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當地主了
馮寶一直想在“長安”或者“洛陽”買塊地,作為在大唐安家之用,可是買不到啊,不是錢的問題,是根本沒有人賣。
雖說現在是唐朝初年,但是“土地兼並現象”已經日益顯現,在“關中”凡是上好的農田,大部分已經掌握到勳貴、皇室還有世家大族手上,他們幾乎隻買不賣的行為,一步步推高土地價格,誘使農民進一步賣出土地,再反租他們的土地,多年下來後,像“長安”、“洛陽”等城市周邊,幾乎連荒地也買不到了。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出現馮寶想買,許平不賣的情況。
馮寶來自後世,聽過一個道理——沒有不可以交易的商品,隻看你的價碼夠不夠?
馮寶計算過,良田一畝,如果是旱田,大多四十貫上下,像許平的三百畝地,平均折算下來,不會超過二十貫每畝,如果加上一些附屬的房子等,二十五貫錢已經是頂到天了,但是許平這快地有個好處,是連在一起的,不像許多人家的地,麵積雖然大,卻是東一塊、西一塊的。
馮寶仔細想過以後,直接給出了一萬貫報價,而且還表示說,如果這個價格還不賣的話,自己也就不再考慮此事了。
許平心裏那個糾結啊,當初他買地不過花了兩千貫,這些年不但沒賺到,還賠了點,如今馮寶直接給了一萬貫的價錢,那可是“天價”啊。
許平沒拒絕,也沒答應,他要想想清楚。
一行人抵達進“洛陽”最後一個驛站的時候,許平有些忍不住了,準備和自己妻女說一下後,就答應馮寶的條件。
“一萬貫?”許妻陳氏大吃一驚地道。
“你小點聲。”許平埋怨了陳氏一句,然後對著他點點頭,表示確實是一萬貫。
陳氏馬上壓低聲音道:“那還等什麽啊,那莊子就是個賠錢貨,賣了省心。”
“真不用考慮考慮了?”許平還是有一點說不上的猶豫。
“還考慮什麽啊?一萬貫錢,以後想賣也找不到可以出這麽多錢的人啊!”陳氏立刻表達了自己意見。
“那……”
許平才說出一個字,忽然旁邊一個小姑娘突然打斷道:“父親,依爰兒之見,不賣為好。”
“爰兒,那可是一萬貫啊!”陳氏看著自己唯一的閨女,特意加重了語氣道。
許平膝下僅此一女,今年剛到將笄之年(十四歲),平日素來聰慧,故而她這麽一說時,許平不禁問:“爰兒有何看法?”
許爰問道:“父親因何要賣那個莊子?可是因為那個莊子,沒產出,反而要父親以財貨資助?”
許平歎道:“正是如此,為父本想以莊子做本,與那馮校尉合作經營酒坊,奈何他卻想買下莊子。”
“那父親可有想過,馮校尉因何願意花如此大的代價買那個莊子呢?”許爰又問。
許平手撫頜下短須道:“料想他,還是用來經營酒坊之用。”
“那孩兒以為,馮校尉之所以不接受父親的提法,轉而提出買下莊子,其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擔心日後我許家反悔,收回莊子,如果他買下莊子了,自然也就沒有此番顧慮了。”許爰道出自己想法。
“有道理,應該是這麽回事。”許平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心中暗歎:“你若是男兒,該有多好啊!”
許爰繼續道:“若父親覺得,酒坊當真是門好營生的話,不妨把莊子送給馮校尉。”
“爰兒,你瘋啦,那可是一萬貫!”陳氏接受不了女兒的提議,直接“跳”出來道:“把一萬貫白白送人,那怎麽能行?”
許平也覺得女兒的說法太“過分”,隻是他還能忍得住,依舊平聲靜氣地道:“爰兒,將價值一萬貫的莊子送人,未免,未免太過大方了吧。”
“父親,母親,請聽孩兒一言。”許爰隨即言道:“莊子送給馮校尉,自然不可能沒有條件,孩兒以為,可以提出兩個條件。”
“哪兩個條件?”許平問。
“其一,我許家在酒坊裏占四成份子;其二,如果酒坊每年分成達不到兩千貫,馮校尉需得向我許家轉讓釀酒秘方,且保證不得轉讓給其他人。”許爰慢條斯理地緩緩說完以後,把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似乎就在等他說話了。
“這……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吧。”許平有些不自然地說,其實他心裏很是認可自己女兒的話,那兩個條件,最大限度的保證了許家利益,其收益遠不是一萬貫錢可比,隻是,馮寶能答應嗎?
許爰道:“一點不苛刻,光一座酒坊,根本用不了三百畝,即使是在城裏釀製,也完全辦得到,可那馮校尉偏偏要買莊子,說明他除了酒坊,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用土地,否則他沒理由會出一萬貫的高價。”
許平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認可了女兒的說法。陳氏也不說話了,她也聽出來了,女兒那哪是“白送”啊,實際是將一次性的買賣變成了長期收益的事,而且明顯收益更大。
“依爰兒之見,何時去說為好?”許平問。
“越快越好,以免到了‘洛陽’,出現其他變故。”許爰很有主見地說道。
許平當機立斷,站起來道:“好,那為父現在就過去。”
此刻,馮寶正在房間裏和石子、韓躍聊天,當許平進來主動向他表明來意後,馮寶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請許平再說一遍。
等許平重複敘說一遍後,馮寶不由得從座位上站起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許平。
許平以為是自己提出的條件太過分,難免有些不安地道:“校尉可是覺得不妥?若是……”
“不不不不,條件很合適,我都可以答應。”
許平怎麽也沒想到,馮寶會如此痛快地答應,內心喜不自勝之下,剛要說話,馮寶卻搶在他前麵問道:“這兩個條件是許六郎你想出來的?”
許平搖了搖頭。
“那是令兄?”馮寶又問。
“是小女提出。”許平見馮寶非常想知道的樣子,便直接說了出來。
“奧——”馮寶多少有點失望,他本想提出見一見的要求,可那是人家女兒,再提見麵之事,就有些不合適了。
馮寶道:“令千金能夠想出如此兩個條件,可謂才智過人啊,許六郎真是有福氣啊!”
許平心裏也是極為高興,不管怎麽說,女兒的主意可是為許家贏得了最大利,當然,口頭上謙虛兩句,還是必要的。
馮寶最後和許平約定,明日抵達“洛陽”,先去看下那個莊子,隻要馮寶滿意,就去辦理文書簽訂和在官府備案事宜,至於交接,那倒不急,一個月內完成即可。
許平剛剛離開,石子忍不住說道:“這許家人可夠笨的,一萬貫不要,卻要白送個莊子,每年兩千貫,五年才一萬貫,那也太長了吧。”
“你才是笨蛋!”馮寶氣得罵道:“你懂什麽,人家可是要了酒坊四成份子,還一年兩千貫?我估計一年就得帶他家分個八千、一萬的,哪都像你這麽沒腦子?”
“啊,一年八千、一萬貫?”韓躍吃驚地叫出來。
石子也驚道:“那太多了吧,幹嘛要答應他們?”
馮寶道:“錢的事總歸有辦法,關鍵是地啊,警官和我,加上你們,那麽多人,沒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哪成。”
石子無話可說了,要是有地,當初誰會當輔兵呢?
很快,王三狗和老張頭也知道了消息,他們同樣說不出什麽來,畢竟對於古人來說,有錢買地,那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情。
次日,許家人和馮寶一行,在距離“洛陽”五裏的地方分道揚鑣。
許平需要先回家,拿上地契,馮寶卻帶上石子他們幾個,直接去了許平的那個莊子。
根據許平的描述,馮寶很快找到了那片地。說是在城南,準確來說是“洛陽”城西南位置,一條小河由西北方流過來,途徑這裏的時候拐了一個彎,而許平的三百畝地,就在這拐彎處。
這片地很大,遠不止三百畝,臨河有一片農田,初步估算有百畝之多,都是上好的“水澆地”,不過馮寶知道,隻有二十畝是自己的。
農田東北方,有一片雜木林,還有一片高低起伏的灌木叢,而林子和灌木叢銜接的一塊空地上,稀稀落落的分布一些茅屋。
馮寶大致數了下,三十座上下,顯然,那就是莊戶們的居住地了。
二十畝“水澆地”,三十座茅屋,雜木林加上灌木叢,就是馮寶眼裏的三百畝地。
“要不要過去打聽一下?”王三狗問道。
馮寶想了一下道:“讓石子、老張頭去和莊戶聊聊。”
兩人馬上放下手上東西,邁步前往莊戶住處。
大約去了一個時辰才回來。
“有什麽感想?”馮寶笑著問。
老張頭搖搖頭道:“這兒的人,太窮了!”
“是啊!”石子接過來道。
馮寶眉頭一皺,問:“說說,怎麽窮法?”
石子道:“小的我去了兩家人借水喝,其中一家人,好像都穿的是單衣;另一家好點,雖然也是單衣,但起碼家裏點了‘火盆’。”
“老漢看到的情況也差不多。”老張頭接過來道:“老漢我還問了‘主家’不管嗎?”
“他們怎麽說?”馮寶最關心這個問題。
老張頭道:“他們說,主家人不錯,年前還送來米、麵和一些錢,要不然他們根本撐不到現在。隻有等到開春了,才能有活幹,有活幹了,情況會好一點。”
“媽的,許平也忒摳門了吧。”馮寶這句罵人的話其實更多是在發牢騷。
他知道,在大唐,如許平這般,能夠連續多年沒產出,還能保證莊戶最低生活的主家,已經是非常少見了。
“唉,算了,就是他們吧。”馮寶說了一句其他幾個人都不懂的話。
“不算酒,我們車上還有多少吃的?”馮寶忽然問道。
王三狗聞言回道:“幹糧還有一袋,肉幹大概三十多斤,其他零碎的不到十斤。”
馮寶道:“把零碎的留下,幹糧和肉幹全部送到每家手上,另外每家給兩貫錢。老張頭,你帶石子和韓躍去辦。”
“校尉,這不合適吧?”老張頭猶豫地道:“萬一要是買不成……”
“買不成就當我送給他們了。”馮寶把手一揮道:“去吧,別磨蹭了。”
三個人,趕著兩輛馬車,又往莊戶那裏去了。
“校尉真是好人啊!”王三狗由衷地敬佩。
“我好不好,用不著你來說,王三狗,你記住了,都是大唐人,都是我華夏一族,能幫一個是一個!”馮寶以非常嚴肅的口吻說。
王三狗同樣認真地道:“校尉放心,老漢絕不敢忘。”
馮寶輕輕點了下頭,忽然抬手指了一下周圍,道:“你說,咱有了三百畝地,算不算是地主啦?”
王三狗道:“當然算了。”
“嗬,一不留心成了地主階級!”馮寶自嘲了一句,接下來一句放在心裏對自己說:“可別日後讓人給‘打土豪、分田地’了就好。”