要預留空中時刻。”
“遵命！”石子隨即對身邊人道：“動手，安引信，配三百七十步。”
“用油布支起帳篷！”謝岩不去管石子如何安排，而是招呼周圍軍卒，用油布，以人為支撐，快速搭起一頂“帳篷”。
接下來的事，謝岩就不關心了，隻是告訴石子，弄好後，送到衛德子那裏。
謝岩隨後快速來到“投石機陣地”，直接問衛德子：“備用弦還有多少？”
“每架兩根。”
“換弦。”謝岩毫不猶豫地下令。
同一時間，馮寶大聲對劉愣子道：“愣子！你給我聽好咯，右翼守不住，我不介意你婆娘當寡婦，聽到沒？”
“大都督放心，俺絕不會讓一兵一卒衝破此地！”劉愣子說完，提起馬槊，向周邊所有軍卒大喊道：“弟兄們，大都督親自臨戰，吾等當奮勇殺敵！衝啊——”
“長河，樹我將旗，命人擂鼓助戰！”
“得令！”
很快，“馮”字將旗破空而立！
“咚咚咚咚……”戰鼓聲隆隆響起。
右翼水師官兵們，在“水師都督”親臨督戰之下，激發出強大的戰鬥力，將在軍陣之中，左衝右突的騎兵們，一一挑落馬下。
可他們並不知道，真正的威脅，是已近陣前的敵軍步卒，那裏麵有一千多鐵甲勇士，普通軍卒，需要與血肉之軀對抗，難度很大。
“稟大總管，全部準備妥當！”衛德子等石子等人將一個個“火藥罐”放好後，向謝岩稟報道。
“告訴石子，安排人點火，立刻發出，兩輪後，換弦，再發，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四輪齊出。”
“喏！”衛德子大聲應道，緊跟著快速轉身下令：“放——”
石子離開“衛崗鄉”的時候，配製了一些“火藥”，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用沒用。
馮寶雖然知道，眼下“火藥”，還差不少，但是為了保護石子積極性，他還是肯定了石子作法，並且讓他把火藥分裝於陶罐內。考慮的火藥本身爆炸力不足，所以，陶罐裏除了火藥，還有鐵釘、鐵片等輕小鐵質銳利物件。
在馮寶看來，與其指望“火藥”大規模殺傷敵人，還不如指望這些輕小鐵器來得更現實些。
因為“火藥”本身是機密，所以軍中隻知道有“秘密武器”，但是具體情況無人得知。
今天，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戰場上，不成熟的“火藥”，以及由其帶來的“熱武器”，閃亮登上曆史舞台！
那麽，它的效果又是怎樣呢？
謝岩和馮寶，乃至賀蘭敏之等略有所知的人，無不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